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后,岑灝讓下面的人收了東西,大家紛紛正色。
孫菲道:“大家都知道飛鷹幫很快便要動手,我們接下來要如何才能打擊他們?”
見幾人不語,葉文昭嘆了嘆道:“飛鷹幫的人很鬼,我光是被葉敬囚禁的那段時間,就已經快要瘋了,他們的手下都是聾啞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懂得遵從上面的指示。”
“而且他們的島嶼上也都是聾啞人,并且,四使都各自不相認。”沈嵐托著腮幫子道。
“他們那個島嶼在哪兒?你們還看到誰被關進去嗎?難道沒有什么發現?”秋翌問道。
沈嵐搖頭:“當時巴不得趕緊逃跑,哪兒會觀察其他,只曉得我們從暗道里出來后周圍不是樹林就是空地,黑衣人來無影去無蹤的……”
“你說他們會不會分布在各個島嶼上?”張寧瞪大了眼睛道:“天吶,如果這樣,我們怎么找啊?”
“你說的也有可能。”秋翌道:“他們也很有可能不同的島嶼關押不同的人,也布置著不同的分舵。”
“那不等于大海撈針。”郭振山道。
“敢問謝前輩,瀲屏山莊身為夜漠流沙的擁有者,我們都知道,可是一一”岑灝轉而看向孫菲,頓了頓道:“可是千面門又是誰?”
“這,這千面門就是千面門啊,還能是誰……”戴夏怡一副茫然神色問道。
“千面門是夜漠流沙的守護人。”孫菲頷首笑道,看著岑灝,頗顯得贊賞:“夜漠流沙有一個擁有者和三個守護人。”
“嗯?怎么我不知道?”沈嵐奇道。
“我還沒來得及說。”謝水橫喟然道:“夜漠流沙世代由瀲屏山莊保管,四方人相互不知姓名身份……”
同桌之人不免唏噓。
葉文昭的手緊了緊,暗自長嘆。
“可是,又是誰泄密了呢?”岑灝冷冷道。
“不知,誰都有可能,我想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其中究竟如何,也許瀲屏山莊有內賊也不定……可是,這事,我也是在弱冠之后,父親才與我說起的,連我娘也都不知……”
“千面門是守護人之一?”岑灝道。
“是。”柳墨看著岑灝,眼眸之中散著精光。
岑灝頷首:“好,這下我明白了,如今守護人出現了兩方,那么還有一方究竟在哪里?”
其余人不明所以,謝水橫道:“小子你說混了吧,哪兒來的兩方守護人?”
柳墨道:“除了千面門,還有一方已經露面了?”
岑灝笑笑,沈嵐道:“你與他已經見過面了?我怎么不知道?”
岑灝道:“你知道的,大家也都認識,振山,你說呢?”
郭振山一怔,隨即笑道:“二少果然聰明……”他側首看著岑灝,眼中卻有不解:“只是,你什么時候懷疑我的身份的?”
眾人也是奇怪,孫菲蹙眉:“郭兄弟?”
岑灝對郭振山道:“我記得曾與你說過,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嘉陵江招親大會,你與沈嵐他們不打不相識,第二次見你是在洛陽賭坊上,我后來看你言行,估摸著你也是懷疑文昭與葉敬的關系,所以想去看看的。”
除了對話的兩人,其他人皆探首認真聽他道來。
郭振山道:“是,你說第三次見我實在洛陽山的深林之中,你也藏在那兒。”
岑灝道:“不錯,因為我是一人,所以藏得容易些,那時候,你帶著四名弟兄。”
“可我還是不明白。”
“我那時也不明白。”岑灝道:“不過,當千面門出現后,當時我是欣喜的,可我看到你的表情……”
柳墨不自由地將手握緊,心中一跳,定定地看著岑灝,只聽岑灝繼續道:“可是我瞧見你的表情,略顯得不愉快。而當謝前輩和沈嵐現身后,你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了,似乎很不希望他們出現在這里。”他頓了頓:“我說得對不對?”
郭振山笑著搖頭:“都被你說中了,他們現身,我怕被有心人揭露了去,畢竟當時到底是誰泄密給飛鷹幫的尤未可知……”
岑灝道:“對啊,但是,我當時還什么都不了解,只不過奇怪而已。到了后來,你還記得你那晚見到沈嵐后的樣子嗎?還記得說了什么話?”
“哦!”沈嵐回想起來:“振山說他在崖下找了我們許久呢!而且還懷疑祝信,所以一直跟著祝權嵪!”
岑灝笑道:“有一點別忘了,他是說去找你,而非我們。”
郭振山撓著頭,呵呵笑道:“哎呀,當時不是還不認識你嘛!”
岑灝道:“是,所以,我不明白你和沈嵐只有一面之緣,可為何又似乎認識了很久一般,感情深厚,雖然,我懷疑過你也許因為夜漠流沙而接近她,不過,在匯源堂的事情后,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郭振山點頭道:“原來這樣,難怪你信得過我……”
岑灝道:“但我也只是知道你并非敵人,可直至方才,才懷疑,你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守護者。”
其他人云里霧里,多半搞不清楚來龍去脈,但卻都明白郭振山,是又一個夜漠流沙守護人。
郭振山道:“二少聰明地很啊!”
“莫要夸我了。”岑灝搖頭笑道。
孫菲驀地凜然道:“姣姣圓月初出云,東風拂面漫金鱗。”
“黑水承臺清華泄,不識落塵九天仙。”郭振山立馬回答,并從頸上摸出一條鏈子,鏈上系著一顆指環大小的墨玉色圓珠子,正色道:“這是我的身份,也是我這兩天回寨子里取回來的東西。平日里不敢戴在身上的,就怕舞蹈弄槍的不小心給丟了去。”
柳墨秀手撫發,自頭上摘下那只墨玉簪子來,扯下了簪子一端的圓珠子,輕輕一拭,圓珠子綠色外殼被掃去,露出墨玉色來,和郭振山手中的一模一樣,圓潤光澤透亮細滑,她輕輕一笑:“是了。”
沈嵐拿過兩人的圓珠,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笑道:“與我這個也是一樣的。”她掏出自己的祥云玉佩來,“嵐”字旁一個圓珠鑲嵌在玉佩之中,她用指頭在背面輕輕一點,圓珠脫落跳至手上,玉佩登時現出了洞來,沈嵐拿著三顆珠子:“就是不知道第四方人在哪里……”
她將珠子一一還給柳墨和郭振山后,又將珠子套進玉佩中輕輕收起:“老頭你行啊,怎么想的將這東西嵌進去的。”
謝水橫眼神悠遠,笑道:“當時想著把我的傳家寶和你娘的貼身玉佩放一塊兒,哈哈,這不挺好的嘛!”他不小心瞅了眼孫菲,見她一臉沉郁,趕緊收了笑容。
孫菲問道:“‘姣姣圓月初出云,東風拂面漫金鱗’,這句是千面門的,‘黑水承臺清華泄,不識落塵九天仙’是振山的,這兩句倒是接得上。”她頓了頓:“這兩句話,我只讀出了時間是十五,晚,至于是哪月的十五,便不知了。還有就是,月下有水,水上承臺,水面映月。九天仙嘛……”
“難不成真的有神仙我們卻不識?若說夜漠流沙里頭有什么修仙術,我真真是打死不信的!”葉文昭道。
“也不是不可能,或許是幻術呢?”謝水橫道。
“有理。”孫菲道。
“哎呀孫大嬸你今日不跟我抬竿了?”謝水橫笑嘻嘻道。
孫菲斜睨他道:“正事要緊,我不跟你計較!”
“但也不是不可能啊,畢竟‘得夜漠流沙者得天下’這樣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吧?”秋翌道。
張寧思忖著點頭應是。
沈嵐托著下巴道:“對啊。”
柳墨道:“‘東風拂面漫金鱗’是不是說東風拂過水面,波光粼粼,月華傾瀉,如金鱗一般?”她玉指在桌上輕點,思索道:“不知道振山的話之前,我一直覺得應該是東風拂過金沙,如金鱗般……只是這樣想來,又與下面的不符了,沙漠怎么會有水?”
岑灝眼睛一亮:“怎么會一定沒有水,綠洲啊!”
“難不成會在一片綠洲之中?”戴夏怡激動道。
“對!”郭振山道:“綠洲之于沙漠就是汪洋中的一片方舟,是生命啊!”
岑灝點點頭,可又愁道:“最怕這詞句之間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簡單的關系……”
謝水橫道:“我這兒還有一句話。”
大家側耳傾聽,只聽他緩緩道:“星移斗轉辰光變,否泰輪回始是終。”
話畢,葉文昭叫道:“這可不得了,先人都說了,時間會改變,否極泰來,泰至否隨,是告訴我們事情的兩面性啊!”
戴夏怡也擔心道:“你說飛鷹幫即便想到了起點又怎樣?我們懂得了三句話還是什么都不懂,我看,就隨他們去好了。”
“是啊。”沈嵐沉沉地垂下腦袋:“可是飛鷹幫的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想來是絕不會放棄的。”
幾人陷入一陣沉默。
“你說,飛鷹幫會不會已經破解了起點了?”張寧問道。
“可能嗎?”戴夏怡道。
“我覺得可能……”岑灝道:“畢竟祝信在洛陽山賭局前就已經把地契賣了,說明他們已經準備行動,并且……!”
岑灝驀地變了臉色:“他們很可能將我們接下來的打算都已經做了全方位計劃了!”
“是啊。”葉文昭的臉變得慘白:“那個時候夜漠流沙根本還沒問世!……這,這飛鷹幫都已經計劃好了,難道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他們掌握之中?!”
“太可怕了。”沈嵐不由地顫抖起來。
秋翌道:“心思真是沉地可怕……”
“不會是那個神算使吧?”張寧道:“飛鷹幫四使,難不成計謀都是他策劃的?”
驀地一陣涼風吹過,大伙兒不禁后背發冷。
“好了好了,別自己嚇自己了。”謝水橫道:“也不見得多神,過了十八年才敢現身。”
“就是。”孫菲道。
岑灝道:“也沒這么糟,別忘了我就是利用假神算使假夜漠流沙騙得祝信的么?說明祝信還不知道其中秘密,也許,他們就是真的沒弄清其中秘密,先莫慌。”
“二少說得有理。”柳墨頷首笑道。
沈嵐卻不由地覺得說不出地奇怪,心里直打鼓。
“我現在怕奇焰門有動作。”岑灝的目光深邃悠遠,看不出底。
葉文昭點頭道:“還是得盡早通知各大門派的好,免得上了葉敬的當。”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戴夏怡道:“大家都看得明白,你和葉敬關系不和,所以即便是你出面指正也空口無憑。”
“是。”秋翌愁道:“而且大家都知道了文昭你是沈嵐的表哥,而葉敬就是瀲屏山莊的親戚,也許他們還會因此和葉敬打好關系。”
“那接下來要怎么辦?”張寧問道。
“得盡快通知他們,即便沒有證據,但我們可以找讓他們信得過的人去說,起碼得讓人家有所防范才好。”郭振山道。
“我得趕緊回去找我二叔,這件事很重要,需要當面說清楚。”戴夏怡道。
“我得陪你去。”葉文昭鄭重其事道。
戴夏怡頷首,張寧道:“大師兄,不如我們去通知飛靈派吧。”
秋翌道:“可以,飛靈派卓掌門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想多少輕云峰的名義可以讓他信服。”
柳墨道:“這幾個大幫派基本已經廢了一大半了,留下的紫瓊派由二少去通知最好不過。”
謝水橫道:“可以,紫瓊派平日沒什么聲音,跟我們也不太熟悉,二少的能力和名聲即便馮玉珍不信也多少能叫她多防范一翻。”
“我也去!”沈嵐道。
“不行!”謝水橫不由分說一口否決。
沈嵐聳拉著腦袋,郭振山道:“我得去跟蓮花幫知會一聲。”
“郝端青脾氣暴戾,你惹不起可得躲遠點啊!”葉文昭趕緊提醒一句。
郭振山笑道:“郝幫主雖然脾氣不好,但終究還是女人,我一大老爺們還拍她不成!”
葉文昭連連搖頭:“振山,她可是母老虎啊!”
“好了好了,夠了。”孫菲道:“既然這樣,我和謝莊主還有柳墨沈嵐在客棧等你們回來。”
謝水橫想了想道:“二小子你就叫掌柜的開店吧,我們既然只有四個人就不好多打擾,客棧一直關著也不好。”
“好的。”岑灝道,瞅著沈嵐鼓著腮幫子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只是笑笑。
柳墨道:“天色已晚,明日出發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