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青鬼?
我眨了眨眼睛,也沒有說好與不好,老者竟然招呼那群人起身,然后帶著他們從正門口離開,一群黑色的身影在我的面前魚貫而出。
老者走在最后面,還叮囑了我句。“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想清楚,等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們,畢竟你是衛子陵的孫女,你姓衛,那么收攝青鬼,對你就不是難事。”
我追了出去,可是外面已經空空如也,不見一人。
要不是有寧采臣提醒我,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以為于街上見到人形鬼差將他們請到秦衛來,不過是一場夢。
攝青鬼。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鬼,是提取尸氣而形成的,且在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死去,大部分的道法和法器,在它面前統統失靈,只有道法高深之人,才有收服他的法子。而且這類鬼,雖然是因為心中積怨不平形成厲鬼,但縱然心愿達成,也不會就此消失。
攝青鬼厲害,但同時也可憐。
因為攝青鬼乃是人因為積攢了深仇大恨,又不能報仇,所以會在方士的幫助下進入到棺材當中,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就吊著一口氣,最后變成了半人半鬼,超出三界之外的東西,雖然習慣意義上會稱之為鬼,但是實際上已經超越了鬼的存在。
收服攝青鬼是需要簽訂生死狀,而倘若有人可以收了攝青鬼,便可以證明道法高深,也能在附近一帶揚名立萬。
不過這些統統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人形鬼差也有收了攝青鬼的本事,只是為什么偏偏要求助于我呢?不過,就是麻煩些。
我用手托住腮幫子,不過老者最后一句話沒有說錯。
他說,我姓衛,那么收拾攝青鬼,就不是什么難事情……
乃是因為在衛家,有一套專門的法器和道法,是用來對付攝青鬼的,而且要求衛家每代人必須人人掌握,就算不做捉鬼的道行,這些都不能荒廢。
爺爺也是從小就把這一套道法教授給我,小時候若是念錯一句,定然狠狠責罰,從未例外。
所以現在收拾攝青鬼應該并非是一件難事,我就想知道他為什么知道我姓衛,為什么知道我們衛家,有收了攝青鬼的本事?
還是說,他和我一樣,甚至于比我更了解衛家?
我站在門邊,竟覺得起風了,這一次乃是真的風起,片刻間就有雨水落下。我咬住唇瓣,叮囑了寧采臣一句。“我出去找商榷回來,你今晚什么都沒有看到,也什么都不許說出去。否則,我收了你。”
我一本嚴肅地開口,膽小鬼就渾身一顫,連忙沖著我擺了擺手。
“阿遲你放心,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聽他這么說,我也放心了不少,從屋里取了一把傘出來,也不知道商榷怕不怕淋雨,也出去這么久了,說不擔心,那也不是真的。
畢竟他身上還有傷,七人眾也還盯著他。
我這樣想著,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又是在那顆槐樹下,找到了商榷。
他最近,似乎都喜歡到這來。tqR1
我就看到商榷那抹慵懶隨性的身子,繼續靠在槐樹上,神情簡單肆意。不過會微微張開嘴巴,似乎又在同它說著什么事情。
那些可以告訴給它知道,但是不能告訴給我知道的……
秘密。
雨水從樹上落下,打在商榷的頭發上,臉上,他性情慵懶也懶得搭理,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將雨滴打落下來。
就那么簡單的動作,但是讓我看得怔愣。
猶豫了下,我皺了皺眉,還是快走兩步,到了商榷的近前,然后踮起腳將雨傘送了過去。“我說,你在這里淋雨都不回家,是不是又迷路了?”
我把七人眾和人形鬼差的事情,統統瞞著商榷,只是沖著他笑了笑,避重就輕地開口。
他一把就把我拖了過去,傘也扔在一旁。
“我說阿遲,你是不知道不能在樹下打傘嗎?”他一面捧著我的臉,一面占著便宜地戲謔我。
又被他羞得滿臉通紅,趕忙沖著商榷搖了搖頭,撿了傘也把他從槐樹下拖了出來。“我不管,你得給我回家。也不看看,現在都什么時候了。”
商榷點了點頭,把傘搶了過去,他比我高多了,打傘也順手得多。
雖然剛剛淋了雨,但是我挺想念他那個懷抱,猶豫了下,雖然嫌棄還是靠了過去。他僵硬了下,大概是有些猝不及防,不過笑了笑,也沒有推開。
恩,他這模樣,倒是比以前暖了很多。
雨越下越大,等到我們回到秦衛的時候,已經在地上積攢了淺淺的一層水,踩上去會濺起些水花。商榷似乎興致不錯,還同我玩笑了一句。“阿遲,你知道不知道,水滴都是有腳的。”
我就渾身打了個冷顫,商榷不是認真的吧?
因為我分明還記得,當初在枯葉鎮上,當我從那輛開往地府的火車上下來,入住鬼鎮的時候,客棧的老板娘小憐,就同我開了個那樣的玩笑。
我在洗澡的時候,發現自己腳下的水滴,都像是長了腳一樣,會變得鮮活,也會跟在我的身后……
雖然時過境遷那么久,但是商榷現在說起,我還是身上一陣陣冷涼,怕得要命。
就好像,我們并不害怕噩夢本身,我們怕的是做噩夢時的心境和感受。
商榷并沒有想到他同我開了個有些惡劣的玩笑,還是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寧采臣就蜷縮在角落里,剛剛見了那么多的人形鬼差,仍舊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所以畏畏縮縮的,也是害怕到不行。
不過也就是剛剛進屋,氣氛就變得有些不對了起來,商榷微瞇了下眼睛,最后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阿遲,我不在的時候,家里來了客人?”
他一面說,一面就嗅了嗅鼻子。我也不得感慨一句,商榷的鼻子未免太靈光了吧,人形鬼差都離開好久了,他竟然還能覺察到?
可是他不是只能感應到鬼氣嗎?他們分明是活人!
瞧得我似乎不打算承認,商榷也不著急,只是將手放在桌上,那個位置,是剛剛放置了那朵佛手枯骨蓮花的地方。
商榷的手一上去,便見得噼里啪啦,一陣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