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夜幕之下, 黑云翻滾,雷雨交加,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少年冒雨奔跑, 每落下一步, 地上濺起冰涼的水花,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凌亂了稀疏的劉海。
少年不知疲倦地跑,跑到了附近的山頂,渾身泥濘不堪, 他絲毫不在意,站在石崖邊緣, 死寂的目光望著天上洶涌而來的云海, 張開雙臂, 厲聲咆哮:“來啊!殺了我!”
話畢,轟隆聲響, 一道閃光落下,直擊少年頭頂。
……
“他就那么想死嗎?”女人的聲音平靜無波,不帶任何情緒,就像古井里的水,沒有一絲起伏。
高大寬敞的中歐式風格屋子, 淡黃色的陽光從落地玻璃照進來, 滿室金碧輝煌, 連女人身上月白色的寬松旗袍和烏黑柔順的長發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她叫沐陵獻, 沐陵氏家的掌權‘大小姐’, 沐陵修的親姐姐。
背靠柔軟的暗紅色高背椅,修長纖細的玉指放在扶手上, 左手食指有節奏地緩緩敲擊,沐陵獻平靜的目光注視著正前方出現的虛景,看到畫面里少年被雷擊中,她不由地發出一聲疑惑。
“看來那個女孩子的死,對司藤打擊太大了。”旁邊的管家蕭尉聹暗自打量著沐陵獻的神色,見她沒什么異樣,才開口回道。
沐陵獻瞥了一眼管家,目光突然變得凌厲,盯著畫面上渾身是血的少年,淡然道:“喜歡上一個普通的女孩,這種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所以你自作主張殺了那個女孩兒?!”
暗褐色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白T恤黑色牛仔短褲戴墨鏡的女人站在門口,看那架勢有種想沖過來揍人的沖動。
沐陵獻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人沒什么反應,但蕭管家卻大吃一驚,“二,二小姐!”再看看守門的女仆,一臉慌張無措,蕭管家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
沐陵修(即后來的蔚冬簌)怒火熊熊地沖進來,黑色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噔噔’的聲音,身體穿過虛幻的畫面,走到辦公桌前,雙手大力拍在桌面上,憤怒的目光瞪著沐陵獻,“看到司藤痛不欲生的樣子,你滿意了嗎?”
“十多年沒見,妹妹一回來就沖我發火,真是傷姐姐的心啊!”沐陵獻嘴上說著‘傷心’,面上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整個人平靜得像尊玉佛。
沐陵修不給面子地‘切’了一聲,“少來那些假惺惺的話,你巴不得我有多遠滾多遠。你別想岔開話題。”
沐陵獻撩起眼皮看著眼前的親妹妹,“我的本意是讓司藤早點忘記那個女孩,看來適得其反了。”
“那你救活她!”沐陵修強硬道。
沐陵獻沉默一瞬,悠然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修身玉立,長發披肩,雪紡質的旗袍邊角畫著淡青色的蘭花,淡然悠遠的韻味躍然而現,朦朧的金色籠罩在她身上,宛如光芒萬丈的神女,莊嚴而神圣。
“你想讓我用‘圣血’?”沐陵獻良久才問道,聲音透著隱約的涼意。
“沒錯,只有救活那個女孩,司藤才能恢復以前的樣子。”沐陵修看著畫面里準備跳下懸崖的少年,淚水忍不住流出來,“都是你逼的,你看你把他害成什么么樣了,要不是他身上流淌著沐陵氏的血,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沐陵修一邊放聲大哭一邊指責沐陵獻,而且哭聲愈演愈烈。
沐陵獻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冷聲斥道:“閉嘴!”
沐陵修被吼得一愣,眼淚也止住了,“你還敢吼我,要是爸媽在……”剛提到‘爸媽’沐陵修就立即打住,因為她完全承受不了沐陵獻掃過來的血腥眼神,不爭氣地慫了一秒,隨即又挺著胸脯底氣十足道:“我現在可不怕你,我老公就在樓下呢!”
沐陵獻轉身,犀利的雙眼像兩把利錐,仿佛要把沐陵修射得千瘡百孔,就在她準備開口的前一秒,有人先一步開口:“美女,你老公又抽煙了,你管不管?”
司嶼看著屋里的三人,不明所以,四個人八只眼互相對視,場面有點秘制尷尬,直到蕭管家開口提醒少年:“司先生,這里是小姐的辦公室。”不是你們想進就進的。
“不用你提醒,我這就滾!”司嶼說完就準備離開。
“站住。”沐陵獻叫住司嶼,又朝著沐陵修道:“想讓我救那個女孩可以,不過……”
沐陵修警惕道:“你又有什么條件?”
沐陵獻回到座位上,嘴角勾起一絲絲笑意,“讓司嶼替代司藤成為我沐陵家的下一代繼承者,而且,司嶼必須娶舒賓家族的大小姐,兩者缺一不可。”
“不行。”當媽的堅決反對。
“好。”當兒子的立馬贊同。
沐陵修將兒子擋在身后,像老母雞護仔一樣,“第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第二個絕對不行。”沐陵修見過舒賓家族的大小姐加莉娜,那個女孩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森森的,而且她還親眼見過加莉娜把她兒子虐成渣啊,兒子要是再娶了加莉娜,那還不得每天受虐,她這個當媽的堅決不同意。
沐陵獻看向司嶼,“你真的想好了?”
“我哥本來就不愿意當繼承人,而且我從小在您身邊長大,掌握的東西比我哥更有資格成為繼承人,至于加莉娜,我不討厭她,所以我會娶她。”
沐陵獻眼露贊賞,點點頭,“還好性子沒隨你媽。”
“沐陵獻你什么意思?”
沐陵獻沒理她,直接吩咐道:“管家帶她去拿圣血。”
“二小姐,請吧。”
沐陵修瞪完沐陵獻又瞪一眼兒子,一個兩個的,都拿她當空氣,真是氣死人了,一跺腳,轉身就走。
但走到門口時,她停了一下,不怕死地補了句:“那么在意下一代繼承者,你怎么不自己生一個?這么多年了你肚子都沒動靜,你和萊昂哪個不行?要不要我……”
一張白紙飛過來,貼面劃過,沐陵修嚇得身子一僵,側頭,耳邊的一縷碎發飄落下來。
沐陵獻從容地收回手,睨著沐陵修,“有多遠滾多遠!”
沐陵修孩子氣地扮了個鬼臉,踩著高跟鞋走了。
“我去送送我媽!”
……
走廊上,沐陵修一巴掌拍上兒子的后腦勺,牢騷道:“都說了不讓你上來,你怎么還來?”
司嶼捂著后腦勺,一臉黑線,“我在樓下聽到你鬼哭狼嚎的,還以為你被人欺負了!”
“什么鬼哭狼嚎,我那是演技你懂不懂。這下好了,你哥跳出火坑了,你又得進去,”
默默走在前面的蕭管家:這演技,還真是逼真!!
沐陵修接著又嘆息一聲,“她怎么不自己生一個呢?”然后又湊到兒子身邊八卦道:“你在這這么多年,見到過她老公回來嗎?”
司嶼暗自翻白眼,您老還真是本性難移,嘴上還是老實回道:“只見過一次。”卻令人終身難忘,那種人氣場太過強大,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會被拖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輪回。
對萊昂的概括只有八個字:生人勿近,死魂遠離。
沐陵修有些驚訝,“他竟然回來過,難得啊!”
“你現在該關心的是你老公,OK?”
“對對對……,這老東西,敢抽一根煙,他今晚就抱著馬桶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