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歐陽少衡不說話,顧天瑜蒼白一笑,攤開手掌聳聳肩道:“看吧,你自己明明知曉答案,何故再來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呢?”
歐陽少衡垂眸,掩下眼底受傷的冰涼情緒,聲音暗啞道:“這一次,無論你愿意與否,我都會跟在你身邊?!?
顧天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想起曾經看的一個鬼片,那啥啥的我在你左右,真的足夠驚悚的。只可惜,現在聽到歐陽少衡的話,她只想笑著罵一聲“愚蠢”。
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這么做了。說完這兩個字后,她不再多看他一眼,戴上人皮面具便轉身出門去了。她要離開,所以要準備足夠的干糧,至于歐陽少衡是不是要跟著……哼,他有那個能力就跟著吧。
只可惜,顧天瑜還是小看了歐陽少衡。
待她準備好一切,并且雇了一輛馬車后,那馬夫便聲稱十分不舒服。而歐陽少衡站在兩人的身后,涼涼的說道:“你所中之毒乃是在下親手調制,世間無人能解?!?
那車夫驚嚇過度,立時僵倒過去。
顧天瑜氣急敗壞的望著整裝待發的歐陽某某,咬牙切齒道:“歐陽少衡,你什么意思?!”
歐陽少衡一臉受傷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你能帶上我罷了?!?
顧天瑜:“……”
車夫醒過來,可憐兮兮的望著歐陽少衡。歐陽少衡柔聲道:“馬夫先生,您不要這么看在下,若想保命,除非你捎上在下?!?
馬夫立刻石化,敢情是位想搭順風車的。他一臉為難的望著顧天瑜,當然,為難中更多的是懇求。
顧天瑜有些內疚,畢竟馬夫是因為她才受到這無妄之災,遂她甩甩手,登上馬車,心不甘情不愿道:“走吧?!?
車夫忙謝道:“夫人真是個大好人?。 ?
好人你大爺!顧天瑜窩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她端坐在那里,望著心滿意足走進來的歐陽少衡,見他一副坦然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客氣的鳩占鵲巢,不但霸占了她最舒服的一個位置,還自顧自將矮幾上的暗格一一打開,仔細查看一番,悠悠道:“看來你蠻會照顧自己的。這一路上,就算不住店我們也餓不著了?!?
顧天瑜怒極反笑,挑眉望著他道:“你……”
歐陽少衡關上暗格,笑瞇瞇的抬眸望著她,柔和的眸子中光彩熠熠,因為這一件事得逞,而讓他這般開心,倒是顧天瑜始料未及的。她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嗯?”歐陽少衡好奇的望著支支吾吾的她。
顧天瑜敷衍的笑了笑,單手揉著額頭,問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厚顏無恥了?”
她問的一本正經,杏眸一眨不眨的望著愣在那里的歐陽少衡,難以想象,他真的是那幾日自己見到的人。
歐陽少衡凝視著她,在那雙琉璃般好看的眸子中,他怔忪出神。旋即,他垂下眼簾,窗外陽光透過縫隙傾瀉而入,打在他濃黑的睫毛上,在那雙溫潤的眼眸下投下淺淺的暗影,而他的臉頰,也無聲生起兩抹紅暈。一手掩面,他眸光閃爍,半響,才“咯咯”笑起來,淡定的拿過水壺,取出兩只嶄新的茶盅,清冽的茶水自水壺中流淌而出。
顧天瑜凝視著此時自顧自笑的正酣的歐陽少衡,有種上去摸摸他的臉,看看他是不是也戴了張人皮面具的沖動。
歐陽少衡抬眸,望著顧天瑜,突然認真道:“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便是這副模樣,不是么?”
顧天瑜接過他遞來的茶,手指微顫,幾點茶水滴落在桌子上。她緩緩抬起頭,望著一臉認真的歐陽少衡,怔怔道:“沒錯……只是,我險些忘記了?!?
說罷,她端起茶盅放在嘴邊,悠悠嘆息道:“何況,相逢越美好,以后便會越失望,不是么?”輕輕飲了一口茶,她想起那個總是跟在她身邊,為了她無數次傷心落淚的喜兒,不由又感懷起來。
歐陽少衡點點頭,緩緩伸出手掌,無數細碎的陽光自他的指縫間流過。他望著顧天瑜,柔聲道:“可是,陰霾總會過去,晴天總比雨天多,不是么?”
顧天瑜無言以對。
是,所以她才更難過。
她本希望,讓所有的雨天,都留給自己。然而,命運常常與她開玩笑,身邊的所有人,遇到她之后,遭遇著的,是她永遠無法預知和體會的。每一個她在乎的人,因為她而產生的矛盾,掙扎,痛楚,背叛,和孤獨無助,惶恐不安,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罪人。
歐陽少衡見她凝眸不語,知道她贊同自己的話,心中涌出些許安慰的同時,又帶著幾分擔憂。因為他知道,顧天瑜總能說出讓他措手不及的話語。
顧天瑜只是這么靜靜的望著歐陽少衡,那平靜的目光,直讓他的心底發寒。然后,她莞爾一笑,歪著腦袋問道:“你確定要跟在我身邊?”
歐陽少衡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才重重點點頭,“縱然你不愿意……”
不等他說完,顧天瑜已經打斷他的話,語氣輕快道:“跟著我可以,但是有幾點你必須答應我。”
歐陽少衡已經連反應該如何都忘記了,他傻傻的望著顧天瑜,半響才慌亂的點點頭,神色中滿是笑意。
顧天瑜見他傻傻的模樣,突然覺得鼻尖發酸,她沒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話,就能讓歐陽少衡變成這般模樣。
“第一,你要保證不告訴他我在哪里,第二,我知道很少有人看到過你的真面目,所以,跟我在一起,你不能用真實身份,也就是,從現在起,我不叫顧天瑜,你也不叫歐陽少衡。第三嘛……”她沉吟片刻,斂眉道:“你先告訴我,這兩點你是否答應?”
歐陽少衡毫不猶豫道:“我答應你。所以,第三點我也會答應你。”天知道他現在什么也不求,只求能伴在她的身邊。
顧天瑜點點頭,想到第三點,她壞壞的笑起來,仔細望著歐陽少衡期待的表情,忍不住道:“你會給畜生治病么?”
“……”歐陽少衡再次被顧天瑜這句話給驚住了。他茫然的望著她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顧天瑜將身子向后一仰,一只腳便肆無忌憚的翹在了矮幾上。歐陽少衡哭笑不得的望著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她,生怕她將茶壺踹翻,遂他忙捧了茶壺和茶盅,向后移出多遠。
“意思就是,你可不可以為了我偉大的隱居計劃,做一名獸醫?”她氣焰囂張的問道,好似這件事情,不是從救人變成救畜生,而是中午少吃幾碗飯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