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月點頭,拱手相謝,“如此,便多謝二位了!”再次踏足御鳳國京城,死氣沉沉的京城讓白曉月和玉傾顏驚訝。原本繁華喧囂的街市如今荒涼空曠,只餘落葉片片隨風打旋,揚起,落下,孤獨地飄向遠方。
走了一段時間,他們總共只看見三個人。而這三個人,其中有兩個是身著官服的官差,一前一後擡著一具裹著白布的屍體,還有一個腳步蹣跚一步三咳嗽的老人家跟在官差身後緩步前行。
“沒想到,京城竟然如此荒涼……”
玉傾顏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切。經(jīng)月未見,京城一夕之間變化竟然如此之大,她突然產(chǎn)生一種從天堂掉入地獄的錯覺。
“看來,疫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果真不見不知呀,未曾親眼所見,哪敢相信疫情竟然如此嚴重,讓一座原本繁華倡盛的城市徹底淪爲一座死城。
“月,你瞧,那邊有一個男人!”
這算得上是他們今天看見的第四個活人了吧!只是這個男人面色鐵青,神色呆滯,眼眸赤紅,腳步遲緩,雙腿僵直,走路有如行屍走肉一般,讓人禁不住心生畏懼。
“傾顏,別過去!”
白曉月看著這個形色古怪的男人,握住玉傾顏的手腕,不讓她靠近這個男人分毫。
玉傾顏仰首望著白曉月,猶豫道:“月,他看起來……不對勁……”
“很不對勁!”
這一次回來,京城的所有事情都處處不對勁!
“傾顏,我們?nèi)ュX三少府上!”
“嗯!”
錢三少府坻,是他和鳳喻離曾經(jīng)約定的見面地點。因爲京城之中,只有錢三少的府坻閒人免進,最爲安全。雖然他不敢確認鳳喻離等人此刻是否就在錢三少府中,不過,相信通過錢三少,一定能夠聯(lián)繫上鳳喻離等人。
錢府宅院依然樸素如常,大門緊閉,門內(nèi)不聞半點聲響。玉傾顏和白曉月站在宅院門前,躊躇不前,玉傾顏問白曉月,“月,要敲門嗎?”
“嗯……”
白曉月應(yīng)聲,尚未答話,身後忽然傳來遲緩沉重的腳步聲。二人回首,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瘦骨粼絢的老者從他們身後走過,時不時地捂脣咳嗽,咳出一口又一口濃綢黑色的鮮血。
二人對望一眼,玉傾顏擡頭仰望高高的宅院磚牆,問白曉月,“月,翻牆而入,如何?”
“翻牆而入?”
白曉月抽眉角,下意識想起藍翎羽。
這個臭小子每次進錢三少的府坻都是翻牆而入,而且竟然還跟錢府守門的暗衛(wèi)混熟了,實在是……挺讓人無語的!
“難道就沒有正門可走,非得翻牆而入,……”
白曉月自問並沒有做過什麼不見得人的事情,他們用不了這麼偷偷摸摸的吧。
玉傾顏食指輕點脣瓣,猶豫道:“那麼……咱們敲門……”
白曉月摸下巴,笑得很是神秘,“或者,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嗯?”
玉傾顏歪著腦袋,一臉莫名。
“傾顏,跟我來!”
……
片刻之後,兩個蓬頭垢面滿身污泥頭髮上沾滿了草屑的乞丐腳步蹣跚,在錢府門口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兩個蜷縮在錢府門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雙手一攏,身體一縮,直接坐在地上,收起高傲的羽翎,斂盡了睥睨天下的氣勢,耷拉著腦袋當真和一個乞討者無異。
“月,你究竟搞什麼鬼?”
“傾顏,靜靜地看,靜靜地聽,莫要多話,我倒想看看,京城究竟怎麼樣了。”
“可是,就算要探聽情報,爲什麼非得扮成乞丐……”
“傾顏,丐幫天下第一大幫派,消息最爲靈通,你知道爲何……”
“因爲他們流於市井,混跡在最坑髒最黑暗的角落,跟各形各色的人打交道,容易探聽到各方面的情報,……”
“今天,咱們就做一回乞丐!”
既然白曉月執(zhí)意如此,玉傾顏也只能夠捨命陪君子了。他們努力將自己變成一個窩在人家房檐下?lián)躏L避雨要飯的可憐人,目光迥迥仔細觀察著四周情況,豎起耳朵聽聲音。
不遠處,兩個官差走過,嘴裡罵罵咧咧,
“呸!真是見鬼的倒了八輩子的黴了!天天收屍體收屍體!收得老子全身雞皮疙瘩!誰知道會不會被傳染呀!”
“沒事兒!六王爺不是說咱們喝了藥就不會被傳染嗎?”
“呸!如果那藥真的這麼靈光,爲什麼還有這麼多老百姓染病!”
“噓——小聲點!據(jù)六王爺說呀,是因爲這種藥的份量太少,不夠京城數(shù)十萬百姓分的,只能夠給少部分人食用。所以,不能夠流傳出來呀……”
“那藥真的這麼靈光?”
“唉!誰知道呀!可你我兄弟擡了這麼多天的屍體,也沒有個小病小痛的,這就證明這藥還是有用的,不是?”
“倒是!”
“別多話了!快點幹活吧!廟子裡還有十幾具屍體要擡呢!”
“呸!真晦氣!早點死光了清靜!”
“走吧!走吧!走吧!”
……
兩個官差的聲音遠去了。
玉傾顏側(cè)眸看白曉月,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聲問:“月,還真的被你說中了!窩在這裡真的能夠聽到有用的情報!”
“鳳無殤嗎……”白曉月冷哼,“我早就猜到……”
這次的事情果然跟鳳無殤有關(guān)!
玉傾顏低聲問:“月,你是不是懷疑這場瘟疫就是鳳無殤搞的鬼?”
白曉月張了張嘴,還未回答,不遠處走來兩個錦衣華服的年青男子,神色焦急,行色匆匆。只聽見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喂,聽說了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沒有?”
同行的另一個男人問:“什麼事情?”
“就是鄰里張大屠……”
“你是說張大屠突然發(fā)狂砍死自己的妻女,然後把她們吃進肚子裡事情?”
男子打了個寒顫,心有慼慼焉,“太血腥太恐怖了,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悚啊!”
“我聽說,張大屠吃了活人後突然變得力大無窮,十幾個大男人都沒有辦法將他制住,他還砍傷了幾個人,吹掉了一個人的耳朵和鼻子,……”
“是呀!那場景,簡直慘不忍睹呀!”
“據(jù)說,後來張大屠被官差帶走了……”
“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去了呢?這麼恐怖變態(tài)的人,真希望儘快解決了啊!”
“是啊……”
……
“月!”
玉傾顏看向白曉月,以眼神示意。白曉月沉吟,滿心疑惑。似乎,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許多!這個突然發(fā)狂的吃人事件,又是怎麼回事?!
“月,馬車!”
正思考間,馬車車輪骨嚕嚕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白曉月手肘輕撞玉傾顏的手臂,沉聲暗示,“不知來者何人,窩好!”
玉傾顏點頭,聽白曉月的話乖乖窩好,低頭垂眸,裝出打瞌睡的模樣,實則打醒十二分精神,靜心聆聽周圍的情況。
漸行漸近的馬車在錢府大門口停下,玉傾顏從胳膊旁的縫隙裡偷眼看去,只見車簾挑開,錢三少胖敦敦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
錢三少?!竟然是錢三少?!
玉傾顏心中莫名喜悅,衝動地想起身打招呼,被白曉月有力的手臂牢牢按壓住。
白曉月警告地瞪了玉傾顏一眼,示意玉傾顏稍安勿燥。
錢三少緩步走向錢府大門,右腳剛剛邁上白玉石階,目光落在蜷縮在角落裡的白曉月和玉傾顏身上。眸光微暗,閃過一抹銳利精光,玉傾顏和白曉月頓時感到如同被利器劃過,寒冷刺骨。
“怎麼回事?”
聞聲奔出的守門小廝茫然四顧,在錢三少的目光壓迫下顫抖了身體,連忙跑上前驅(qū)趕玉傾顏和白曉月。
“去去去去去去去!錢府豈是你們?nèi)鲆暗牡胤剑】禳c滾開!要粥要饅頭的等明天施粥的時候再來吧!”
施粥?真當他們是乞丐了?!
白曉月呆呆坐在那裡,沒有反應(yīng)。玉傾顏依偎在白曉月身邊,緊緊揪住白曉月的衣衫,顫抖瑟縮地說:“好冷……好餓……我走不動了……我走不動了……”
小廝雙手叉腰,出聲威脅,“放肆!錢府豈能容你們在此撒野!再不滾,小心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不要……不要……我怕……我怕……”
玉傾顏緊緊揪住白曉月的衣衫,瑟縮著,哀求著。白曉月爬行幾步,拉住錢三少的衣衫下襬,沙啞蒼老的聲音充滿哀求,“大爺,您就發(fā)發(fā)慈悲給我們一碗米粥吧!我們夫妻倆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有米水下肚了!求救您,您就行行好……好人會有好報的!”
小廝毫無人情味,面不改色地趕人,“去去去去去!施粥等明天!今天沒有了!”
白曉月緊緊拽住錢三少的衣襬,不依不撓,“大爺,求求您……一碗米粥足矣……”
“滾!再不滾!小心我拿棍子揍你!”
說罷,小廝當真?zhèn)惼鹉竟鳎讜栽碌尼岜澈莺萸孟隆?
說時遲,那時快,裴葉凱從屋內(nèi)閃身而出,他有力的手臂牢牢握住小廝倫起的木棍,嚴厲斥喝道:“放下!狗仗人勢!持強凌弱!”
說罷,他奪下小廝的木棍,狠狠扔在一旁。
葉凱……
玉傾顏心中暗喜。
裴葉凱在,他平安無恙,她心中頓時安定不少!
白曉月暗暗點頭。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裴葉凱他們果然就住在錢三少府中。
“小人……”
小廝顫抖了身體,舌頭打結(jié),就連聲音都在顫抖。他縮縮脖子,畏畏懼懼地害怕不敢擡頭看裴葉凱,唯唯喏喏地拼命點頭,“小人知錯!小人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