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街邊的食肆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那家牛肉面。”張潮指了指旁邊的一家簡陋的店鋪,曾經他在這里和艾瑞莉婭一起吃過他們家招牌的牛肉面。
那個時候已經是戰時,但是固執的食肆老板實在是舍不得自己的那點祖傳的牛肉面湯頭,據說那玩意兒需要用文火不斷熬煮,絕不能間斷。
而帶到路上的話,以他們家的財力是完全做不到這一點的,因此才留了下來。
不過他的兒女老婆倒是收拾妥當了家當,去往了北方,不是無情,而是為了留根。
說起來艾歐尼亞人和華夏人的習俗其實很像,只是許多艾歐尼亞人的名字還是偏向于西式和日式,中式人名還是比較少的,張潮私底下覺得可能是漢字的難度太高,這幫還停留在封建社會的家伙根本搞不定的緣故。
“聞起來還挺香,不過牛肉面這種......額,湯面,在諾克薩斯還是挺少見的?!蹦弦襞d致勃勃地吸了吸鼻子,感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因為不是戰時,普雷希典城的人流量還是相當高的,這家無名的食肆也由其良好的口碑,親民的價格吸引了不少老顧客幾十年如一日的光臨。
張潮覺得對于這些居住在食肆周圍的居民,所謂吃面吃的并不一定真的是面,這其中還有深藏在心中的回憶。
滄海桑田,世事變化無常,幾十年對于很多人而言都算得上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除了星靈,暗裔,冰脈,飛升者還有神祇等超凡脫俗的存在。
當什么都已經改變了之后,只剩下了這牛肉面的味道仍然一如既往,連價格都未曾有過變動。
幾十號穿著樸實的農家漢子或蹲或坐,捧著搪瓷大碗,吸溜吸溜吃得香甜。
席間或大嚼大蒜,或高談闊論,這種行為或許在許多所謂的上等人眼里都是相當沒素質的表現,但是勝在熱鬧,四個人也都不是那種矯情的人,渾不在意地走了進來。
四個人一坐下來,老板娘便熱情地走了過來:“四位客官來點什么?”
她在圍裙上蹭了蹭自己沾染了不少油膩的手,然后擺出了有些簡陋的,用竹片刻印的菜單。
老板娘生得并不好看,但臉上的笑容卻格外暖人,張潮并沒有見過老板娘,不過對她那個有些木訥的樸實丈夫印象倒是頗深。
“四碗牛肉面就好?!睆埑毙α诵?,著重道,“要分量十足的,加一把香菜,撒上蔥花,再擱點老哥自己榨的麻油?!?
老板娘笑道:“原以為小哥是第一次來我們家,沒想到點菜卻是恁的專業?!?
南音奇道:“大姐你們每天客人這么多,還能記得誰是生面孔,誰是熟面孔嗎?”
老板娘爽朗笑道:“哪有生面孔會來我們這種小攤,多少年來就這么些人,俺就是記性再差,也不至于連這都記不得啊?!?
南音聞言眼前一亮,很自來熟地翹著二郎腿,拿出卷煙抽了兩口,然后給她支了幾招,很有幾分揮斥方遒的意境。
卻見老板娘雖是聽了,卻只是笑而不語,隨著另一桌的客人到來,便招呼了一聲離開了。
張潮道:“你不用給他們支招,若是真想做大,他們這些年怎么也能攢下不少積蓄,到城東的商業區開家店還是很容易的。”
銳雯奇道:“那是為何?哪有商人不重利的?”
張潮笑道:“他們做的不是面,是情懷,這家老板本來不愿意再操弄這個行當了,但是他們家的面湯......多少年來不斷熬煮,添火,加炭,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停不下來的?!?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傳來,耳畔登時傳來一陣驚呼聲,張潮不自覺微微抬頭,便看到了那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艾瑞莉婭小姐啊。”
“艾瑞莉婭小姐日安!”
“艾瑞莉婭小姐......”
人們倒是并不顯得多么驚訝,只是滿臉笑容地與她打著招呼,她在普雷希典城的人氣一直都很高。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少女,身穿鮮紅的戰甲,面若桃花,帶兩點暖紅,眼角微翹,筆直的眉毛仿若利劍,斜斜地一劃——好一個英姿勃發的女武神!
這張臉他在這些年來,無數個日日夜夜都曾想起過,但此時,這些天他其實也曾想過要來見見他,但終究是放棄了這個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因為這個時候的艾瑞莉婭分明就未曾見到過自己,他若與她相識,那豈不是改變了后世自己與她相識的歷史軌跡?到時候究竟會發生些什么,誰也無法預料。
只是現在,在這家無名的牛肉面攤,他就這么與她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我靠!好漂亮的女人!”南音倒吸了一口冷氣。
鴉臉色微紅,匆忙低下頭,嘀咕道:“女人猛如虎,女人猛如虎,不要看,不要看......”
銳雯皺了皺眉,看向了面色復雜的張潮:“怎么?看入神了?”
張潮笑了笑,低下了頭:“她是我的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銳雯臉色微微一變,她感覺張潮的情緒很不對勁,于是問道:“很好很好是怎樣好?”
張潮臉色有些發苦,沉聲道:“她說過要嫁給我,我同意了......”
啪嗒——筷子跌落在了地上。
銳雯低下了頭,雪白的短發遮住了她的眉眼,她“哦”了一聲,彎下腰想要撿起那雙筷子。
卻在這時,那英氣勃勃的女子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替她將筷子撿了起來。
“你們介意我坐在這里嗎?”
她問道,卻見此時張潮低下了頭,將頭埋得很深,而銳雯也幾乎是如出一轍的表情,至于鴉則完全是臉紅脖子粗,支支吾吾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還是隱約感覺到了氣氛變得很微妙的南音連忙代替沉默不語的其他三人道:“當然?!?
“你好,艾瑞莉婭小姐。”張潮突然抬起頭,禮貌而又疏遠地打了個招呼。
南音有些詫異,因為他感覺張潮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甚至可以說是與往昔判若兩人,再仔細一看,好家伙他現在的相貌與往日已經完全不同了,除了那雙眸子里還有幾分熟悉的色彩以外,除此之外分明就是另一個人。
“老板,還是老樣子?!卑鹄驄I向著忙碌中的老板娘揮了揮手。
她試探著問道:“你們是哪里人啊,以前我好像沒在這里見過你們?”
南音剛要說話,便聽張潮答道:“我們來自南部叢林,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獵戶,在山上住了一段時間,后來才開始在艾歐尼亞進行游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