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給你快樂的那個人, 就是也能帶給你痛苦的人
早上離開家的時候,心情好的緊,沒有開車, 因為開的還不熟練, 他不允許。她就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他, 他走到哪兒她就攔到那兒笑, 他沒有辦法了只好看了看表, 然后擁了她的肩說:“走吧,我送你!“像是有些責備,但卻是笑著的, 語氣又溫柔的厲害,她就滿心歡喜了。
真的不舍得離開他, 他身上的味道, 昨夜擁著她睡的時候那份纏綿, 總讓她戀戀不舍,在車上的時候, 她還在想,是該接受他以前的建議,留在他身邊不再去跳舞。沒錯,等比賽結束了,她就辭去歌舞團的工作, 和他在一起, 每日陪著他去上班, 陪著他一起吃飯, 一起回家, 她樂得都要笑出聲音來了。
一路上,他的手機都在響, 可他卻不接,問他的時候,他便笑說:“哪還有手呀?!币彩?,還要開車,還要不時伸出胳膊抱她。她要幫他去接,他手動了一下似是想攔,可終于沒能伸出來,她也就笑了笑,沒有去拿,知道他是有些隱私不愿與她分享的,她也知情知趣,不去勉強。她對自己說,這個男人,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不再要求他什么了。
在門口把她放了下來,一定要他吻她才肯下車,他也就勉為其難地笑著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一直目送她進了院子,他這才將車調了個方向離去。
然而卓然卻出了事,他的嗓子啞到說不出話來,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自己闖的禍,就那樣拉著他唱了一晚上的歌,就算他的嗓子是鐵打的也會破了音,而且他十指上都纏了白色的膠帶,問他怎么了,卻也不肯說。
拉了他去看醫生,這樣的情況下是沒法排練,只是和領導編舞們碰了個面,便拉了卓然去醫院,這個卓然也是奇怪,團里誰也不放在眼里,但聽她的話,只要是她要求的,他都照做。
卓然去取藥了,她在醫院的大廳里百無聊賴地等著,大廳里人來人往,她就不明白為什么這世上每天有這么多人生病,也不知道他們都得了什么樣的病,每個人的神情都不一樣,或憂郁,或蹙眉,竟沒有一個好看的表情。
總是不習慣醫院的這種味道,那年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她曾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今生再不要來這種地方,可是從懷孕到流產她還是來了兩次,今天陪卓然,是第三次。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怪怪地,莫名的恐慌與不安,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中福爾馬林太濃的緣故。卓然還沒有出來,她決定先找個透氣的地方待會。
驀然回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里,早上剛和他在歌舞團的門口擁抱吻別,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竟又在醫院里相見了,她先是有一瞬間的驚喜,可馬上就愣愣的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一個人過來,而是和亞媚一起,也不知道亞媚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只覺得她挽著他手臂的樣子很刺眼,象是有千根針萬根針在扎著她一般,她呼吸困難,醫院里來來往往的人群在她眼前走馬燈似的旋轉著,晃動著,可她竟看不見,只有那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他也看見了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稍稍變化了一下,就恢復了平靜,一如從前的淡定從容,他不走過來,只是淡淡的看她,那神情平常的竟象在審視一個陌生人而已。
她不明白為什么四周一片的漆黑,不是白天嗎,難道天就突然黑了下來,不對,醫院里應該到處都是雪白才對,為什么她會覺得黑漆漆的一片。
不知道自己怎么從醫院走了出來,他呢?他人在哪里?為什么是卓然陪在自己身邊,不應該是他嗎?怎么會把他丟了呢,她在人語喧嘩的街道上慌張到手腳都在發抖。
這個冬天怎么會來得如此之早,馬上就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了,她記得他們是在去年秋天里結的婚,怎么今年才這個時間冬天就會到了呢?
卓然一直拉著她說話,她有點想笑,他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了,依依呀呀地什么也聽不到,但他還說,他的樣子可笑極了,笑得她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一滴兩滴,一行兩行······漸漸地,竟如決堤的河水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停也停不下來。
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回家,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就守在那間房子里,從白天等到黑夜,然后又從黑夜等到白天,起初她只是想等他一個解釋,后來她就越來越心痛,越來越明白,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需要解釋,譬如說感情。
她也曾在蜷在門后到半夜都無法入眠的深夜里給他打過電話,電話竟然是通著的,然而他接起來只是“喂”了一聲,她的眼淚便又泛濫成災,她說不出話來,他也不說話,但也不掛斷,他們就那樣僵持著,聽著她清晰的哽咽聲直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他竟回來了,雖然很晚,但他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其實她也是醒著的,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從來就不能好好睡覺,雖然他的腳步很輕,輕到甚至驚不起一只蝴蝶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濃濃的氣息,充斥了整個房間。
她背對著他,屏住呼吸聽,他也不動,只是躺著,兩個人似在僵持著,沒有多長時間,她也就慢慢睡去了,不知為什么,只要有他在身邊,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她也會覺得安心。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他已經不見了,房間里沒有留下任何他回來過的痕跡,恍然之中,她幾乎以為是夢境,但他淡淡的煙草氣息異常的清晰,分明就在房間里。
她和卓然的舞蹈在決賽中獲了獎,一時間鮮花和掌聲圍繞著他們,他們的照片也開始在報紙和雜志上出現,他們被這些人稱為舞蹈界的金童玉女。絡澤不絕的訪問和應酬占滿了她全部的時間,這樣也好,可以暫時忘記他。
其實從那天晚上起,他倒是每天都回來,總是晚到凌晨,然后悄無聲息躺在她身邊,從不說話,她也不說,他們就像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陌生人一般,盡量錯開碰面的時間,就算偶爾一次的臉對臉,也是彼此漠然地錯過眼神。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眼中的敵意,她的目光總是冷冷的,讓他從頭到腳都充滿了寒意。睡覺的時候也只是蜷在一側,但他還是屏住呼吸躺在她身邊,他只怕他不在這里,她小小的身子在這個偌大的床上會更顯得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