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會認爲那人是自己把自己的手割成這樣的。
黑衣公子眸光暗陳,一絲痛心從眸底掠過,“那是爲了救我弄成這樣的。”他落了坐,道:“公子,請坐。”
白非兒剛一落坐,一杯清冽的綠茶便放置她面前,那傷痕斑駁的大手並不忌諱她看。
“謝謝。”她朝那白衣公子淡笑,禮貌道。
想來這人爲了救自己兄弟,手傷成這樣,眼也弄瞎了,如此的重情義,她心中當下對此人多了不少好感,並不怪他不與她說話的失禮之處。
“我大哥不喜說話,公子見諒。”黑衣公子輕抿了茶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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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公子叫我月白吧,白色的月亮,這般的公子公子喚著,聽著都累。”白非兒揚脣而笑。
黑衣公子濃眉淡挑,眉稍似有一抹極淡笑意,“月白公子莫不是想知道我們的名字?”
白非兒一窘,呵呵,倒像是她纏著人要名兒了,她訕然笑笑,“不不,公子別多想,你要是不願告之也無所謂,我是覺得要是一直把你倆區分著喚白衣公子黑衣公子,那,那太不靠譜,要是在大街上喊一嗓子黑衣公子,把準保一大羣人應我,那豈不是鬧笑話?”
她這話一出口,那白衣公子似乎笑了,斗笠的黑紗動了動,大手只輕輕撫著茶杯,寂然沉默。
黑衣公子哈哈笑了出聲,眸光有一絲的閃亮,“我大哥叫凌雲飛,壯志凌雲,飛天白雲,我呢,叫餘崚,多餘的山崚。”
“哦,是凌大哥,餘大哥,月白堂突了。”白非兒眸光一頓,腦內不停的思索,天涯宮沒有這兩號人啊,“我過來是想問一下你們當真要去獵那雪豹嗎?”
“難不成你認爲我在開玩笑?”餘崚眸色一沉,冷聲道。
“好吧,既然你真有心幫,我也不多問了,在下先謝了。你派四個身手敏捷武功好的人,兩人幫我,兩人保護我大哥就好,這不是人多就能辦成的事,人多驚了那雪豹,再尋它可真的難了,今夜子時,你帶人過來吧。你就不要去了。”他也不再推辭。
白非兒突然心裡一動,眸光閃閃,“餘大哥,我還沒見過雪豹呢,要不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我就遠遠的看,保證不誤事。”
“不行。”餘崚輕蹙了眉,沉聲道:“那不是貓。”
“我離遠一點嘛,你們那麼多人在,不會有事的,而且,我也會一點武功,逃跑總會的。”白非兒這會兒心癢癢的,雪豹吔,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能見識一下那可比見皇帝還稀罕。
餘崚又看一眼凌雲飛,那凌雲飛只淡淡的喝了一口茶,默然不語。
“好吧好吧,去吧,反正你得離遠一點,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們倆罪惡可大了,你那弟弟該找我們拼命了。”他無奈道。
白非兒心裡暗高興雀躍了一下,眸光清粼如水,道:“謝謝餘大哥,那我回去準備了,哦,需要準備些什麼工具之類的嗎?”
“不需要,那些我們會準備,你回去歇歇養足精神吧。”餘崚淡笑。
“好。”白非兒笑笑起身告辭而出。
是夜子時。
月色清輝淡淡,如水般清涼。
白非兒帶著四名身強體壯的暗夜武士出現在餘崚面前的時候,餘崚眉頭一挑,脣邊勾起笑意,“名動武林,被形容爲鬼魅之軍的暗夜軍原來在月白公子麾下,看來月白公子深藏不
露呢。”
白非兒眸光浮著月光般的水亮,淡淡笑意寫在臉上,道:“呵呵,什麼鬼魅之軍,還不是大活人一個,別聽外面傳說的那麼神,這也不是我的人,是一個好朋友借給我用的,不用白不用。
她心裡暗吃驚,這餘崚到底是誰啊?一見便能認出是暗夜武士,那不簡單呢。
“走吧。”餘崚也不再多問,扶著凌雲飛便往院外走。
白非兒揮揮手,那四名暗夜武士便躍上屋頂掠出去,她想著這大半夜的,要是從院子突然走出這四個人來,不把店小二嚇死纔怪。
在客棧的後門,白非兒總算見識到暗夜武士的騎座,一等一的好馬,全都用黑布罩了馬身,披了戰馬專用的鎧甲,只露出兩耳兩隻眼睛,馬蹄用厚厚的牛皮裹了。
四名暗夜武士齊刷刷的坐在馬上,清一色的黑色長袍,每個人都是神情冷漠,可以說是冰雕臉,還真有一股陰鷙如鬼魅般的感覺。
等凌雲飛和餘崚都上了馬,她纔想起自己一路來坐馬車,沒有馬,正在尷尬著,騎在馬上的餘崚似乎看出她的窘迫,淡聲道:“月白公子與我大哥同騎吧,正好你也可以給大哥指路,幫忙照顧一下他。”
白非兒瞄一眼那黑色大馬,馬兒全身幽黑髮亮,想來也是名貴的品種,凌雲飛打馬到她身邊,向她伸出那醜陋的大手。
又要與人同騎,這種情況怎麼老是發生呢?
可想想這人眼睛瞎了確實也需要人指路,要不然得要餘崚牽著馬跑,那多不方便。
“也好。”她也不好再扭捏,把手放到那大手中,呵,好溫暖柔潤的手,一時間她有些失神,她記得以前巫驚魂的手也是那麼的溫暖的,可現在變冷了。
“扶好了。”凌雲飛低聲道,聲音暗啞,還好,不如餘崚的銅鑼破半粗啞,不至於嚇到人。
這是白非兒第一次聽到他開口,她還一度以爲他是啞巴呢,瞎了眼睛,要是又是啞巴,那多慘。
“嗯,那有勞凌大哥。”白非兒笑笑,手兒扶在馬鞍上,身子儘量往前傾,與一個陌生男人同騎一馬,多少是有些尷尬的,而且自己又是女人。
那邊餘崚打馬,吆喝著,“那走了。”打頭向城外奔去。
瞬時,五匹馬嘩啦啦的跟上。
白非兒是個很稱職的嚮導,不停的告訴凌雲飛前面的路況,雖然她一再的挺直身子向前,但畢竟還是在同一個馬背上,距離遠不到哪去,男人渾身熱浪不斷向她後背涌來,夾雜著清淡的鬆墨香味,弄得她怪不自在的。
“再靠前你就得掉下馬了。”凌雲飛低低的聲音在她耳伴響起。
白非兒身子一僵,臉上一熱,爲了顯示自己的灑脫,沒辦法,她只好向後靠,兩人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距離,這一靠便是那寬厚溫熱的懷抱,她臉上更是的熱得如被烙鐵烙熟了一樣,好在有面皮面具的遮蓋,要不然窘死了。
凌雲飛握著馬繮繩的雙臂緊了緊,“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瘦?”聲音更是嘶啞得厲害。
白非兒心裡撲通撲通的擂鼓似的,強忍著那後背襲來的熱浪,這怎麼回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同騎一馬,除了和巫驚魂在一起會心兒通通亂跳,可這個陌生人一靠近,自己就慌了神似的,心兒如獸兒般狂騰。
不正常,不正常,自己是不是病了?還是得了恐男人的癥狀?
“我,自小身體不太好,吃得少,所以比較瘦。”她輕聲道。
“以後多吃點。”凌雲飛似乎沒多想,道。
白非兒一愣,哭笑不得,兩個陌生人,話題就是吃飯嗎?“好,多謝關心。”她心頭一熱,衝口而出,“凌大哥,你放心,要是獵不到這雪豹,我有辦法弄得到紫玉花。”
凌雲飛沉默片刻,道:“你我萍水相逢,不必爲我去冒險。”
“萍水相逢怎麼了?萍水相逢都會叫我多吃點飯,天天在我身邊的人倒是啞巴了。”白非兒不知怎的,心裡一時感觸導致她想都沒多想,衝口而出。
這段日子心裡著實憋氣,爲了照顧好太子,她每天強裝笑顏,爲了保證太子的安全,她要和巫驚魂鬥,那個男人把她的心傷透了。
凌雲飛幽長的嘆一口氣,道:“你過得不如意嗎?”
一陣冷風撲面而來,白非兒腦子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笑笑道:“人生不如意十八九,笑笑便好了。凌大哥,我堂突了,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
“無礙。”凌雲飛輕聲道。
兩人似乎再沒有話題,一路沉默。
一個多時辰之後,便到了一座山峰,西藏的山,因爲海拔高,極大多是沒有參天大樹,但這兒處在日喀則州,還能有一些樹林,這兒便是分佈著一些松樹揚樹,在月色下依然可見蔥鬱茂密。
“這雪豹會在這兒出沒?”白非兒下了馬,舒展雙臂,深深吸一口氣,這兒空氣是清爽,但是海拔高,氧氣稀薄了一些,好在她的身體好,要不然也扛不住這高原反應。
“會。”凌雲飛站在她身後輕聲道。
餘崚安排四位暗夜武士埋伏的位置,手上握好備好弓弩,便示意大家不要說話了。
白非兒與凌雲飛離得遠一些,在一堆草叢中伏下,身後不遠是幾棵松樹。
夜,寂靜萬分,只有風颳來的呼呼聲,以及二人的呼吸聲,與一個陌生男人伏在這荒山野嶺中,白非兒並不覺得害怕或者不自在,說不清的感覺,她覺得在此人身邊是安全的,他不會害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雖然枯燥,但想著能見到那難得一見的雪豹,她的心情是有些澎湃的,眼睛緊緊盯著餘崚他們所在的位置,一陣陣風吹得草叢嘩嘩響,篙草搖曳,一絲絲冷意讓白非兒全身起了疙瘩,她忍不住動了動,雙臂抱了肩。
一件披風落在她後背裹了她,徐徐的暖意包圍了她,“明知道上山,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凌雲飛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白非兒不好意思笑笑,想取下來還給他,凌雲飛大手按了她的小手,“披著罷。”
“好。”白非兒不動聲音把手縮了回來,迎著月下清輝淡笑,“謝謝凌大哥。”
凌雲飛定然不動,靜靜的“看”她,白非兒只感到那面紗後面一雙眼睛幽深,如同這星夜,平靜中無垠、無聲。
白非兒輕眨眼眸,剎時對初時的巫驚魂思念如同一灣清冽深潭,一紋一波暈漾著,不休不止。
她恨那壞男人,也想念那壞男人。
她極快的垂下眼眸,用長長的扇睫把混沌的情緒給掩了。
凌雲飛大手輕舉,猶豫了一下,復又垂下,擡眸,側耳一聽,突然長臂摟了白非兒,沉聲道:“別動,那大傢伙就在你身側的方向,十丈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