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里的,即使忘記了他的聲音,
忘記了他的笑容,忘記了他的臉,
但是每當想起他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從一出生就在這里生活,從來沒有哪個人象他一樣和她如此有緣,上午他們剛剛敘過舊,晚上又在這間豪華的包間里見了面。
她從小讀藝校,正兒八經的舞蹈院校科班出身,但是卻沒有一個正式的工作,常常是在這家做幾天模特,那家做幾天演出,靠青春和臉蛋吃飯。
她其實沒有什么生活壓力,二哥陳東陽給了她最好的一切,就算她不工作,二哥二嫂也不會說什么,她是陳家的老幺,沒有人會要求她做任何的事情,包括養活自己。然而她知道二哥養家的辛苦,他們兄妹幾個都是二哥在養,三哥東迪又經常沒有穩定的收入。所以她從一畢業就開始自立,不再伸手給二哥要一分錢。
不掙錢的時候不知道賺錢的辛苦,譬如說陪這些廠家的人吃飯,既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要懂得討客人的喜歡,所幸她當天只是配角而已,主角是和她們一起去的秦玲。
他是隨后進來的,那時他們已酒過三巡,她也不知道他和他們廠家是什么關系,他們好像很熟,氣氛很熱鬧,大家聚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聊天喝酒,基本上都是和他一樣的生意人,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女子,成雙成對的。唯獨他,孤單單的一個人,不知誰就將她推到了他身邊去坐,算是臨時配成一對,她倒也沒有拒絕,含笑向他舉杯,他攔住了,將她的那杯酒拿過來自己喝了下去。
想必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一旁廠家的副總說:“想不到高總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一直以來我們都還以為高總對女人絕緣,就看在高總為我們這個小丫頭擋酒的份上,丫頭你也應該多喝幾杯回敬一下高總。”
副總應該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一直叫她丫頭,她雖然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應酬,但禮節上她還是知道的,她端起斟滿酒的杯子,他擋了過來,但是沒攔住,她還是喝了下去。
她一飲而盡。她原沒有酒量的,也不會喝酒,可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年里,因為他總喝酒,她也就多多少少受了點他的熏陶,幾杯酒下肚也不怎么會醉。
她在他們家住過,偌大的酒柜里收藏了很多的名酒,他的父親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喜歡收藏世界各地的名酒。她病后初愈,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就暫時住在他們家里,他的母親是有名的外科大夫,當初她能從死亡邊緣走回來,也是因為他母親高超的醫術。然而她早就發現他似乎和他的家格格不入,他很少和他的父母說話,即便開口也沒有一句好聽的。
也是因為她出了車禍的緣故,他才和家人聯系,他放假的時候總在她家和她二哥一起貓著,她和母親,幾個哥哥都以為他原是沒有家的。
她在他北京的家里住著,經常沒事找事,她是故意的,那段時間她以折磨他做為興趣,他越不開心她就越高興。她瞄上了他們家的酒柜,她看到他們家的阿姨每次擦拭那些名酒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可是她并不知道他們有多貴,她挑了個從酒瓶外觀上看起來還不錯的酒故意失手打碎了它。
當天晚上,他被叫到他父親的書房好長時間才出來,他灰頭土臉的樣子一看就知道被罵過,她躲在旁邊本來是要看他沮喪的樣子,然而他看見她的第一眼目光只是一閃爍就對她豎起大拇指,然后說:“有眼光!一眼就知道那瓶是最貴的!”她無趣的轉身上樓。
他把喝酒當飯吃,高興的時候喝,不高興的時候也喝,有時候她氣得他厲害了,他就悶不吭聲坐在角落里喝酒,一杯又一杯,直喝到睡去。
那天晚上除了幫她喝掉的那杯,他沒再喝酒,她倒有些微醉了。他載她回家,她靠在他的車上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不知道為什么,他在她身邊她就很安心,她知道無論自己再怎樣的胡鬧,他都不會扔下她不管,所以喝酒也好,睡覺也好,她都坦然的很。
她睡得很香,很沉,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甜美的睡上一覺了,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車里,身上蓋著毯子,車窗外是一層薄灰的天,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他在車外背靠著車窗抽煙。
看她推開車門下來,他扔掉了手中的煙頭,問道:“醒了?”
車外的空氣有些潮濕悶熱,這幾年的夏天好像都是這樣,就連早上的空氣也是悶的。她舒展了一下身體,發現車子停的位置,她才恍然想起了什么,他已經四年沒有回來了,他不知道她家早隨著城市的擴張搬遷到別的地方去了,他還是把她送到了陳家原來的地方,而這里,早已是高樓林立,找不到從前的胡同和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