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照射著眼睛, 秋拾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板上,正對(duì)著她的是一張床, 白色的床單一絲不茍地貼著柔軟的席夢思床墊, 被褥下, 露出兩雙腳丫子, 一大一小, 秋拾支撐起身子,抬頭就看到床上那兩個(gè)交頸而眠的人,唐賽兒和司藤!
秋拾愣了一瞬才回神, 然后又感到一陣慶幸,被大貨車撞了還能活著實(shí)屬命大, 不過那輛黑色轎車為什么死追著出租車不放, 難道是沖著我來的?又會(huì)是誰呢?
想不明白, 后腦勺發(fā)疼,秋拾揉著后頸站起來, 準(zhǔn)備離開之間臥室,但還沒走到門口,床上的人醒了。
“死變態(tài),醒醒!”
秋拾回頭,披頭散發(fā)地唐賽兒正拿枕頭往司藤身上砸, 一邊砸一邊罵罵咧咧:“起來做飯, 姑奶奶我餓了, 醒醒, 死豬, 死變態(tài),臭流/氓, 大,”聲音戛然而止,一條勁健的胳膊橫在她胸前,直接將她揮倒在床,少年欺身而上。
“你再說一句?”清冷略帶沙啞的聲音透著明顯的威脅。
唐賽兒縮著脖子,撇撇嘴,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我餓了。”
‘咕嚕’一聲,肚子很配合地叫起來。
司藤翻身下床,身上只穿著一條短褲,青澀的身體透著生命的朝氣,從床頭拿了白T恤套上,基拉著兔頭拖鞋走向門口。
秋拾下意識(shí)地往旁邊挪了兩步,少年時(shí)的櫻庭锘就這么貼身而過,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暖意,淡淡地,卻比春日的陽光更讓人舒服。
原來櫻庭锘除了冰冷,還有溫暖的一面?!這個(gè)認(rèn)知讓秋拾有些驚訝。
“別忘了先給我熱杯牛奶,記得加三勺蜂蜜、兩塊黑巧克力。”唐賽兒扒開被子,露出頂著雞窩頭的小臉。
秋拾僵硬地轉(zhuǎn)過頭,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唐賽兒的臉,一眉一目,分明就是少女時(shí)代的她!!
還有牛奶、蜂蜜、黑巧克力,這種奇怪的搭配只有她才會(huì)這么做!!
秋拾愣在原地,雙眼透著不安疑惑以及迷茫:如果唐賽兒是我,那最后跳樓自殺的不就是我嗎?可我明明還活著!!!
秋拾雙手顫抖著撫上脖子的動(dòng)脈,依然跳動(dòng),又撫上心臟,頻率正常,一切都顯示她還正常地活著。
那唐賽兒呢?秋拾盯著昏然入睡的少女,走到床邊,伸手朝著少女的心臟,但秋拾的身體是虛擬的,她無法觸碰到。
秋拾遺憾地收回手,心底的疑惑卻是一個(gè)接著一個(gè)冒出來:唐賽兒為什么跳樓自殺?她現(xiàn)在看起來不像是會(huì)自殺的樣子!為什么她們完全一樣?她真的是她?那櫻庭锘的胚胎實(shí)驗(yàn)又是為了什么?司櫻庭锘曾經(jīng)為什么叫司藤??……
疑問太多,腦海思緒亂如麻線,秋拾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混亂之間,腦海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她使勁地錘自己的腦袋,“到底是為什么?”
“別,別過來,你別過來……”唐賽兒驚懼的聲音傳來,秋拾看到唐賽兒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好像在夢里排斥著什么。
“他不屬于你,也不屬于這個(gè)時(shí)代,他會(huì)咬斷你的喉嚨,挖出你的心臟,生吞你身上的每一塊肉,喝干你的每一滴血液。”
空氣中回蕩著這個(gè)滄桑驚悚的聲音,仿佛一首魔鬼的安魂曲,秋拾的腦海瞬間平靜下來,但心底的某個(gè)角落,寒冰慢慢滲透侵襲。
“你閉嘴,閉嘴!”唐賽兒緊緊捂著耳朵,想將這蠱惑人心的聲音隔絕在外。
但聲音仍在繼續(xù),“就連你的骨頭,也必將融進(jìn)他的血液,他會(huì)拉你一塊下地獄,你的未來,只有一座黑暗的魔鬼城,你將永遠(yuǎn)囚禁于此,此生終不見天日!”
滄桑的聲音帶著無法抗拒的誘惑,腦海里地獄的景象呈現(xiàn)出來,黑暗與血腥,殘肢與頭顱,無數(shù)沾滿鮮血的手朝她伸來……
“地獄才是你最終的歸宿!”
“啊~”唐賽兒驚叫著醒來,瞳孔里充滿恐懼。
“賽兒!”司藤推門而入,將唐賽兒緊緊抱在懷里,“別怕,我在這。”
“別怕,我在這。”
同樣的話,出自不同的口,一個(gè)淡然中透著溫暖,一個(gè)寒冷中透著陰郁。
秋拾回頭,他逆光而來,周身彌漫著黑暗的氣息,漸漸地吞噬一切光明,她墮入了黑暗。
“賽兒,你終于回來了!”一雙蒼白嶙峋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撫上她的臉,“我等了你三十七年。”削瘦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琥珀色的雙眸,滿是秋拾的倒影。
秋拾緊緊抓住那只手,遠(yuǎn)離自己的臉,“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唐賽兒?”她顫抖著聲音,眼眶出現(xiàn)了紅暈,心口像被壓了塊大石頭,沉重而郁悶。
“不,你就是她。”櫻庭锘雙手捧著她的臉,目光深邃而專注,“你馬上就會(huì)想起來的。”
心口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心臟感覺像被一只手生扯出來一樣,秋拾痛苦地低下身子,櫻庭锘順勢將她攔在懷里,慘白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別怕,疼痛過去,你會(huì)完整地回到我身邊。”
紅色的裙子,熟悉的歌謠,嬌艷的山茶花,翠色茵茵的山坡上,少年少女嬉戲追逐,“來啊來啊,你抓不到我!”
“推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花架秋千上,紅裙飛揚(yáng),身后的白衣少年,冷酷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些男生都太丑了,都沒司藤你漂亮!我將來一定要找一個(gè)跟你一樣帥的男朋友。”長長的路,夕陽在盡頭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兩個(gè)影子被拉得很長,一高一矮,親密地貼在一起。
“你的腳怎么這么大,有個(gè)神叫啥來著?赤腳大仙,你簡直比人家神仙的腳還大。”一盆水,兩雙腳丫子,白皙小巧的那雙‘啪啪啪’地踩在大腳上,水花四濺。
女孩子哭泣的聲音在山林回響,“我會(huì)恨你一輩子的。”聲音里透著明顯的憤恨與威脅,但最后,“混蛋,你輕點(diǎn),我手腕破了,給我松開。”
“哼,我堅(jiān)決不跟你說一句話,老死不相往來。”但上完物理課后,“喂,把你的作業(yè)本借我一下。”
“我全身你都看遍摸遍了,憑什么不讓我看你啊?給我脫了。”上/下/其/手,掙扎間褲子拉鏈開了,少女一陣奸笑,拿起旁邊的畫筆,她想畫一根香蕉。
…………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涌入腦海,秋拾像被抽了魂魄一樣,呆愣愣地倚靠在櫻庭锘懷里。
黑暗中,寂靜蔓延。
良久,秋拾才緩過神來,喃喃道:“我沒想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