安之和益柯先到,隨即是三家的父母,傅思聰姍姍來遲。傅爸正要責怪兒子,思聰先跟安之抱歉的說了句:“公司有事耽擱了。”安之微笑點頭:“理解。”兒媳婦如此大度,傅家爸媽也不好再責怪兒子,欣慰的笑了笑。
思聰在安之身畔坐下,安之看著他的側臉,心里填的滿滿的。她當真不奢望太多,只要這個人在眼前就好。兩年未見,平時學業忙并無多少思念,反倒是見了面,那心底的愁緒一波又一波的涌了出來,險些濕了眼眶。
許媽看看安之和思聰,嘆道:“安之是越來越漂亮,思聰也越來越沉穩,真是登對。”說著又看向坐在安之另一邊的益柯,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就不覺得有愧,啊?這么大人兒了,到現在連個靠譜的女朋友都沒有!”
其實這樣的聚會,無非是夸贊對方的孩子,順帶貶低一下自己的孩子,傅、宋兩家即將成為“親家”了,自然不會說的太過分,點到即止。許家就不一樣了,同是一個大院兒里出來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許媽越說越生氣,益柯摸著中了一箭又一箭的膝蓋苦笑,好痛!
思聰同情的看了一眼兄弟,笑著說:“讓服務員先上菜吧,安之有兩年沒嘗到家鄉菜了,想得慌吧?”
安之笑著點頭:“是啊,你一說我都餓了。”
許媽連忙停止訓斥,叫服務員走菜。
上來的菜里竟有一道水煮籽蝦,思聰介紹說:“這是我特意叫廚房做的,蝦都是剛捕上來的,新鮮的很。安之,你嘗嘗。”說著,細心的剝去蝦殼,放在安之面前的醋碟里。
他剝蝦殼的手法如此嫻熟,仿佛已經做過千萬次一般。
長輩們直夸思聰體貼,益柯卻皺起了眉頭。
安之強壓下心底的驚痛,扯出一絲笑容,低低說了聲謝謝,夾起蝦肉吃了下去。這醋也不知什么牌子的,酸的她直眨眼。
宴至一半,長輩們開始商量思聰和安之的婚期,思聰已放下了筷子,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骨碟的邊緣,淡笑著說:“還不急,安之那邊……課程還沒結束吧?德國那邊的醫學院,好像挺難畢業的。”
安之深吸一口氣,順著他的心意強笑道:“是啊,我才通過兩次國家考試,還有一次才能正式畢業。”其實,她想說的是,為了能早日回國成為他的妻子,她沒日沒夜的學習,已經通過考試了。
聽到她這么說,思聰如釋重負。
宋媽媽不滿的對女兒說道:“當初你說要去德國留學我就不同意,學醫又是個苦差事,時間也久,你瞧瞧,都耽擱婚事了!總不能一直讓思聰等你吧?”
傅媽出了個主意:“要不,你倆先領證兒?”
“不行!”傅思聰脫口而出,引得大家都驚訝的看著他,他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安之,解釋道,“新婚夫妻兩地分居,也不算個事兒啊,到時候安之心掛兩頭,恐怕對學習也不好。”
聽聽,多為她著想啊,安之淡淡的笑了,輕聲說:“是啊,反正訂婚也好幾年了,也不差這一年半載的。只要思聰心里有我就成,或早或晚的,有什么關系?你說是不是,思聰?”
傅思聰英俊的面孔一瞬變得有些僵硬,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答道:“當然。”
傅、宋雙方父母都有些不悅,倒是許媽死命瞪兒子:還有時間,你個慫貨一定得給你老娘找個靠譜的準兒媳來!
許益柯被自家老媽的眼神兒盯的直犯怵,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宴散,傅爸笑呵呵的對安之說:“讓思聰帶你逛逛去,咱們這兒的夜景不比德國差的。”
聞言思聰紳士的拉著安之的手對宋家父母說:“我帶安之玩一會兒就送她回去。”
宋媽媽十分開明的笑道:“不用太早,多玩會兒。”
許益柯立即涎著臉湊上前去:“你們去哪兒?也算我一個唄!”話音剛落,他老媽的食指就戳到了他腦門兒上,耳邊炸響:“人家小兩口去約會,你跟著去當什么電燈泡啊!給我回去老實呆著!”
許益柯嘀咕:“我大小好歹也是一官兒,您就不能給我點兒面子?”
許爸呵斥道:“在你媽面前擺什么架子!”
益柯一家人漸漸走遠,安之沖爸媽揮揮手,上了思聰的車。
一路無話,車里安靜的有些沉悶。
思聰忽然開口:“你想去哪兒逛來著?”
安之筆直的坐著,淡淡道:“隨便,變化這么大,我也不知道哪兒夜景美。”
“那就隨意逛逛吧。”他已有些心不在焉了,在腦海里極力搜索安之喜歡的地方,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倒是想起倩倩喜歡逛超市這事兒。安之會喜歡逛超市?不能吧!
漫無目的的隨著車流行駛著,思聰不知道該不該對安之說出真相,猶豫間,安之卻問了:“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終于問出口了。
思聰抓緊了方向盤,找了個停車位停下,安之靜靜的等著。
“你都知道啦?”思聰無奈的苦笑,“其實就是那么回事兒,倩倩她……”
他那么親密的說出別的女人的名字來,安之忽然不想聽下去,如果剛才他否認,他隱瞞,興許她心里還好過點兒。至少他不想讓她知道說明還在乎她,可現在他分明是要攤牌了,也就意味著……他要她認清事實,而這個事實,足以結束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等他說出來,安之立即打斷他:“是逢場作戲吧?我懂的,男人嘛,尤其是你跟益柯那樣的成功男人,在外應酬總會遇到些鶯鶯燕燕,你看益柯,交的女朋友就沒超過兩個月的。思聰,我不怪你,真的。”說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傅思聰驚訝的望著她,在他眼里,安之一直都是冷靜的、理智的,從未有過如此失態的時刻。也許正是這份冷靜讓他覺得,無論發生什么她都能接受,所以他想對她坦白,得到她的成全。
“安之你聽我說,”無論如何今晚也要告訴她真相,思聰嘆了口氣,“我跟倩倩是認真的,不是玩玩,她和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樣。”
以前那些?原來以前還有過那些女人。
安之笑:“一樣的,都一樣,她們都不是你的未婚妻,只有我是。”
“安之!”傅思聰忽然沒了耐心,她什么時候學會無理取鬧了,從前的矜貴都到哪兒去了?“我跟倩倩在一塊兒已經兩年了。”最后他說,說完就覺得渾身都舒坦了。
“兩年了?從兩年前我離開你們就開始了?”她腦中嗡嗡作響,手指用力掐著掌心,原來不是逢場作戲,不是啊……從他剝蝦殼的姿勢就該知道,時間不會短的,他什么時候給人剝過蝦殼啊!況且除了魚她從不吃別的水產吶!連益柯都知道的,他卻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不甘心似的,安之輕輕的笑了:“才兩年而已,思聰,我們確定戀情都十年了呢!”
傅思聰失望的看著她:“安之,你什么時候學會自欺欺人了?我跟倩倩是同居,不是跟你一樣的過家家,還是聚少離多的那種。”
過家家?他竟然把他們的初戀比喻成過家家!
安之唇邊的笑一點一點消散,心里的痛一點一點蔓延,最后抵達手腳的末梢神經,整個人冷的近乎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