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
看著看著,就累了,星光也暗了;
聽著聽著,就醒了,開始埋怨了;
回頭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突然我亂了
東陽坐在他那張書桌后面若有所思地望著坐在他對面心不在焉的高鵬,他知道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和他談的話題上,他一大早來這里是找秋楓的,可是秋楓佳人有約,賀云翔在她的房間和她聊得正開心,不時能聽到賀云翔的爽朗的聲音和秋楓咯咯的笑,想必這個賀云翔是個善談的對象,能逗得秋楓笑成這樣也是難得。
他知道高鵬原本是想走的,秋楓從門內(nèi)看到了他,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高大哥,你等我一會。”
賀云翔倒也知趣,馬上說:“要不你們兩個聊,我改天再來。”
“沒事,讓他等著吧,你剛才說的我還沒有聽明白,你繼續(xù)說。”這兩個人接著他們的話題聊得不亦樂乎,高鵬就坐在他對面傻等,他的電話響了無數(shù)遍,可能都是催他回公司,他也只說等等再說。
秋楓出來幫賀云翔拿水喝,經(jīng)過他書房的時候,趴在書房的門口說:“高大哥,你就不能把你電話關(guān)了嗎,煩死我了。”
他沒說話,順手扣了手機的電池,把手機扔在了書桌上。
還有更讓他匪夷所思的,這秋楓一會又轉(zhuǎn)了回來,對高鵬笑嘻嘻地說:“幫個忙吧。”高鵬抬頭看她:“出去買盒煙。”他以為高鵬會拒絕,沒想到他竟然站了起來,問:“什么牌子?”東陽徹底崩潰,幸虧他及時從書桌抽屜里拿出幾盒煙來扔給秋楓,這秋楓才笑瞇瞇的離去。
秋楓走后,他把書房的門關(guān)上了,回身對高鵬說:“你如果是對小楓認真的,我勸你一句話,別對她太好了,這丫頭蹬鼻子上臉的,你越對她好她就越不在乎你。”賀云翔和高鵬兩個,他反復(fù)思忖過,如果真的要給秋楓選對象的話,高鵬會更好一些,畢竟他們兩個相交多年,他了解高鵬更多一點,高鵬這個人,品行方面沒的說,他昨天晚上那么做,也只是生氣這么大的事情他們兩個一直瞞著他而已。
高鵬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隨便她。”他那種閑淡的語氣整個讓他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秋楓,可他的樣子又不像不喜歡,手里的煙已經(jīng)燃到手指還不自覺,還是他幫他□□扔掉了。
到中午的時候東陽就發(fā)現(xiàn)秋楓是故意的,她留賀云翔在家里吃飯,這是破天荒第一次,秋楓有一個原則,就是決不會留任何一個男朋友在他家里吃飯,如果真的是要吃飯,也是她和那個男人一起出去吃。東陽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這秋楓和高鵬兩個人鬧來鬧去的,說不定還真是能鬧成一家人。
星期天,難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可這幾個人偏偏把氣氛弄得怪怪的。就像秋楓,一向都是別人給她夾菜,她手都懶得動一下,那天反而總是笑盈盈地幫賀云翔夾菜了,這賀云翔也不客氣,吃得不亦樂乎的,高鵬本來就是一個喝酒比吃飯多的人,那天更是只剩下喝酒了。賀云翔也喝酒,只是剛端起酒杯就被秋楓勸了下來,她的理由很充分,他是開車來的,喝醉了就沒法再開車,她忘了高鵬也是開車來的。
吃過飯幾個人又坐在一起打麻將,反正都沒什么事,又是秋楓安排的,就是有事,那兩個人也不能說,東陽也樂得偷得浮生半日閑。可他真是服了這兩個人,把把都放牌給秋楓,秋楓贏到都覺得沒意思了,就把位置讓給了東迪,她坐在賀云翔身后幫他看牌,服務(wù)也還周到,端茶遞水的,儼然是夫妻檔。也難得高鵬涵養(yǎng)好,一句話都不說,他那天手氣不怎么好,一直輸,直輸?shù)匠钤茟K淡。
亞媚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原來那天他約了個客戶到公司談事情,從上午等到下午,就是不見他回來,電話也聯(lián)系不上,亞媚就這么摸著找來了。他可能是輸紅了眼,到外面打了個電話,就又回到了牌桌前,那時候亞媚在替他打,這個亞媚放在古代,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話說得好,牌也打得好,她一坐上,順風(fēng)順?biāo)模啭i的牌運竟轉(zhuǎn)了過來。高鵬就坐在她身后看她打了。
高鵬和賀云翔的位置本是相鄰坐著,他一在亞媚身后坐下來,那邊秋楓的腳就踹了過來,別人看不見,東陽坐在賀云翔對面看得很清楚,前面他們打著牌,后面這兩個人暗地里也斗了起來,高鵬是真能忍,不管秋楓是掐是擰是跺他一腳,他都不出聲,被掐的疼了最多軟綿綿地瞪她一眼,毫無力度,她哪會怕他。亞媚贏一局,她就悄悄在他胳膊上掐一下,他不躲,神色都不變一下,只是偶爾看到東陽注視他們的目光時臉上會有一絲尷尬。以至于亞媚輸了一局的話,東陽馬上說:“謝天謝地。”
東迪很奇怪,說:“又不是你贏,你謝什么天地。”
東陽笑說:“我是怕亞媚贏得太多了,她后面那位胳膊疼到晚上睡不著覺。”
賀云翔不明所以,問:“怎么說?”
“數(shù)錢累的唄。”東陽開玩笑說,幾個人都笑,高鵬卻笑不出來。
“我去抽根煙。”他站起來到門外去了,他再不離開,胳膊就要被掐腫了。
他靠在車前抽煙,夜里十一二點的光景,院子里少已有人經(jīng)過,寧靜的夜幕下空氣里流淌著一絲花的香氣,那是院子里不知誰家陽臺上盛開的茉莉花的淡淡香味,他記得秋楓在住院的時候,他也養(yǎng)過這么一盆,是別人扔掉的,小小的一盆,除了葉子沒有花,他撿了回去,放在病房的窗戶上養(yǎng)著,起初只是為了給秋楓養(yǎng)眼,后來它竟也開出許多淺淺淡淡的花來,而且病房里也有了一絲淡淡的茉莉清香,比起福爾馬林的味道好了很多,可惜的是病房里是不讓養(yǎng)花的,那盆花最終被醫(yī)院的工作人員收走了,反而惹得秋楓好幾天都不肯好好吃藥。
秋楓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面前,小小的臉還是鐵青著,好像他欠了她五百萬似的,他知道她還在為他昨天的那一句話生氣,他說不娶她是有原因的,而她不想嫁給他好像是應(yīng)該似的讓她理直氣壯。可他偏偏連解釋也不能。
“去你家。”她拉開他的車門坐進了車里。他有些驚訝,但也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鉆進了車里,發(fā)動了車子。雖然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去他家里終究沒有什么壞事,他慶幸剛才出來抽煙的時候隨手把車鑰匙也帶了出來,否則還真不知道怎么走。
這打牌的幾個人倒也沒有怎么在意,等到發(fā)現(xiàn)他們不見了,已是牌局結(jié)束的時候,賀云翔和亞媚一路離開了,剩下東迪和東陽的時候,東迪問東陽:“小楓是不是又去高鵬那兒了,要不要去把她找回來。”
東陽手里捏了張麻將牌想了半天,說:“算了吧,小楓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嫁給高鵬其實比嫁給別人強。”
“他們兩個昨天不是都說不結(jié)婚嗎?”東迪問。
“對付小楓,我看高鵬比咱們有辦法,你越逼著她結(jié)婚她肯定不會結(jié),但是高鵬說不肯和她結(jié)婚的話,那就真的不一定了。說不定咱家就要辦喜事了。”
話是這么說,電話還是要打過去問一下,這兩個人鐵定了心和他們斷了聯(lián)系,兩個人的電話沒有一個能打通的。東陽雖然生氣,卻沒有辦法,他發(fā)現(xiàn)這女孩就是天生外向,一旦有了合適的對象,把家就徹底拋下了。
許心儀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一個人躺在床上他有些不習(xí)慣,他點了根煙,靠在床邊抽。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和高鵬上大學(xué)時候的事來。那時候他們兩個都是學(xué)校的怪人,別人都忙著交女朋友,只有他們兩個在忙著賺錢。他是沒有辦法,家里除了老大東田每月寄過來寥寥無幾的生活費外,其余的支出都要靠他,可高鵬不一樣,他是一個不必為一日三餐發(fā)愁的人,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他并不知道,從他平時花錢也看不出來什么,只是那時候高鵬特別迷戀一切的數(shù)碼產(chǎn)品,他陪高鵬去買過相機,在那個信用卡還沒有被廣泛使用的年代,他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用信用卡買東西,而且不止一張。
他的英語口語特別好,看國外的一些電影大碟他都是看原聲的,說實話,他的英語也不錯,但在那時候真要看原聲大碟他還是不習(xí)慣,可高鵬沒有這方面的障礙。后來他才知道原來高鵬小時候被寄養(yǎng)的那個家庭是在新加坡,他從小學(xué)的就是雙語。
他的家他從來沒有提起過,節(jié)假日包括過年都是在他家和他們一起度過的。直到秋楓出了車禍,他不得已和家里人聯(lián)系,他們才知道他原來家世顯赫,是個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
他對一切無聊的東西都不感冒,比如談戀愛,對學(xué)校的老師和同學(xué)評頭論足之類的。除了看書平日里竟琢磨怎么賺錢了,這點他們兩個很象。那時候他們也算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他是沒畢業(yè)就在電視臺工作了,而高鵬,沒畢業(yè)的時候就已經(jīng)擁有一家攝影工作室了,而且收入不菲。
他當(dāng)時獨立的讓人羨慕,這樣的一個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擁為己有,東陽也曾經(jīng)想過他以后會找一個什么樣的女子做妻子,高貴的美麗的,還是溫柔嫻淑的,就是沒有想到他會和秋楓走到一起。秋楓也沒有什么不好的,也算是可愛美麗,只是她大小姐的脾氣恐怕還真是沒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的,也難為高鵬能夠如此容忍她。
東陽到高鵬樓上找秋楓,她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回家了,他還是不放心他們這樣過著。一進門發(fā)現(xiàn)東迪也在,他說這幾天怎么總不見東迪,原來每天都跑到這兒來了。這兩個人愜意的很,高鵬在廚房燒菜,他們兩個一個在電視前,一個在電腦前自在的快成神仙了。
批評了東迪幾句,秋楓他沒有說,說到底他還是心疼自己這個妹妹的。他到廚房幫忙,如果說到做飯,他也會燒幾個菜,手藝雖然比不上專門學(xué)過的高鵬,也說得過去。
“你和小楓準(zhǔn)備怎么辦,如果總是這樣把小楓留在你這兒,我可不同意。”他問高鵬。
高鵬正在忙著的手突然就停了下來,許久,他嘆了口氣,象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東陽并沒有明白他的話,只覺得這兩個人這么相處著,也許彼此說服了彼此,這婚就結(jié)了,他也算完成一個心愿,這么多年來就這么帶著這兄妹幾個,竟讓他操心了,不說秋楓,就說東迪,老大不小了,連份正式工作都沒有,一天到晚也是這工作兩天,那兒工作兩天,沒一點正經(jīng)模樣。他們兄妹幾個,除了在北京讀博的老四東越還有點象他外,剩下的這兩個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沒心沒肺型的。
吃飯的時候,東迪又不知怎么的想起說了一句:“高大哥,你和小楓兩個干脆就把證領(lǐng)了吧,我以后也好名正言順的來混飯吃。”
高鵬也不知道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低著頭往嘴里扒飯,秋楓可能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才抬起頭來突然說:“東迪,你現(xiàn)在在哪上班?要不你到我們公司來幫我吧,我讓亞媚幫你安排個職位,你看怎么樣?”
東迪欣喜若狂,吃過飯后搶著到廚房洗碗,連東陽也有些面帶喜色了,把東迪安排在高鵬身邊工作這件事和把秋楓嫁給一個好人家一樣讓他高興。唯一不快的就是秋楓,她不明白為什么高鵬就這么不愿意娶她,本身她也就沒打算這么快嫁人,但他一再地推辭拒絕,就讓她心底莫名的糾結(jié)起來。
估計看出她表情不對,他坐在她身后默默陪她看電視,小心翼翼地連一點動靜都沒敢弄出來,靜得就象是連呼吸都停止了一樣,整個房間里也只有電視劇的對白在回蕩,那男女主角的愛情偏偏演繹的蕩氣回腸,百轉(zhuǎn)千回的才走進了結(jié)婚禮堂,害得她心中那根脆弱的神經(jīng)就突然不可抑制地占據(jù)了整個心靈。
她整個心底都溢滿了溫柔的情緒,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說:“我們結(jié)婚吧。”
她的聲音絕對有催眠的效力,他差點就融化在她如水的溫柔之中,然而他不能回答,時間就象是停止了一般,在電視劇感傷動人的結(jié)束曲中,她站起來拿起靠枕甩在了他臉上,然后轉(zhuǎn)身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