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笠回到家, 打開門一室清冷。她坐在沙發上抱著頭,等到獨處的時候才發覺想他,擔心他。這麼多天不給他任何消息,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周如笠與袁安多年的相處, 就算在沒有提及談戀愛的時候, 他們之間也有著深厚的感情。
她這樣對他, 是不是太過殘酷。
可是袁成康, 讓她有著太多的無法跨過去的膈應。
她正在胡思亂想著,門鈴響了起來。
周如笠打開門,門外站著的竟是費儼然。
費儼然一把撥開周如笠, 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她在沙發上坐下來,使喚周如笠:“你還不去給我泡杯咖啡!愣著幹什麼!”
周如笠一口氣憋住在喉嚨, 被她語氣弄著呼吸都不暢了, 什麼人??!她氣呼呼的倒了一杯白開水給她, 啪的一聲放在茶幾上,只有這個, 你愛喝不喝。
費儼然站起來拿起水杯,一飲而盡。然後啪的一聲擱在桌上,眼光如刀的射向周如笠。周如笠覺得,她的眼光要是有實質性效果,她現在就是一身的篩子了。
費儼然兩手抱在胸口, 像個女王般在周如笠家的客廳巡視。她下巴微擡斜眼看她:“周如笠你究竟是做了什麼好事啊, 還有臉態度這麼差。你知道不知道你把袁安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要這麼對待他?”
周如笠一噎, 她竟覺自己理虧:“我好像什麼也沒做吧?!?
費儼然真是要給她氣死:“怎麼還有你這樣的人。你知不知道袁安爲了要回到這邊來上班, 爲了勸我一起回來費了多少口舌?他要見你怕你誤會,又和我爸爸說以後都不再管我的事情。他對你這麼好, 你就沒一點感動?”
周如笠完全不清楚,他們倆之前的事情。她被費儼然說的話搞糊塗了!她只覺得費儼然口中那些他們共同渡過的時光所帶來的親密感,叫她心中微微刺痛。
她口氣僵冷:“所以你今天是來幹嘛的?”
費儼然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高冷模樣,想好的要拜託她去看看袁安的話,堵死在喉中猶如一團冷冷的糨糊。
費儼然不再和她多說,拂袖而去。
周如笠嘆氣,一個在廳中繞了一圈後,掏出電話,想了想發了短信:“袁安,我是周如笠,你要是有空,明天晚上八點我在市中心廣場等你,我們談一談?!?
信息發出去後猶如進了空氣裡的煙霧,沒有回聲。周如笠等了一會兒沒反應,就決定無論如何明天去那裡等一等吧。
第二日,到了晚間卻下起了雨夾雪來,周如笠拿著一把傘卻難擋著周遭的冷風,她穿著一雙皮鞋一步步的踏進廣場中央。天氣這麼差,四周幾乎無人。她嘆口氣,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約到這個一個地方。她等了一會兒袁安還沒來,擡手看看腕間的手錶,已經八點十五分了。
要不要繼續等下去……
傘外的雨漸漸的下的大了,時間到了八點三十分。
周如笠嘆口氣,她想他大概是不會來了。於是慢慢的往外走。走著,走著,正對面走過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瘦高個子的男人。
袁安走在雨中,他沒有打傘,一身的冷風。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一雙黑沉沉的眼眸盯著她看。
不知怎麼的,周如笠看他的樣子,渾身抖了抖。他不冷嗎,零下幾度的天氣,穿著這麼單薄。袁安的聲音輕而低沉:“如笠,你就準備走了嗎?不打算等我一等。”周如笠在這一句簡單的話裡聽出來他許多的委屈和受傷。袁安發出一陣類似野獸嗚咽的輕輕喘氣聲:“我等了你很多天,卻等來一句,袁安,你要是有空……”
周如笠直覺他搖搖欲墜,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堅持住站在她的面前。
她心中大痛,走近他,拉著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好似一點溫度也無。
袁安任由周如笠帶著他走,風雨中一步一步的追隨著她。
周如笠帶著袁安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家中。她把他按到沙發中坐下,又倒了一杯熱水給他。袁安手中驟然的被塞進一杯水,被水的溫度燙的全身抖了抖。周如笠看著他嘆氣:“安安,你在發抖,你先喝口熱水,再去衝個熱水澡吧,我去替你找找有沒有以前遺留下來的衣物?!?
周如笠翻了半天只找出來袁安少年時穿過的舊衣物。她拿著走到他的面前,“你趕快去吧,這麼凍下去,就要感冒了?!痹惭壑懈‖F出一絲的溫暖,捧著衣服擡起頭看她:“你還留著這些?!敝苋珞彝仆扑?,快去。
袁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穿著那身衣服有些短了,他站在那裡又瘦又高,像是一棵孤零零的樹幹。
周如笠正捧著一杯綠茶,在看電視。電視中女主角正和男主角告別,一派悽悽慘慘的景象。周如笠看似看的認真,其實心思都在胡亂的跳動。她在想,她該和袁安說些什麼好呢?
袁安也不走過來,直直站在那裡倒好像是個幹了壞事等待受罰的少年。
他的樣子讓周如笠不由的想起那個第一次來到她家的那一天。一樣的敏感,脆弱,不知所措。
“安安,別站著,過來這邊坐?!痹沧箩幔苋珞覕E手摸了摸他的臉:“你怎麼瘦了那麼多?!痹膊宦暡豁懀难蹨I正好像遠山的大霧要迅猛的籠罩他,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他的一切正陷入迷惘,無路可走。
周如笠看他那個模樣,頓覺一肚子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看她沒有說話,袁安卻開始說起話來,只不過他說的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的:“我,我,你不要丟下我,周如笠誰都可以丟下,唯獨你不可以,你丟下了我,那我要怎麼辦呢?我怎麼辦?”他說著開始咬牙切齒:“都怪那個該死的袁成康,那一天我就該殺了他的,他竟敢說要強了你然後去拿那些資料,他簡直就是該死!”他喃喃的說著,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不對,我現在就去殺了他,他怎麼敢如此!”
周如笠被他的樣子給嚇壞了,立刻就拉住了他的手,使勁的去拍他的臉:“安安,安安,你冷靜下。殺了袁成康以後呢,你要怎麼辦吧!”
袁安沒有被她這幾句話給勸住,他笑得好像有些瘋癲了:“我嗎,反正你也不想要我了,我就算死了,也沒有關係。怕什麼?”
周如笠深深的吸了口氣,大聲的說給他聽:“我沒有不要你,我只是一下子還沒法適應這些事情。安安,你醒醒,你清醒下好嗎?”
袁安轉過身來看她,眼眶通紅,他說:“真的嗎?!”
周如笠強調:“真的!真的!你快別這樣!”
周如笠哄了袁安半天,他才漸漸的安靜下來。周如笠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磚頭砸自己的腳,明知道他個性敏感,缺乏安全感,還這樣子對他。
當天晚上,袁安就睡在周如笠家的客房裡。他走進去的時候,看見曾經熟悉的佈置,頓覺安心。
第二天早晨,他睜眼的時候,才恍然覺得這是他這些天以來睡著最安穩的一覺。他轉頭看看窗外鳴叫的鳥叫聲,想起昨晚的一切,坐在牀沿一動不動。他害怕等一會周如笠又不理他了。
周如笠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他的這個樣子。臉色蒼白,脆弱迷失的好似一個幼獸。周如笠壓了壓心中溢出來的傷感,叫他:“安安,出來了,我煮了白粥,我只會這個,你來煎個雞蛋給我吃?!?
吃完早餐,周如笠看看他的一身衣服,笑著說:“這下,你要怎麼出門呢?你的衣服還溼著呢!”
袁安:“我不出門了?!?
“呃?”
“如笠,我耳鳴的厲害。已經好幾天了,以前我睡一覺醒來可能會好,但是這次現在還沒有好?!痹材樕届o的說。周如笠坐到他身邊替他把脈,她細細的觀察半天,看他眼下青色的明顯,覺得他可能這幾天累壞了,沒有休息好吧。
“嗯,你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敝苋珞蚁胂胝f:“那你請假在家休息,我去診所上班,好些日子沒去了,事情比較多。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帶菜回來,中午你叫個外賣好不好?!?
“不好!我想跟著你去診所。”袁安馬上就推翻了不出門的想法。
周如笠給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妥協道:“哎,那我今天先不去了,咱們一起出去買點吃的用的回來在家休息休息吧,明天再去上班。”
事實上,袁安現在身上穿的也是件單薄的秋衣。周如笠本來不想在下雪天自己開車的,探出頭去看一眼,天色放晴,窗外的雪滴滴答答的融化的差不多了。她怕袁安凍著,就開車出去帶他出去買衣服。行到一半,她拍拍腦袋,“安安,你是不是欺負我笨呀,我們爲什麼不能直接去你家換一身衣服呢?”
袁安悶聲說:“我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