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看著李決明的樣子, 嘆息道:“這也不能怪你,都怪那個袁成康吧。”
周如笠聽著李決明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不由的追問:“那李叔叔當天是看出來我媽媽的想法以後跟著她的嗎?”李決明苦笑道:“是的, 當日我也是一時氣憤上頭, 只是跟在你母親身後, 想著要是她不行, 我就去幫她一把。那袁成康真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你看見我媽媽是說要推袁成康下山崖, 殺死他?”周如笠急切的問道。
李決明搖搖頭:“不,不是的,如芯藏了一把小刀在身上, 她只是想捅他一刀解恨而已,並非是想殺害他。所以我纔沒有阻攔她。”
“那天, 如芯帶著袁成康到了山邊, 原本是離開山崖邊還很遠。我默默的跟在他們倆的身後, 因爲怕他們發現我,所以距離的有點遠。沒過多久, 兩人便吵了起來,如芯大聲的罵他無恥混蛋!然後就拔出了那把小刀,袁成康躲閃著,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山崖邊。我看著情況危急,衝了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如芯拿刀刺向袁成康, 袁成康往旁邊一閃, 如芯就直直的掉下了山崖。我急急忙忙的衝下去找如笠……她已經斷了氣……”
李決明說著, 聲音變了, 嘶啞中帶著傷心:“那該死的袁成康只是木木的站著,他這個窩囊廢, 口口聲聲說什麼愛如芯,被刺上一刀都不肯,就這樣讓她掉下了山崖。我也是該死啊,我應該攔著她不讓她單獨去見袁成康的。”
周如笠呆呆的,兩眼通紅:“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袁成康,他就是兇手!”
周如笠在李家寨住了兩天後,十分傷心,就和李家奶奶告辭走了。
半路上,電話又響了,她看了半響覺得實在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依然掛了電話。
她坐著大巴回到了市區,心情黯然,非常不想回家面對一切。遲疑了半響,給夏默打電話,買了最近的機票的飛成都散心。
時光匆匆,從秋天又走到了冬天。
周如笠下飛機的時候,成都正下著大雪。白雪皚皚覆蓋了一切塵埃。
夏默在出口處等她,看見她一身單薄,立刻就脫下身上的羽絨衣給她穿上。周如笠整個人都是木木的,任由夏默幫她穿衣,又替她挽起過長的袖口。
這樣的下雪天,夏默也沒有開車過來,兩人打了一部出租車,回到了家中。
夏默見周如笠行爲如此的反常,有些擔心,他看了她幾次欲言又止。過了好久,周如笠才發現夏默一直在看她。此刻兩人已經坐在夏默家的沙發上了,屋子裡的暖氣讓她慢慢的回了神。
周如笠終於開口,說出了她這幾天的發現。
說著,說著,眼淚慢慢的一滴滴往下掉。
夏默手足無措的坐在一旁看著她。周如笠看他的那個樣子,終於朝他笑笑:“我是不是讓你爲難了?”
他逗她:“是要說實話嗎?”
周如笠悶悶的低著頭:“我餓了。”
夏默嘆氣,我家只有泡麪!
周如笠站起來拉他:“走了,到了四川,你怎麼能不請我吃火鍋呢,我餓的能吃下一頭牛。”她其實有些誇張,只是不想在屋子裡乾坐著,故意拉他出門。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出租車上。
費譯突然打電話:“如笠,你前幾天找我幹嘛?”周如笠憂傷:“費老闆,我要是有些大事,這也太晚了,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些。”
費譯說話一貫簡潔而直接:“所以你現在沒事了?那你人去哪裡了?我今天接到好幾個電話說你失蹤了?!”
周如笠靜默了一會兒:“我去了我母親當年去世的地方找到了一些答案。”她和他說明前幾天的情況以及她現在在哪裡。
費譯默默的聽她講完,很不客氣的批評她:“周如笠,你已經快三十歲了,能不能成熟點,做事有個交代,你知道不知道那個袁安幾乎瘋狂了。他把你認識的每個人都找遍了。我認爲,你不管對他有什麼意見,至少應該和他講清楚。”
周如笠聽著聽著不禁出神,她有時候還蠻羨慕費儼然的,因爲費譯毫無原則性的父愛只給了他女兒一個人。如果她也有這樣的父親該多麼幸福。
聽完了費譯的訓斥,她還是告訴他,不想給袁安打電話,容她過幾天再說。
費譯就掛了電話。
夏默喝了一口啤酒,看周如笠也悶頭喝酒,擡手攔了她一下:“你慢點喝,根本沒什麼酒量的人。”他想了想問她:“你打算怎麼辦?我覺得就這麼不理袁安也不太好,還是找個時間和他講講清楚。”
周如笠哀求的看他,眼眶中有淚:“等一等,就讓我靜一靜吧,我現在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
夏默,默然。
他也捨不得逼她。
袁安接到了費譯的電話。費譯告訴他周如笠爲什麼不接他電話後,整個人陷入了低谷。在這之前,他已經找了她三天,她幾次的掛斷他電話時,已覺不妙。
他一個人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般在屋子裡打轉。心中充斥的只有一個念頭:如笠不要他了,嫌棄他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找了一包煙抽,苦澀。
冰箱裡摸出一罐啤酒,喝一口太淡。
走出大街,街上人山人海,只有他獨自一人。
父母丟棄他,沒關係。周如笠不愛他了,不行!
他買了幾瓶烈酒回家,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周如笠靠在飯店的櫃檯上,望著窗外,外面雪還沒有融化,很多路人都走的很慢。她慢慢的低下頭,把自己埋進了手心裡。她有些頹唐,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隻鴕鳥埋進了沙堆裡,不肯擡頭。
夏默走近她的身邊:“周如笠,你在哭嗎?”
周如笠擡起頭:“我又不是哭包。”夏默好笑的看她,“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失戀了!”周如笠死鴨子嘴硬:“我纔沒有!”
李強和老夏從外面走進來,李強進門就嚷嚷:“我好像聽見某人失戀了,我有沒有聽錯?”夏默搞笑的拍他,“就你事多。”李強:“什麼事?說來聽聽啊?周如笠是不是沒當哥是朋友!”
夏默看看周如笠沒什麼反應的樣子,就主動的把事情給說了。
李強這個人心直口快,當即就說:“哇,那周如笠不是養了一個白眼狼回來。”
老夏瞟了他一眼:“也不能這樣說吧,那個人叫什麼來著,他也很慘啊,攤上這樣的爹媽。”
夏默看看周如笠,又看看他們倆人:“我說句公道話,袁安也算是仗義了,當初爲了周如笠不惜和他親爹翻臉,還捅了他爹,後面在牢裡待了一年。周如笠你這麼不聲不響的就不理人家,做的不大厚道。”
李強捅捅夏默:“喂,那可是你的情敵哎,你還這樣幫他說話,你有沒有腦子?”
夏默笑著斜眼看李強:“你覺得我是沒人喜歡嗎?感情這種事情,我不強求的,是非曲直倒是要分個清楚。”他走到周如笠的面前,拍拍她:“周如笠,你不可以像個烏龜似的縮在殼裡,好好壞壞,你說清楚。我夏默也等你幾年了,這一次你跟我講清楚,是做朋友還是做戀人。我不想再繼續的傻等下去了!”
周如笠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被逼到了牆角,她的優柔寡斷連她自己都覺得嫌棄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夏默不再和她提及這番話,李強和老夏也識趣的什麼也不說,只帶著她遊山玩水吃吃喝喝。可是周如笠卻食不知味,玩得也不開心。
一個星期後,她終於下了決心返回南京,找袁安去聊一聊。
臨走之前三個大男人請她去喝酒。
李強給她上哲學課:“周如笠,人生在世總是要面對這樣那樣的困難的。”他還給他現身說法,“你看吧,就好比我,你看我是不是挺好的,其實不然,我媳婦特別會花錢,總是買些沒用的東西回來,還有我的那個丈人老頭,愛賭個小錢,我還不是時不時的要拿錢出來。那怎麼辦呢,人啊,總得湊合著過去了。”
夏默笑出聲來:“強哥,你這失敗的人生能不能不要拿出來打比方啊,人家可還沒你那麼淒涼!”
老夏在一旁沉著嗓子說:“得了,他還淒涼,我更糟糕,他那媳婦還知道去上班啥的,我媳婦全家都指著我養活呢。現在我是買包煙抽還得掂量一下!”他唉聲嘆氣的感慨:“想當年,我們三打賭,都說夏默會第一個結婚,結果呢,他到現在還是單身。只不過,日子啊,誰過的更舒服還真是說不準。”
三個大男人互相的唉聲嘆氣,喝酒喝得比周如笠快多了。
周如笠看看他們,鬱悶的說:“所以,你們就是這樣的來開導我的?”
粗獷的猛男李強喝了一口酒,猛然間說出了一句:“情是最無言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