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拾站在司刑寺大牢入口處,沒敢進(jìn)去,隔著大老遠(yuǎn)她都能聞到里面混雜的惡臭和血腥味,要是真到里面去,她說不定會直接暈過去。
“剛才不還吵著要進(jìn)來,這會兒怎么又不動了?”柳亭苼賤兮兮地笑道。
秋拾:“我這個人記性比較好,看過的東西一般都忘不了,都說司刑寺的刑罰花樣百出,我試試能記住幾樣,說不定將來,”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柳亭苼,“有大用處!”
那一眼看得柳亭苼小心肝顫三顫(?_?),三兩步邁過去擋在秋拾前面,“大牢里面太血腥了,一點(diǎn)也適合你這樣的世家小姐,要不我?guī)愕絼e的地方逛逛?”
秋拾:“可難得來一趟,不見識一下柳大人的‘手段’真是太可惜了!”
柳亭苼?zhàn)旖浅冻鲆荒ń┯驳男?,“我這手段哪敢跟……”秋拾只一眼,柳亭苼就乖乖閉上嘴,恰好這時有個差役過來稟告:“大人,那逃跑的小廝已經(jīng)抓到了。”
“來的正好。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司刑寺的看家本事?!焙笠痪涫菍χ锸暗热苏f的。
盧循:“一個下人也能勞動司刑寺的人?什么時候司刑寺的門檻這么低了?”
司刑寺專門處理各地大案和重案,這些案子一般都是女皇重視的,按理說抓一個下人這種事,還真不配讓司刑寺出手。
柳亭苼:“也不怕小舅子笑話。那小廝是我府上簽了死契的,但前不久突然逃跑了,巧的是,第二天他伺候的人死了。你說,這種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難道不該抓回來千刀萬剮了嗎?”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幾句話就定了小廝的下場。
一聲‘小舅子’,成功惡心到了盧循,冷哼道:“柳大人言之過早了,這小廝是不是兇手怎能僅憑你一言斷定!”雖然他自己也覺得小廝十喲□□是兇手。
柳亭苼:“事實(shí)如何,小舅子隨我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秋拾認(rèn)真無比地補(bǔ)充:“柳大人可得拿出真本事,讓我好好學(xué)學(xué)!”
柳亭苼:“……”
……
“小妹,姓柳的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里?我怎么感覺他有點(diǎn)……怕你?”盧循見柳亭苼離開了才悄悄問盧姒,從龍宮到司刑寺,他一直在暗暗觀察,柳亭苼每次想裝吃人的老虎,但都被他妹子輕飄飄的一個眼神給打回了炸毛貓的原形。這種相處方式就像他爹娘之間一樣?。?
“三哥真是說笑,堂堂司刑寺的侍御史怎么會怕我一屆弱女子?”說罷跟著前來帶路的差役走去。
盧循和薛燭對視一眼,“是我想錯了?”
薛燭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女子的背影,“應(yīng)該……沒有吧!薛某也有同感!”
盧循嘆了口氣,似自言自語:“這事得回去問問我娘!”
……
司刑寺公審堂,滿目是黑灰色調(diào),淡灰色的墻壁,黑色的地板,黑色的樑木,就連一眾衙官的官服都是黑色的!
周圍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場,壓得秋拾胸口發(fā)悶,“能在這種地方連著待上十年,天底下也就只有柳大人能做到了?!彼@句聽不出不知是褒是貶,柳亭苼傲然地回了句:“那是自然,老子能做的事,別人可沒那膽子做?!?
……
“大人!大人,饒命??!”堂下被五花大綁的劉??吹搅て伒囊粍x,連滾帶爬地想上前來,還沒挪兩步就被繩索絆倒,下巴重重磕到地上,‘咚’的一聲讓人聽著就疼。
柳亭苼上前用腳尖挑起劉剩的下巴,上面被磕出了血,鮮紅色染上他靛藍(lán)的錦靴,柳亭苼滿臉厭惡,“很多人都和你一樣,逃無可逃了才來求饒,對付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老子往往都不會讓他們?nèi)缭杆赖锰菀?!?
劉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掙扎著哀求道:“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只要您,只要您饒了小人這一次,小人必定,當(dāng)牛做馬報(bào)答您的大恩大德?!?
柳亭苼一腳踢開他,一臉不屑,“當(dāng)牛做馬?你也配!”柳亭苼從劉剩的身上踏過去,對已靜候多時的評事官道:“你來審!”
評事官章大人一臉蒙逼,他只是一個筆官,往日都是負(fù)責(zé)記錄案子經(jīng)過的,沒審過案子,章大人忐忑道“大人,屬下,沒審過……”
柳亭苼臉色一陰,“那本官現(xiàn)場教教章大人?”
“不敢不敢,下官遵命!”
……
章評事是真的沒經(jīng)驗(yàn),審問過程很短,問題沒幾個,但在場的人還是弄清楚了情況:劉剩伺候的主子,也就是叫‘常冗’的男子,不理俗務(wù),一心撲在書畫上,對劉剩這個小廝不怎么管教,時間久了劉剩就起了懈怠之意,不把常冗當(dāng)回事,有時候常冗讓他出府買筆墨紙硯,他都會暗中偷工減料,昧取錢財(cái)。
就這么日積月累的,劉剩也積累了不少錢財(cái),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著平日柳府主子們給常冗的賞賜不少,他想多挖點(diǎn)下來,于是那日借故家中老母生病,無錢可醫(yī),讓常冗施舍他些救命錢。
常冗在柳府最信任的就是劉剩,得知情況后,二話不說就打開自己的小金庫拿錢幫人。劉剩就是在看到常冗私藏的小金庫后才起了貪財(cái)?shù)男乃?,他想著要是能把小金庫弄到手,然后在離開柳府遠(yuǎn)走高飛,那他這輩子都不愁吃喝,不用看人臉色過活了。
打定主意后,劉剩趁著夜里常冗讀書時,盡職盡責(zé)地給他沏了一壺茶,常冗喝了茶后,一夜沉睡不醒,劉剩就趁機(jī)撬了小金庫,拿了錢財(cái)偷偷跑路……
“大人,小的明明只在茶里下了蒙汗藥,怎么會死人呢?肯定是有人栽贓小的?!眲⑹R桓笔荏@的樣子。
章大人:“常冗不是喝了你的茶水才死的,而是死于朱砂慢性中毒。大夫說至少是五六年前下的毒,你說除了你還有誰?”
“五六年?可是……真的不是小的下的毒,小人是冤枉的……”劉剩面色慘白,他自己也難以辯解,在常冗身邊連著伺候五六年的只有他一個,別的小廝丫鬟早在兩年就被打發(fā)出去了,這次他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一想到自己要進(jìn)司刑寺的大牢,劉剩嚇得魂都飛了,不要命地使勁給柳亭苼磕頭,沒幾下額頭上就血肉模糊,一道道血痕順著臉頰流下,看起來十分恐怖,他一邊不停地磕頭,一邊祈求道:“大人明察,小的真的沒有下毒,大人明察,大人明察……”他驚慌不已,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大人明察’。
秋拾側(cè)頭看了眼柳亭苼,嘴角微揚(yáng),眼角含笑,可臉上卻寒冷如冰,整個人身上散發(fā)著陰郁晦暗的氣息,這樣的柳亭苼她從未見過!“你打算怎么做?”
剎那間,柳亭苼眉宇一舒,臉上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老子不是說了讓你們看看看家本事嗎?急什么?”
“柳大人,薛某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薛燭起身恭敬作揖。
“司刑寺哪有你說話的份兒,給老子把嘴閉上,再讓我聽到你聲音,老子割了你的舌頭?!绷て伂F(xiàn)在一看到薛燭就煩,朝他吼完后又看了眼盧姒,她沒反應(yīng),如此甚好!
薛燭(汗):怎么有種柳大人很敵視我的錯覺呢?!誰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柳亭苼轉(zhuǎn)頭問劉剩,“別說老子沒給你機(jī)會,只要你能熬過我司刑寺的二十鞭,老子就免你一死,至于兇手是不是你,等徹查后再下結(jié)論?!?
薛燭默默腹誹:就隨意審問了幾句,什么都沒查,抓到人就動鞭刑,柳大人,你真隨性!!
“多謝大人饒命,多謝大人……”劉剩又連著磕了三個響頭,頓時血花四濺,有一滴飛到了秋拾的裙擺上。
“……”秋拾默默地低頭看著那滴鮮紅;
柳亭苼心里咯噔一聲,看著盧姒頭上明晃晃的琉璃簪子,隱隱覺得屁股又開始發(fā)疼了,然后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兩步,離盧姒遠(yuǎn)點(diǎn)。
“小妹怎么了?”盧循見自家妹子一直低頭不語,還以為是她害怕看到接下來的鞭刑,遂低聲說:“你若害怕,三哥現(xiàn)在就帶你回去!”他本來就不同意女孩子家來這種鬼地方,但奈何一路勸說無用,只好由著她來,如今自家妹子知道怕了,正好回頭是岸!
盧循的真實(shí)內(nèi)心:小妹快走?。∧闳缥铱鞊尾蛔×?!
秋拾抬頭,忽視那塊鮮紅帶來的不快,“我不怕,說了要見識柳大人的本事的。”
盧循:我們是親兄妹嗎?一點(diǎn)默契也沒有。
……
柳亭苼辦案多年,自有他辨別兇手說的是真是假的方法,‘水火鞭’就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
水火鞭,由雙鞭組成,水鞭上浸過藥水,抽打在人身上,只會麻木不會痛,但卻讓破損處鮮血不止,腐爛更快;火鞭上浸過朝天椒鹽水,抽在身上會讓人痛不欲生。曾經(jīng)有個犯人第一次受刑就直接死在了水火鞭上,那個人受了整整五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