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死去的人會出現在我眼前,難道說有血緣關系的人之間,會產生某種類似腦電波的神秘鏈接?難道一直被人所津津樂道的超自然現象,竟是真的?
我想所謂的超自然,并沒有真正超越自然規律,只是那些事物在遵循著還沒有被人類所發現的規律而已,例如魂魄,例如粽子,例如親緣感應,我和三叔、梅生伯的血,有著共同的淵源,身體里藏著某些相同的過往,只是我還不知道而已。【首發】
三叔在笑,梅生伯也在笑,我有些害怕,但因為他們是親人,還是走了過去。我站在腳下這一層的邊緣,三叔忽然問我:“你很驚訝?”
我想都沒想就點頭:“是的。”
“你為什么驚訝?是驚訝于我的死而復生,還是驚訝于我和你之間的神秘鏈接?”
我吃了一驚,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還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說:“都有點吧。”
梅生伯在下面看著我說:“這就是大烏的力量。為先,我們是巨神兵的守護者。”
我一下子糊涂起來:“什么巨神兵的守護者,梅生伯你在說什么?你以前不是說,我們是西陽鐵丘的守陵人嗎?還有,你是怎么活過來的?”
梅生伯笑了笑,說:“為先,我已經死了啊,這是我見你的最后一面。守陵人和守護者之間,也沒有矛盾,它們是一脈相承的,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還記得要復活三叔的家族使命嗎?”
我心里其實沒什么家族概念,窮山溝里的搬家戶,只知道從前城里老郭家的人為躲避戰亂一飛而散,零散地分布在各個山疙瘩里老死不相往來,就沒聽說過還有家族。我怯懦地點頭,又忍不住問:“開什么玩笑,這么說,三叔你是……鬼魂?”
三叔解釋說:“死而彌僵才稱之為鬼,像我們這樣的,你可以理解為靈魂,或者元神,我是不存在的。”
“什么意思?”我越來越不理解了。
他們就在我身邊,我親眼所見,卻跟我說這一切都不存在,為什么?在冥厄地下要塞里,梅生伯為了對付不化骨,都已經元神出竅化為精魂殺氣了,按理說應該“魂飛魄散”了才對,怎么還會出現在這里?
我想不透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叔告訴我說:“在十分遙遠的過去,我們家族的祖先是三青鳥之一的大烏,傳說他侍奉西王母,擁有永生的力量。后來發生了一些事,西王母破壞了祖先的身體,使得他失去了長生之力,但卻因此獲得了吸納天地間浩然正氣的特異體質。”
“在那場遠古的浩劫中,西王母遭遇到了空前的危機,三青鳥為了救她而死,元神的信息被儲存在地下龍脈的脈絡之中,就像人的大腦,電絲流轉,人即擁有了思想活力。”
“時間過去了億萬年,一個文明隕落了,一個文明誕生了。西王母的往事也被歲月埋葬,但三青鳥的元神卻因為一些緣故,逐漸找到了新的軀殼,并埋在新軀殼的潛意識里。”
梅生伯看我不信,接口說:“這不是神話,夏商之際,風水大師青烏子帶著大烏和青鳥的雙重記憶覺醒,并寫下《青烏經》,之后直到兩晉時期,有個叫郭璞的人覺醒了這種力量,但這時候青烏先生早就死了,青鳥的元神當年已經通過地脈,進入了小哥張弦的潛意識里,化成了他深藏的記憶。郭璞所繼承的是純粹大烏的力量,他窮盡畢生回憶,寫成一本《葬經》,他就是我們的直系祖先,新文明誕生以來的第一代大烏。”
我聽得目瞪口呆,梅生伯接著又說:“大烏可以通過血脈繼承,就像是遺傳因子一樣,那些神秘的能力被壓縮成隱性遺傳基因,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了下來,有的人碌碌終老,有的人覺醒過來。一百多年前,三青鳥之一的少昊李維生找到了我們郭氏家族的族長郭麒麟,提出要復活西王母,重現青銅和長生的文明,這個計劃謀劃了近百年,但是計劃卻失敗了,因此犧牲了一批人。”
他搖頭嘆息了一聲:“地下世界的危機,遠比想象中的可怕,我們越來越接近真相,但恐懼卻與日俱增,這是上一個文明的殘留意志,那是個遠超我們的文明,那個文明略顯粗糙但是博大精深,人文質樸但是工業昌盛,那場文明中的一切都納入了自然循環,就連工業也是自然中的一環,并不像現在的文明這樣破壞自然。要不是那場意外的災劫,這個近乎完美的文明會一直存在下去。”
我掏了掏耳朵,納悶地問這是哪部科幻小說里的情節,他倆卻根本懶得搭理我。
梅生伯說:“我告訴過你我就是郭麒麟,但我沒告訴你,我也是你的曾祖叔父。我活了一百多年,并不是我找到了長生之法,而是我覺醒了大烏精純的力量,就好像你是一塊精鐵,經過鍛造后變成了低碳鋼,身體雜質變少了,自然延年益壽。”
我大吃一驚,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曾祖叔父……這個也太……那什么是大烏的力量?”梅生伯笑了笑沒說話,朝我這邊奔跑,他很輕易地就跑上了我這一層,直接朝我撞過來。我沒反應過來,本能地用手一推,他卻不見了。
三叔說:“別擔心,我爺爺的精純元氣已經撞入了你的身體,他本來就是強弩之末,現在和你合二為一了。”
我吃驚地問:“梅生伯在我身體里?”
三叔糾正說:“是祖叔父。他沒有了,不存在了。當然也不是真的不存在,他只在你記憶深處停留。爺爺將自己最后一點精魄化成鑰匙,為你解鎖了記憶庫,那是一股波動的能量,爺爺也屬于那能量的一部分,現在他由外而內匯入那股能量中,就成為了開啟你能力的‘藥引子’,你什么時候真正解開了基因密碼,就能再看到他。”
我知道這一定是幻覺,所以抓著自己的手咬了一口,沒想到疼得要命,這*竟然不是幻覺。“那如果這是真的,是不是表示我有了特異功能?”我問道。
三叔說:“你想多了。這下面是鳥歸云壑,你一直往下走,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底,去有‘地層兒云’的地方,你的同伴在那里等你。”
我問他什么是“地層兒云”,說你不跟我一起下去嗎,三叔卻說:“如果我們下次還能見上一面,我就告訴你真相,但現在我們見過面的事,你誰都不能說,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相信剛剛所看到的一切、所聽到的一切,我問他:“你還活著嗎?”
三叔苦笑了一下,點頭說:“你不要多想,到時候就知道了。我是你三叔,不可能會害你,你聽我的趕緊下去吧,無論是逃生還是繼續走下去,出路都在那里。”
“你上面的同伴處境很危險,你跟他們關系怎么樣?”他忽然轉口問道。
我聽他這么說,嚇了一大跳,忙說:“有幾個一般,有幾個挺好。我……”但我話還沒說完,卻發現三叔已經不見了,就那么像蒸發了似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