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5月1號,發現一條暗河,水流比較急,但是有船的話,一定可以撐上去。”
“我們回到原點拆卸廢棄的工事,幸好木料是水青岡,雖說是沉了些,木材細密,能承重。忙了一天,終于造好了一艘木筏子,這樣青桐古棺就可以拉去暗河的另一頭,我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什么意義,但只有這樣做,才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我合上日記,抬頭看了他們幾個一眼,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從日記內容判斷,那口青銅棺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活動,他們感到很震驚也很害怕,但是科學精神和歷史責任心使他們克服了心理障礙,面對可能會發生的生命危險,選擇將銅棺運走,遠離了墓葬地。”
他們都認同我這個觀點,我接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我很懷疑日記的真實性,很難想象在那種極端情況下,人不會率先選擇逃命。畢竟他們也不是去傷天害理,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完全沒有堅守下去的動機。”
梅生伯空出一只手,在我腦門上扇了一巴掌,嘴上一面罵我:“你個小兔崽子,胡咧咧什么?那是個與天斗與地斗其樂無窮的年代,上至國家領導人,下至販夫走卒農民工人,每個人身上都洋溢著極大的熱情與夢想,那種國家百廢待興的戰后使命感,是你們這個時代的小青年沒有辦法理解的。我認為這日記里寫的,就是那名考古隊員的樸素想法。”
何曉晴也不無傷感地對我說:“嗯。我外公就是個科學家,我知道他們老一輩人身上的可貴品質,你之前的分析還挺有道理,后面的懷疑卻不靠譜。”
張弦說:“按照當時的情況,寫日記的人不可能有這么多花花腸子,只能就著空寫個一句兩句的,這就是本隨感隨記的流水賬。再者說,他又不是寫文章,寫給自己看的日記,亂寫沒有意義,欺騙自己有什么好處?”
張弦說的沒錯,那個時代很特殊,是全民文化脫盲的時代,一時風雨一時新,的確有記日記的習慣。這種全民日記的習慣一直保留到了90年代末,直到經濟思潮突然炸裂迸發了,它才逐漸被人們淡忘。我打開日記準備接著往下念,卻一下子就被日記的內容給驚喜到了。
“1992年5月1號,晚上九點一刻。趙隊在洞口做了標記,我們分析了地質構造,一致決定往上游走,這樣安全系數變大,有更大的可能保留下這些珍貴的歷史文物,以及我們的研究發現。”
我剛讀完,張弦馬上問:“你們會不會撐船?”
我們都搖了搖頭。
張弦說:“那就沒辦法了,我是要進這個洞的,你們要是會劃船,就自己走,如果不會,恐怕只能跟著我了,不過這很危險,貓臉人就在里面。”
我有些遲疑,本來我就是來旅游的,我當然不想再一次卷入這種倒斗的漩渦里面,可張弦給我出了個不能選擇的選擇題。
梅生伯說:“小哥這說的什么話,我們一起來,肯定要一起出去的,再說老三的事我還沒弄明白咧。”
梅生伯的話讓我臉上一陣燙燒,野性子就上來了。要是沒有張弦,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不能這么沒義氣。我就說:“先上去洞口,看看記號還在不?別搞錯了地方。”
張弦還是講義氣的,在下面撐船守著,我先攀爬上去,果然發現洞壁上刻著一個五角星的符號。五角星刻痕深,痕跡很老舊,但是有點細,還有很多花邊鋸齒的痕跡,應該是有人用鋼刀慢慢戳出來的。
我將何曉晴第一個拉上來,接著張弦頂著梅生伯的屁股,將他托了上來。他將撐竿插進竹排間的縫隙里,自己也撐著桿子跳上來,又將竹竿的一頭別進溶洞邊上的石頭縫里,這樣船就不容易被水流沖走了。
梅生伯看到那個五角星標記后,神情大變,但什么也沒說,我看他臉色不對,就問他怎么回事。
梅生伯沒說話,何曉晴開玩笑說:“郭伯伯這個表情很豐富哦,以前來過的吧?”
梅生伯臉上頓時有點僵硬,這時候張弦說讓我們都不要講話,盡量跟緊他,還要防著那個貓臉人。我被他說得心里一緊,也就沒顧上多問,靠在一起往前面摸去。
張弦低聲問:“你們發現河里的尸體了沒有?”
我想他問的絕對不是我們看見那些尸體沒有,因為這樣問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他問的肯定是尸體的異常現象。我仔細看了、想了,對他說:“這些尸體都逆水而上,很詭異的現象。”
張弦說:“這的確很反常,但我指的不是這個。你們難道沒發現,這些尸體要么沒穿衣服,只要穿了衣服的,身上都是穿著一樣的工作服嗎?”
我連連點頭,張弦說:“你別誤會,我說的是他們穿的衣服,和之前在銅棺附近遇到的那些考古隊員是同一種形制,就連顏色都一樣。”
聽了張弦的話,我再一回想,還真是他說的這么回事兒,我疑惑地看著他,張弦卻一聲不吭,悶頭往前趕。
在這種情形下,當然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他不說話,我們也都不敢主動講話,就怕一個行為失誤,招來了不干凈的東西。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走了約莫半個小時,他忽然拉住我往旁邊一閃,我心道不妙,接著就看見一雙眼睛發出澄黃的幽光,朝我們盯了過來。
張弦從鼻子里噴出了一股氣,似乎很絕望,直接大聲說:“還是正面面對吧,這家伙是屬貓的,看東西清楚得很。”
我心說壞了,怕什么來什么,真的叫我給遇上了。我為了給自己壯膽,就故意大聲問了一句:“這個貓臉人會說話嗎,聽得懂我們講話不?”
張弦并沒有回答我,反而是那個貓臉人好像聽懂了,陰森地看著我,徑直朝我走過來。
我暗自想,這個貓臉怪物不會是想吃了我吧,看到他靠近了,我就本能地往張弦身邊靠,萬一要是動真格的,起碼兩個人拼命勝算也大些。
我拿手電筒照他的臉,一臉的毛,還真的是個瘦貓臉,準確地說應該是張老虎臉,長長的獠牙伸出來,光是看著他我就打哆嗦。
貓臉人似乎很討厭強光直射眼睛,喉嚨里咕囔著,發出低沉的憤怒咆哮聲。他拿毛絨絨的手臂擋住光,一邊加快了腳步,半跑半走的往我身上撲。
我嚇得往前直跑,回頭一看,他始終隔了六七步遠,死死地跟著我。我們四個扎堆往里面走,貓臉人就一直跟著,梅生伯留意了一陣子,說:“看來這家伙是想將我們往這洞里面趕,就像趕牲口一樣。”
我聽他這么一說,心里頓時特別緊張,何曉晴驚慌失措地問:“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噻?不會是想將我們趕到里頭去,再一個個的弄死吧?”她嚇得不輕,連嗓音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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