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晦氣,不作不死!”吳敵一邊惶急地扔著石頭,一邊憤憤地罵。
我想想還真是,要不是我們貪圖那點兒冥器,用倒斗技巧打開了太多墓門,現(xiàn)在也不會導致這么嚴重的事情發(fā)生。
它們要是單個出現(xiàn),全都夠不著我們,可一下子出現(xiàn)了這么多腦袋,情況就不同了——你根本沒地方落腳,躲著這個,就處于那個的攻擊范圍。
或許是正盤算著怎么吃掉我們,又或許它們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在考慮分配問題,反正圍著我們虎視眈眈的,就是沒有下口。
這倒是給了我們六個人茍延殘喘的機會,我心里存有點僥幸心理,但我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兒,恰恰說明我們到了真正絕望的邊緣,只有失去了斗爭的信心,才寄希望于命運的眷顧。
一只“虎頭蛇”忽然“咔啊——咔啊”地咳嗽起來,我心里嘀咕著,難道它生病了?
我倒斗經(jīng)驗雖然不多,但下的斗個個都是曠絕古今的大墓,在這些古墓里出現(xiàn)的,基本上都是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生命體,或者也可以說本來就是“死物”,可我不理解,難道死物還會生???
事實證明不是我想的那樣,受傷的那頭怪物嘴里,忽然噴出黑污泥一樣的穢物,惡臭難聞,還伴隨著濃烈的腥味。我們趕緊躲避,吳敵的手還是被濺上了臭泥,在地上擦都擦不干凈。
忽然他面色大變,警惕地說:“臭泥巴有腐蝕性!”
我看他的左手,小指和無名指已經(jīng)爛得露出了指骨。李亨利忙抽出我身上的傘兵刀,迅速剁了下去,將吳敵左手的兩根手指頭切了下來,痛得他一聲狂叫,熱汗?jié)B得滿臉都是。
緊接著,剩下那群“虎頭蛇”也紛紛咳嗽起來,張弦忙和李亨利一起去撬我身邊的石頭墓門,但因為太慌張,石栓被卡住了打不開。張弦急得忙喊我和梅生伯頂著,他自己抽出古劍,雙手握住砍了下去,硬生生一劍將封門石劈斷了,他的虎口也崩裂出血,并且除大拇指外,握劍的八根手指全都擠破了皮,搞得滿手是血,像剛殺了豬似的。
我們趕緊都沖了進去,幸好這個通道里沒有“虎頭蛇”,不然那真的是天要亡我了。
墓道很長,張弦和吳敵的手都在流血,尤其是老吳,他傷得太重,一時之間血止不住,不過我們也顧不上他了。
里面比門口要寬敞很多,但是沒走幾步就一個轉(zhuǎn)折,走著走著又是一個轉(zhuǎn)折,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通路,但卻通往不同的交叉點,非常容易迷路。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否則只要一個人走錯了路,就很難再回到隊伍里,落單的人是非常危險的,往往最先遭到邪魅的算計。
我們盡量不說話,盡量快走,盡量輕手輕腳,心里高度緊張。這種高節(jié)奏的心跳感實在是太折磨人,這刻我一根弦繃得緊緊的,碰到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去拼命,頗有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悲壯。
走了將近一百米,我們已經(jīng)過了大概五六個轉(zhuǎn)角,我稀里糊涂的,注意力全不在這一點上,具體的數(shù)目都數(shù)不過來了。張弦小聲問李亨利見過這種虎頭蛇沒有,李亨利也輕聲回應(yīng)說:“從來都沒見過,也猜不出來。我還正想問你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看來我們孤陋寡聞了。”
張弦說:“不過我看也未必是老虎頭,你們仔細想想。說龍頭、狼頭或者馬頭都有點像,更像某種闊嘴的毛臉蛇。我沒有看到它的全貌特征,一時也說不上來?!?
梅生伯忽然拍了拍他的肩,打斷他的話說:“你們看著點,前面好像有東西?!?
我忙問什么東西,梅生伯說:“我沒看太清,是種人形生物,卻又怪模怪樣的,像只大蛤蟆。祂看了我一眼,眼珠子特別大,眉骨非常粗壯,身上還長滿了雞蛋大的膿瘡包,這怪人就那么一閃,就過去了,太快了我沒看清?!?
吳敵撕了一只褲腿用來系住膀子,又分出幾根布片包扎斷指處的傷口,一邊帶著痛苦的表情問:“老板見多識廣,你有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李亨利想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怎么措辭,最后說:“這應(yīng)該是拾寶客,但老郭不可能認不出來。根據(jù)老郭的形容,這又不是一般的拾寶客,祂們應(yīng)該是受到了某種感染,產(chǎn)生了異變,這種情況古來有之,叫做癩毒人?!?
癩毒就是癩蛤蟆,學名叫蟾蜍,是民間講的五毒之一。如果這里面真的有癩毒人,那應(yīng)該比青桐古棺最初停放處的青蛙人還要厲害,因為青蛙無毒而蟾蜍有毒,雖然拾寶客不是青蛙或者癩毒,但帶毒性原理的類比,可能還是沒錯的。
蟾蜍身上的癩包會噴射毒液,這也正是它的可怕之處,如果癩毒人也有這樣的功能,那么我們就不能靠近祂,也就無從談?wù)摎⒌舻k了,這就是祂比青蛙人拾寶客更難對付的地方。
李亨利說:“一個癩毒人而已,我們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后面那些虎頭蛇群全都要追過來,還不知道有多少?!?
他歪了一下脖子,示意大家跟著上,自己先往前溜去,張弦緊隨其后。我心里卻犯起了嘀咕,他為什么說梅生伯應(yīng)該熟悉拾寶客?
忽然,他和張弦將手攤開,攔住了我們的去路,我正埋頭走得急,冷不丁被一堵,差點仰面摔倒,幸好被梅生伯在后面給頂住了。我意識到前面路上有情況,夠著脖子看了一眼,只見通道上到處都是癩毒人,一眼看上去起碼有十幾只,嚇了我一大跳。
前無去路,后有追兵,梅生伯打量了周圍情勢,用手指向一處岔道。我們心領(lǐng)神會,謹小慎微地往前挪,生怕一個腳步踩重了,就會被癩毒人給發(fā)現(xiàn)。
在錯綜復雜的墓道里穿插行走,過了二十幾分鐘,岔路不斷來回顛倒著,走幾米回一米的,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惡臭味越來越濃,我發(fā)現(xiàn)這些墓道里面有很多人類骨骼,估計是那些復制人被貓臉人逼進墓穴之后,在墓道中迷路了,怎么都轉(zhuǎn)不出去,活活被困死的。
我擔心這一幕發(fā)生在我們身上,就對他們說:“要不要隨時做些記號?萬一到時候出不去,死在墓道里可就太冤枉了。”
梅生伯搖頭說:“這地下的活物不是生靈,祂們是死靈,你做記號,祂們就會跟過來,能耐大著咧。倒斗是個玩命的活計,靠天靠地靠自己,凡事都得多長個心眼,你沒經(jīng)驗才會胡咧咧?!?
我被他一頓教訓,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又對我說:“這種迷宮式的墓道盡管設(shè)計巧妙,現(xiàn)在倒給我們制造了逃生的機會,什么事兒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你別盡想那種天上掉錢的好事。你撿了錢,自然有失主找你事,這話放在這兒道理也是一樣,你千萬切記,人一定要穩(wěn)得住,把得住舵。”
我本來拔出了傘兵刀,準備在甬道的磚墻上刻點什么的,現(xiàn)在被他說得心里發(fā)虛,也不敢下手了。我想,自己還是太嫩了,對盜墓一竅不通,能活到今天都是個奇跡,以后一定要跟梅生伯和張弦多學點本事。
前面?zhèn)鱽怼班坂邸钡慕新?,我心上一緊,趕緊看過去,但是墓道錯綜復雜,我什么也沒看到。
接著又聽見兩聲“嘻嘻”的嘶叫,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跟同類打招呼,但仔細一想不對,它們從喉舌發(fā)出的音域完全不一樣,一個發(fā)出“嘻嘻”聲,一個發(fā)出“噗噗”聲,更像是兩種生物。我側(cè)臉向李亨利看去,只見他也是一副緊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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