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微微抬手,聲音淡淡道:“讓我為你把脈吧,我想,你也不想皇位坐了沒多久就來個英年早逝。”
沈墨濃望著空蕩蕩的手心,顧天瑜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那里,他突然癡癡地笑起來,抬眸,他如望著一個傻子一般的顧天瑜,挑眉道:“你今夜,當真只是為朕醫(yī)治的?”說至此,他詭異的笑了笑,淡淡道:“可朕怎么覺得,你是來逼宮的?”
顧天瑜面無表情的望著沈墨濃,攏袖淡淡道:“你想太多了,我縱然要這江山,也要正大光明的從你手中奪來。”
于良在一旁聽的心驚膽戰(zhàn),待顧天瑜說罷,他忙又跪下來,叩首道:“皇上,姑娘絕不會趁人之危的,這一點,奴才可以保證。”莫要問他為何會這么信任顧天瑜,因為,他記得顧天瑜在聽到沈墨濃得病時候的表情,那日在王府外徘徊,也隱約聽到了顧天瑜與戰(zhàn)北野的爭吵聲,從那天起,他便由衷佩服這個女子,他相信她,絕對不會在這時候?qū)ι蚰珴獬鍪帧?
顧天瑜沒想到于良會替自己說話,她并不知道于良對她的信任究竟來自哪里,然而此時有一個人相信她,她還是覺得有些安慰,至于……她將目光投向公子玉簫,波瀾不驚的眼底,帶著似笑非笑的流光,公子玉簫微微斂眉,而后別過臉去。
沈墨濃緩緩為自己斟了一杯茶,目光在顧天瑜的身上掃了一圈,看得出來,她近來過得很好,不似之前見到時那般干瘦,現(xiàn)在的她氣色紅潤,臉上帶了幾分嬰兒肥,可見日子過得著實滋潤。滋潤?沈墨濃冷笑著將目光望向公子玉簫,是因為有他在么?分明說過要折磨他的,可是現(xiàn)在……她分明過得很開心。
他的眼底,怒氣一閃而逝,然后輕輕笑起來,冷聲道:“她的確心慈手軟的緊,對誰都能掏心掏肺,流血落淚,可是,她身邊這位,難道今夜來了,也只是想跟著看看我這病怏怏的皇帝被治好?”
顧天瑜沉默著走向沈墨濃,語氣冷硬道:“別人我管不了,今夜,你是我的病人,我過來是為了幫你醫(yī)治,至于其他……我不管。”說話間,她已經(jīng)扣住了沈墨濃的脈搏。
沈墨濃微微斂眉,目光灼灼的望向顧天瑜,顧天瑜的面色有幾分難看,她斂眉望著沈墨濃,見他蒼白的面上眉宇間青氣聚攏,不由微微嘆息,旋即莞爾一笑,有幾分玩味道:“真是日防夜防……”
話說至一半,她突然轉(zhuǎn)身,目光犀利的望向懶懶靠在那里的納蘭玉珠,冷笑道:“家賊難防!”
沈墨濃抽揮手,皺眉道:“什么意思?”他將目光投向納蘭玉珠,后者只是千嬌百媚的笑起來,而后將身子往公子玉簫身上靠了靠,慵懶道:“皇上,臣妾承蒙您的厚愛,可惜啊可惜……臣妾并不想生出來的孩子沒有依靠,你若走了,我們孤兒寡母又有誰去依靠?”
說至此,她嫣然一笑,眼波流轉(zhuǎn),嫵媚一笑道:“良禽擇木而棲,皇上,您可不能怪臣妾哦,我這么做也是為了我們肚子里的孩子,能有個生活保障。”
沈墨濃的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他雖厭惡納蘭玉珠,然當初納蘭玉珠痛恨顧天瑜和公子玉簫,深入骨髓,誰也不知道,她竟然會和公子玉簫互相勾結(jié)!
顧天瑜輕笑出聲,望著此時貼的很盡的那兩人,眼底譏誚頓生,淡淡道:“有時候,畜生的確懂得如何選擇。那么,公子玉簫,你決定怎么對付我這礙手礙腳的拖油瓶?”
公子玉簫呼吸一滯,良久,他苦笑道:“你果然聰明,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今夜,我勢在必得,沈墨濃必須讓位,否則……他活不了。”
一盞琉璃燈火旺,照的整個房間明亮若白晝,炭爐烘烤著的房間溫暖如春,空氣中四處飄蕩著沉香的香氣,令人心思安寧。
然而,房間內(nèi)的每個人,此時都變得心浮氣躁,而炭爐再暖,也暖不進他們的心底。
公子玉簫說完那句話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顧天瑜,甚至是被逼宮的沈墨濃,也目光沉沉的望向她,似要看她準備怎么回答公子玉簫的話。
顧天瑜卻似什么也沒有聽到般,她懶懶的坐下來,找此時因被納蘭玉珠利用而既驚又怒的于良揚揚臉道:“找筆墨紙硯,我要給皇上開藥方。”
公子玉簫面色一冷,目光中泛著一抹慍怒,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凄涼,沈墨濃先是一愣,旋即突然溫和一笑,眼底閃爍著溫柔的流光,如果方才他還在吃醋還在生氣還在難過,而今因為顧天瑜這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他便覺得自己縱是死了,也值得。
他得意的望向公子玉簫,好似在告訴后者,“我們之間是一樣的,顧天瑜縱然愛你,可是你若采取這般強硬的姿態(tài),她依然不會站在你那一邊。”
于良則是目瞪口呆的望著顧天瑜,直到她不耐煩的微微蹙起秀眉,他才慌忙去尋筆墨紙硯,氣氛在這一刻,十分靜默。房間內(nèi)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鋪開的紙張之聲,而于良收拾好一切,便開始為顧天瑜研磨,顧天瑜不管那三人,只埋頭寫著自己的藥方。
冥紙的窗格上,卻突然如被潑墨一般染紅,兩道交纏的黑影,在窗前一個軟軟的倒下,一個轉(zhuǎn)身,繼續(xù)開始無聲的殺戮。
屋頂上,不僅有寒風掠過屋檐的聲音,還有雜亂的腳步聲,被踩動的瓦礫聲,卻沒有刀劍相撞之聲……公子玉簫訓練出來的暗衛(wèi),以近身搏擊亦或是遠處投暗器這兩種為名,無論是哪種,一招斃命是他們的準則。
顧天瑜似沒有看到這一切般,只是安靜的寫著這副藥方,直到最后一個字筆落尖鋒,她才緩緩放下筆,而后淡淡道:“先固本培元,梳理血脈吧。”
“嘭!”此時,門突然被一陣寒風吹開,寒氣立時襲來,而門外,尸體四散,一群黑衣人跪在其中,帶頭那個正是于忠,他冷聲道:“主子,人已殺光,另外,人已聚齊。”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而后居高臨下般睥睨著沈墨濃,冷聲道:“沈墨濃,你是想要整個皇宮的人陪你一起死,還是乖乖退位?正好……今日所有大臣都到齊了,我相信,由你自己親自下詔書,會更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