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峰
這是一片屬于神靈的土地,也是符文之地中最高的峰巒,從山腳看上去,平滑的山壁宛如刀削般,讓人根本無從下腳,一些衣衫襤褸,類似于苦修士的朝圣者虔誠地跪倒在山腳,試圖向上攀登。
曾經(jīng),巨神峰周圍的天空時刻都閃爍著星界實體;一顆烈日、幾輪明月,同時也有星座、行星、黑夜中流火的彗星,還有許多星星,排列出許多優(yōu)美的星象。
人們知曉那是眾神顯化出的神跡,然而隨著時日推移,先是明月隕落,隨即星座漸漸消失,彗星再不現(xiàn)身......直到今日,連太陽都隕落了。
一名朝圣者望見了張潮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太陽隕落了,是嗎?”
張潮向前的步伐停頓了。
他回過頭,望著那朝圣者臉上密布著皺紋,充滿悲傷的蒼老面孔,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新的太陽即將升起,堅定你的信仰,信徒。”
張潮抬起頭,繼續(xù)凝視著天空,順著巨神峰的山巒向上看去,從他曾經(jīng)走過的土地一直延伸到一層流淌著微光的帷幕,那是巨神們的神界。
神界在漸漸荒蕪,但是好在太陽神剛剛隕落,這片世界還并未陷入破敗與混沌,否則就會像地球上的阿斯加德,奧林匹斯圣山,埃及神界一樣,神力枯萎,靈氣消失,只剩一個空殼,要想再發(fā)展起來,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都將是無法計算的龐大數(shù)字。
他伸出一只手,去撫摸那些嶙峋的石塊,朝圣者在后面望著他,一言不發(fā),他有了猜測,看到張潮,他就仿佛看到了傳說中,那些從天梯上走下,散發(fā)著神光的巨神。
他有些混亂的心終于穩(wěn)定了下來,他跪下身子,虔誠地向張潮叩拜。
張潮沒有躲開,而是踏出了登山的第一步,整座山峰就隨著他的一步踏出,擴(kuò)散除了一片漣漪,那是殘存的神力對張潮這位新生的主神所自發(fā)產(chǎn)生的波動。
這些神力很可怕,曾經(jīng)應(yīng)該是組成一個巨大的守護(hù)大陣的能源,只可惜,現(xiàn)在已然開始消退,陣法也開始荒蕪——巨神峰已無主!
張潮的情緒陷入了一種無言的冷漠,腳掌緊緊地扣緊山壁,就這樣仿佛壁虎一般,斜著踏著山壁向上走去,身后的朝圣者們紛紛跪倒,他們今日得見真神,堅定地信仰再度化作磐石,永不動搖。
希瓦娜在張潮的懷里拱了拱,咿咿呀呀手舞足蹈著,張潮低下頭,冷漠如神的目光漸漸溫和,盛滿了甜膩膩的柔光。
“餓了嗎?”
說起來最開始,張潮對希瓦娜這個女兒是存有一絲排斥的心思的。
畢竟他從始至終,也從未做出生子這么個決定而且在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都不打算。
倒不是說他還像現(xiàn)世許多為人父母的連自己都還只是個孩子,對孩子的到來持抵觸態(tài)度。
而是在張潮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他就對熊孩子們存有敬而遠(yuǎn)之的心思,畢竟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他招惹不起,只能離得遠(yuǎn)一點。
他是獨生子,沒能體會到家里有個萌萌噠熊孩子的可愛之處,感受最多的反倒是六七歲的孩子們能夠精力旺盛到折騰成宿的煩悶。
不過和希瓦娜相處的時間久了,張潮便發(fā)現(xiàn)這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哭不鬧,就那樣靜靜地以一種純凈如水的眼睛觀察著世間萬物,仿佛早有宿慧......當(dāng)然,她觀察最多也最仔細(xì)的永遠(yuǎn)都是他的老爸。
張潮把奶瓶晃了晃,加熱之后塞進(jìn)了希瓦娜的嘴里,她立刻便安靜了下來,一邊吮吸著奶水一邊打量著四周。
張潮柔聲道:“我們馬上就到了,那里就是巨神峰,傳說中諸神居住的地方,連巨龍都無法觸及的云端。”
“從此以后,那里就屬于咱了,算是咱的新家。”
說到這里,張潮不免有些自豪,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自己可是連想都不敢想把這里占為己有的,而現(xiàn)在,自己卻不只是可以想想,而且已然將要付之于行動了。
希瓦娜抬起小腦袋,望著那融入云端的山峰,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懵懂,也有一絲向往,她的表情快把張潮萌翻了,感覺就像個瓷娃娃,當(dāng)然,她沒有那么白。
張潮一邊把自己生出胡茬的下巴在希瓦娜的小臉上蹭了蹭,一邊笑著想道戴安娜跟箐涵還沒到,也不知蕾歐娜和潘森回到巨神峰了沒......
然而張潮自己的小算盤打得好,卻不知這四個自己正打算招攬的人物是否甘于為他效命,英雄聯(lián)盟的英雄們雖然未必都是好人,但是卻都擁有著自己的信念與堅持,要讓他們臣服,很困難。
黛安娜與箐涵還好說些,至于蕾歐娜與潘森這兩個腦子沒準(zhǔn)都壞掉了的家伙,他實在沒什么把握。
不過舊的太陽神已經(jīng)隕落,取而代之地是囊括了太陽神神職的眾星之神張潮,這是他收服蕾歐娜與潘森的唯一機(jī)會,畢竟,信仰的崩塌與新的信仰誕生,是信徒們繼續(xù)自己人生信念的唯一準(zhǔn)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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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神峰頂
蕾歐娜沉默地望著眼前的族人們,在他們的眼睛里,她看到的唯有絕望。
她抬起頭,能夠看出,曾經(jīng)籠罩在五彩斑斕的光幕中的神界已經(jīng)露出了一角,神的世界在墜落,而這片世界下的唯一存在便是那高聳入云的巨神峰。
神界崩塌,太陽隕落,烈陽族的信仰也在崩塌,混亂與迷茫籠罩在這個種族的所有人的心頭。
而在此時,這片神界卻要墜落,將整個巨神峰砸成粉碎,將這個他們世代棲居的家園毀滅,而她與潘森引以為豪的力量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終究不是神,作為神靈顯化人間的化身,潘森由各個巨神的神力組成,但是隨著其他巨神隕落,太陽神便成為了潘森的唯一神力來源。
至于蕾歐娜,更不用多說,所以太陽神的隕落,這兩人的心目中是有數(shù)的,他們的力量正在迅速衰落下去。
從始至終,她從沒想過僅僅能與自己一戰(zhàn)的張潮居然能夠成功弒神,那一場驚天的大戰(zhàn)他們都沒有參與,甚至起初都沒有關(guān)注,他們以為自己預(yù)料到了結(jié)局,出于對曾經(jīng)戰(zhàn)友的情分,他們不想目睹張潮隕落的場景。
然而事實告訴他們,他們都錯了。
“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說話的是烈陽族的一位長者,須發(fā)皆白,卻是身軀雄壯無比,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唯舉族遷移。別無他法。”另一名長者沉聲道。
“舉族遷移?”這句話一出,所有烈陽族的長者們都憤怒了,“人在山在,山摧人亡,我們絕不離開!”
“你們難道想要背負(fù)千古罵名嗎?”
“這讓后人如何看待我們!我寧愿去死也不愿背負(fù)此等恥辱!”
“只有戰(zhàn)死的烈陽族人,沒有逃跑的烈陽族人!”
“烈陽人不問敵人有多強(qiáng),只問敵人在哪里,小伙子們,隨吾出擊,將這神界扶正!”一位性情暴烈的長者敲著拐杖,吹胡子瞪眼,臉色漲的通紅。
“蕾歐娜,潘森,你們不是烈陽族最強(qiáng)大的戰(zhàn)士嗎?去阻止這一切,將神界穩(wěn)定下來。”一名長者捋著下巴上的胡須,命令道。
蕾歐娜抬頭望了他一樣,沒有理會,任由那名長者憤怒地漲紅了臉,她只是茫然地轉(zhuǎn)過頭,望向了前方,一動不動宛如雕塑般的潘森,她的心很亂。
潘森默默地站在神殿前,大理石般的肌肉鼓脹,凝聚著龐大的力量,他的手臂已然有力,可以握緊盾牌與長矛,頭上的科林斯式頭盔卻被他摘了下來,那鮮艷的盔冠(盔鬃)迎風(fēng)飄揚,他的心卻惶惶然墜落到了底谷。
神殿前,祭司們吵鬧不休,神界中的那些虔誠信徒們多是信徒靈魂的化身,無法離開神界,所以它們在天空中惶恐地瑟瑟發(fā)抖,卻沒有一絲動靜傳下來。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蕾歐娜突然舉起了手,金色的盔甲在陽光下反射出熾烈的光,襯托著她宛如神界中的巨神一般,長者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爭吵,定定地望著她。
“我決定了。”蕾歐娜的聲音傳出,使得所有的烈陽族人在此刻都屏住了呼吸,他們想要知曉蕾歐娜究竟要做出怎樣的決定。
“舉族遷移,千古罵名,吾自背之!”
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頓。
迎著陽光下,蕾歐娜的面孔散發(fā)著圣潔的光輝,堅定而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