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麗妃帳中,恰逢達達汗也在,麗妃一見白非兒進來,清麗的臉色一暗,拉了便淚水嘩嘩流。
“孩子,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表兄泉下有知也安心了,達達汗這孩子,竟瞞了我許久。”嗚咽著說道。
達達汗扶了自己母妃的雙肩,勸道:“母妃,孩兒這不告訴您了嗎?別流淚了,當(dāng)心自個身子。”
白非兒心頭一熱,剎時也是覺得眼眶腫脹起來,眼底一股熱流擠向眼底,眸中霧朦朦的,她啞聲道:“麗妃表姨母,我很好,您別哭了。”雖然這只是差得很遠的親戚,更只是這具身體的表姨母,但對於白非兒這個受盡多方磨難的人來說,那是極親的人了。
她腦中突然一閃,原來父親要她找三王子是這樣的意思,是讓她找一個依靠,而不是讓她報仇,她只一個女人,而麗妃也只是一介柔弱女流,父親怎會讓她找麗妃幫忙報仇?
塔木兒雙手抱臂看這幾人,心想有這個一個足智多謀的義妹也挺不錯,他不是一個強求的人,這天下沒人能及得上巫驚魂給她的,他何必去做沒有把握的事?
他笑笑,上前拍拍白非兒的肩膀,說道:“義妹,要是以後你家督主欺負你了,別忘了還有義兄,義兄答應(yīng)過你的事,自會做到。那皇帝要是不肯放過你,你趕快來找義兄,哦,還有個表兄。你們好好說說話吧,本王子和達達汗喝酒去。”說完扯了達達汗便出帳。
達達汗極不情願,出了帳上下打量他,疑惑的問:“大哥,你答應(yīng)了非兒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塔木兒淺淺笑笑,扯了他,“就不許我與她之間有點秘密啊?你別羨慕了,走吧,去喝酒。”
達達汗無奈搖頭,隨他拽著走。
這一夜,星光璀璨,亮了整個天。
巫驚魂在帳中閉目假寐。
“洛少莊主,進來吧,本督候著你呢。”清清如水的開口。
片刻,洛向南入了帳,巫驚魂已起身而立,如此近距離的看對方,兩人才覺對方身高身形與自己甚是相似,巫驚魂只比洛向南略高一點,如不是兩人站一起根本無法分辨高矮。
“坐。”巫驚魂淡然道,就手取了水壺在小火爐上煮水準備泡茶。
洛向南那光華淡淡的臉色微沉,眸光尋究的探向他,冷道:“督主大人爲(wèi)何要裝扮本人?”這個問題在他腦中盤旋了大半夜。
巫驚魂優(yōu)雅的捻茶、洗茶、加水、出茶水,淡聲道:“少莊主不是看到了嗎?如不是這樣如何救得了非兒。”
清香一杯茶便靜然在兩人面前。
茶香菸霧飄渺,洛向南深深一皺眉頭,“非兒?你倒叫得親熱。”這太監(jiān)莫不是對白非兒窺覷已久?
巫驚魂執(zhí)起杯輕抿一口茶水,抿了抿脣邊淡淡水漬,眸底意味亮光輕閃,說道:“她本督的女人,如何叫不得?倒是你,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想法,本督目前不想與你爲(wèi)敵,如不,本督不會客氣。”
這些人窺覷白非兒的蒼蠅,他會一個一個的拍掉。
洛向南似是一怔,長眉微蹙,冷諷道:“督主大人倒挺會自以爲(wèi)是,你以爲(wèi)我會怕了你?洛寧山莊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你要如何的不客氣,我倒很想看看了。”
“洛寧山莊富甲一方,守著前朝寶藏,真真假假,皇上自然是以靜守之了,對你洛寧山莊一再的容忍,你以爲(wèi)皇上是怕了?”巫驚魂
聲音輕如鴻毛般飄出,清凜的眸光靜然視他。
洛向南握著杯子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灑了些燙了一下大手,並不覺得痛,可心裡的震動擾亂了他的心緒,他怎會知道的?
帳的空氣剎時有些生冷,溫?zé)岵柘阋u襲也蓋不住那寒冷。
片刻,他斂了心神,揚開長眉,脣角含著嘲諷,道:“寶藏?無知小兒的傳聞豈可當(dāng)真?”
巫驚魂眸光輕閃,意味的笑笑,“是否是小兒傳聞少莊主心中有數(shù),何須本督明指?”
“看來督主大人對此事極關(guān)心?”洛向南冷諷。
巫驚魂垂眸看杯中茶,清清淡淡映著自己的眸子,是雲(yún)是霧,終有撥開見晴天的一日。
“有誰會不愛財?”一聲讓人猜不透的聲音道出。
“君子當(dāng)取財有道。”洛向南冷聲跟上。
“本督從不是君子。”巫驚魂極淡。
洛向南一瞬不瞬的看他,眼前之人面容靜如止水,但那一雙深邃鳳眸,如山泉般冷冽,他如同看到自己的眸一樣,這鳳眸,比他更多一些冷絕。
他疑惑了,思緒又回到起點來,他來的目的不是與他考究寶藏之事,而是他倆爲(wèi)何有相同之處,他不相信裝扮一個人能把眼睛眸子都是裝得幾乎一樣,身材高度都可以裝扮,言行舉止也可以學(xué),但眸子不行,除非
帳內(nèi)沉寂片刻,空氣冷凝。
“督主大人裝扮本人,想來那臉上的不是麪皮面具,如今這一面貌纔是面具對吧?”他猛的道出,作了一個大膽的設(shè)想。
巫驚魂手一頓,眼底微微一動,映著清茶更是清冽無比,心神暗動,淡道:“你的疑問倒不如留著問你那義父洛莊主,本督無可奉告。”想來洛向南對是否有雙生兄弟之事也一無所知。
洛向南深深的凝了眉,起身道:“告辭。”知是再也問不出他想要的答案,無心再糾纏便起身告辭。
巫驚魂對著他的背影清清淡淡的道:“無論是什麼,本督的女人,你把你的心思收斂了。”
“那我也告訴你,無論是什麼,她,我不會放手。”洛向南頓足,冷冷的道,掀簾而出。
一陣冷風(fēng)吹入,巫驚魂冷笑,眸光閃過寒芒,放下茶杯站起身闊步走出。
冷雨迎面向他稟報,“爺,小凌子,哦,落月郡主在麗妃那兒歇下了。”
巫驚魂嘴角噙著一抹滿意的笑,“很好,你也去歇著吧。”
“爺,還是我和白霜在這兒妥一些。”冷雨猶豫了一下,這是在蒙古王庭,他信不過那兩個暗衛(wèi)。
“無礙,沒人敢動這個心思。”巫驚魂揮手打發(fā)了他。
一夜無話。
翌日,王庭外,煦日高照,大風(fēng)烈烈,錦旗飄飄,五千錦衣騎兵整裝待發(fā)。
大汗親送巫驚魂而出,塔木兒及達達汗跟隨其身後,而他們身邊的則是一身蒙古女裝的白非兒,即日起白非兒正式恢復(fù)女兒身,以落月郡主的身份隨巫驚魂回大明。
小凌子在武川一戰(zhàn)中失蹤下落不明。
恢復(fù)了女兒身的白非兒自是心中欣喜萬分,一身鮮豔的裝扮讓她看起來像只彩蝶,服裝再美也美不過她本貌的那張臉,凝脂若雪,傲笑羣芳,光華瀲灩得如灼人眼的芍藥,讓人久久移不開目光。
塔木兒一見她女裝的樣子,蹙眉懊悔不已,心底直喊上當(dāng)上大了,這樣的容貌的女
子,尋遍蒙古大草原也不會有。
連達達汗也是震撼到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知她女兒身,卻是一直無緣見她的真容貌,在司樂坊相處快半年,所面對的就一直是小凌子的臉,那天向她表白之後,她便有意迴避他,而且又一連串發(fā)生那麼多事,他根本沒有機會再問她,這又被巫驚魂帶走,他當(dāng)真是氣惱,他四處看看,沒有看到洛向南的身影,想來也是在迴避,巫驚魂這大張其鼓的領(lǐng)著那麼多人來接她,父汗又器重的看待,他眼看著也沒有辦法阻止。
一番話別後,巫驚魂一躍便上了馬,伸手向白非兒,眸光沉靜,“上來。”
白非兒站著不動,嘴角一瞥,“我自己騎馬。”這些人都有毛病的不是?被塔木兒抓來也是兩人同騎一馬兒,這已讓她極難忍受,回去也是兩人一馬,她都快抓狂了。
而且她還沒打算原諒他。
大汗淡笑看著,似乎並不意外。
塔木兒和達達汗看在眼裡可不太好了,臉色都有些沉,這男女終有別,巫驚魂就一點都不避嗎?
巫驚魂打馬上前,大手一撈,她便落在了他身前,長手一圈,雙腿夾馬肚子,汗血馬“風(fēng)影”似閃電般向前奔。
“大汗,後會有期。”冷傲的聲音在王庭上空迴旋。
冷雨白霜策馬跟上,五千錦衣騎兵聲勢強猛的呼嘯追隨。
沙塵散去,大汗身姿挺拔在原地負手而立,碧眸看向遠遠天際,神思悠遠
青草茵茵的大草原上,巫驚魂一馬當(dāng)先,遠遠的拋開衆(zhòng)人在前,他緊摟著身前的人兒,下頜輕觸白非兒秀髮,淡淡清香縈繞鼻間,長嘆,“終於讓你穩(wěn)穩(wěn)的站在我身邊了。”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味,熟悉的呼吸,白非兒眼一熱,心底的武裝一點點的崩潰,但嘴上生硬的喊,“誰希罕站在你身邊。”
當(dāng)她知道父親不是賣國奴時,當(dāng)真無法接受是他一手滅了她滿門,雖然她明白,他是保全了她,而且只能保全她一人,一切也情非已,可心裡就是放不下那個陰影。
每次都這樣,當(dāng)她向他剛邁出一步的時候就又發(fā)生點事打擊她,逼迫她把腿又縮回原地。
“別生氣了好不好?這一輩子我都會護著你,不要總是推開我好不好?”喃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絲絲熱氣噴得她心癢癢的,如此祈求般的話怎會出自他的口?那麼冷傲的人居然會說這般求人的話,這讓她的心不得不軟化下來。
“你”
“不要再說當(dāng)作什麼都是沒有發(fā)生過,更不要說那是個錯誤,我只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我不許你迴避不許逃,我就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字字句句,如烙印一樣烙上她心房。
“你”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wèi)連理枝。”
一路輕鬆。
京師順天府。
馬車緩緩入城,白非兒斜靠在巫驚魂懷中,微瞇著眼在假寐。
巫驚魂大手輕撫她那三千烏髮,柔聲道:“一會兒隨我入宮。”
白非兒蹭地睜開眼,杏眸清盈盈,“那麼快?”
“我一刻都不能等,乖乖的,落月郡主。”巫驚魂薄脣在額間輕吻。
白非兒輕輕推開他一下,眸光輕閃閃,垂眸看他的衣角,“可是可是,你是個太監(jiān),弄了個郡主來,那人家會怎麼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