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曄遞了杯酒給許二:“你跟宋三怎么樣了?”許益柯接酒杯的手一頓, 酒杯險些掉下去摔碎,臉上顯出苦笑。姚曄忙說:“得,當我沒說, 喝酒喝酒!”
許益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想起這些天安之跟他之間像極了陌生人, 不由得又是一嘆。
姚曄忽然說:“這個時候你要是出點兒事就好了。”許益柯冷冷的眼神刀子般瞥過來, 他忙解釋:“我可不是咒你啊!依我混跡情場這么多年的經驗來看, 如果這時候你遇到了什么意外,比如山體滑坡啊,地震啊, 空難啊等等,一準兒能讓宋三著急上火, 然后發現你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摒棄前嫌, 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雖然姚曄總是那么不著調,但這么說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是……“我用不著下基層, 也不出國,這天氣晴朗,和風細雨的。我到哪兒整這些泥石流地震空難的?”許益柯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姚曄嘖嘴:“沒有,你可以創造一個出來嘛!英雄救美也行啊!要不要我借倆人給你使使?”
“算了吧!讓安之知道了,這輩子別想好了!”這貨怎么盡出餿主意, 交友不慎吶!他好歹也是經常審犯人的, 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被安之審出來了!什么業務素質啊!
不過, 有時候姚曄那張嘴也不光是說說而已。地震、空難不可能有, 倒是給許益柯安排了一場極為惡劣的流感事件。只是并不是在他的轄地, 而是在西片的郊區。據說,已經死了兩個人了。
市領導召集開會, 會議結束領導班子就得前往視察,這會整整開了五個小時!待會議結束,許益柯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來電,大多是宋媽的。他正準備回電話,他的直接領導就走了過來。
“小許啊,不容易,你這家屬也是高風亮節,真忍心讓小宋去那么危險的地方吶!等小宋回來,讓她作為家屬代表給咱們做個表率,讓大家伙兒都跟她學習學習。”
這一段話說的許益柯云里霧里的,可是又捕捉到一絲不對勁,忙問:“黃局,您這是什么意思?安之她怎么了?”
黃局一驚,說:“你還不知道?今兒早上有個醫療隊去了西區那邊兒,宋首長的女兒就是你愛人,跟著一塊兒去了呀!”
仿佛一記焦雷炸響在耳畔,許益柯整個人都呆住了,也不管黃局還在說什么,他踉踉蹌蹌的走到一旁,掏出手機給宋媽打過去,手指發抖幾次按錯了號碼。
“喂,益柯啊你可總算是接電話了!”宋媽的聲調里帶著哭音,“你說安之那丫頭真是想氣死我呀!瞞著我不聲不響就跟車去了西區,她以為問題不嚴重吶?呼吸道感染的病變,稍有差池……”
許益柯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腳下一軟險些栽倒,扶著墻不讓自己倒下去。對電話里說:“媽您別擔心,我這就去把她找回來!”也不等宋媽阻止,他就掛了電話,直直的沖著開往西區的小巴車而去。
宋安之一來就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按說她沒必要跟過來,但是這次的疫情來勢洶洶,兩個死者都是心衰和肺部感染。她一方面是想盡心幫忙,另一方面也想避一避許益柯。
沒想到這兒的情況比她想象的要嚴重,一進入救死扶傷的行列,她那點兒小心思就再也沒提起來。
許益柯遠遠的就看到了她忙碌的身影,可是他并未走上前去,眼眶微微發紅,雙拳緊握,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他是太了解她了,這個時候,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他走的。所以,他不勉強她,便跟著她一塊兒留下來。
晚上九點多,安之隨便吃了點兒當晚餐,這個時候,竟有些想念許益柯做的飯了。她來得匆忙,手機落在醫院了,也不知道許益柯……就算知道她在這兒也沒法子,今天下午,市委來人之后,這邊就被封鎖了。
“宋醫生,”有人叫她,是疾控中心的馮主任,“你去休息吧,這兒我們來看著,有什么情況再叫你。”
“我現在還不累,待會兒再休息。”她是真的不累,只要一閉上眼,她眼前全都是許益柯的影子。
她對許益柯的感情說不清,喜歡自然是有的,怨念也有些,可他在暗中使的那些手段,才是讓她真正害怕的。
她才發現,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明明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可相處幾十年的人,竟然一點兒不了解。何況這個人是你的枕邊人,要繼續過一輩子的。
她讓自己徹底忙碌起來,忙到疲極而眠,再也不要想許益柯那個人。
可是她不去想他,他卻偏偏要闖入她的視聽。
“聽說這次來的領導里,有一個最年輕的官員,長的好帥!”休息的空當,小護士們最喜歡聊八卦。
“你說那個桃花眼?我也看到了,真的好帥啊!難得的是做事特別認真,這兩天在疾控中心守著的就是他。”
“真的嗎?那下回我去拿藥!這樣就能看到他了。”
宋安之無奈的笑著搖頭,將手里配好的藥交給剛才說話的護士:“去送給疾控中心的馮主任。”
那小護士張大嘴,看安之的眼神像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不對,應該是像紅娘!
“是,宋醫生!保證完成任務!”小護士高高興興的應下,在同伴們羨慕嫉妒的目光里走向疾控中心。
過了沒多久,小護士一路小跑跑了回來,一回來就告訴大家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疾控中心已經研究出抗病毒的藥了!”頓時引來無數歡呼,可她的表情卻沒見多高興,又說:“只是……那個桃花眼好像生病了。”
“不會吧?被感染了?”
“那到沒有,說是勞累過度,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應該送到醫院來了,哎呀讓我去照顧他吧!”她雙手捂著心口,臉上露出又心疼又花癡的模樣。
安之覺得好笑,又覺得哪里不對勁,直到總負責醫生過來找她:“你去高干病房一趟,市委那邊有人病倒了,聽說病得糊里糊涂的直叫你的名字,醒來問他他又不讓人叫你過去。我琢磨著有點兒不對勁,他本來不是隨行人員,別是為你來的,你去瞧瞧吧!”
安之的腦袋也懵了,想起小護士說的桃花眼,許益柯最惹人的就是桃花眼了!又不是隨行人員,可別真是他啊!
快步走到高干病房,就聽到里面一連串的咳嗽,還有人說:“許處,您就聽我們一句勸,回去吧!這本就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再說藥已經研究出來了……要讓首長知道了非揭了我們的皮不可!”
許益柯的聲音夾雜在斷斷續續的咳嗽里:“少廢話……我不走,等情況穩定了,我再……”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安之的心直顫,他為什么在這兒她再清楚不過,可她也沒想到他會這么倔,連她的面也不肯見。是知道見了她也不會回心轉意嗎?所以寧愿折騰的自己病了,逼著她心軟嗎?
好,很好,他確實做到了。
與他的那些手段相比,她更怕人生里沒有他的參與,哪怕是強取豪奪也好。只要他在,就好。
擦掉面頰上的淚水,宋安之推門進去,一進去就對秘書說:“收拾東西,帶你們許處回去。”
秘書終于看到了救星,許益柯面色蒼白,愣愣的看著她。
安之沒有看他,只指揮著秘書做事,又說:“直接送去圣心醫院,對外不要透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許益柯正要說什么,又被安之打斷:“十分鐘,我在門口等你們。”
許益柯微怔,隨即整個臉龐都明媚起來:“安之……”
安之一笑,輕聲說道:“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