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下面做什么?”他看得我一愣一愣的,于是連忙開口問道。
“下去開店做買賣,不然還能做什么?”他白了我一眼,無比嫌棄地開口。我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也就起身跟著下了樓。
人,總是會很輕易地就遺忘某些事情,尤其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和自己關(guān)系不大的事情。就好像那日的沉船陰霾還沒有散去,就有新的旅客來到了古鎮(zhèn),他們對鬼城的鬼文化非常感興趣,也想要在類似于“秦衛(wèi)”這樣的手工藝品店里,找到一兩件喜歡心儀的寶貝。
迎來送往一批又一批的旅客之后,天色就慢慢陰沉了下來,我下午的時候已經(jīng)補了個覺,現(xiàn)在就百無聊奈地坐在桌子上,用手托著腮幫,一面嘆氣,一面翻下午疾行鬼送來的資料。
因為長墳鬼真的非常少見,而且在生前多是被方士控制驅(qū)使,在死后也會被奴役,所以很少流入地府,阿芙那里的資料也是少得可憐。
也沒有說長墳鬼怕什么,有什么東西可以制了它。
寧采臣就顫顫巍巍地看著我,“那個阿遲,你確定你晚上要跟著商榷出去?這外面的鬼,老多了。”膽小鬼畏畏縮縮地看著我,那副模樣也是可憐兮兮。
我就沖著他,搖了搖頭。
我自從認識商榷之后,形形色色的鬼,見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要說害怕,也早就習(xí)慣了。更何況今晚是跟著商榷出去,有他保護我周全,我當(dāng)然不會覺得害怕。
只是就想著他這次是為了阿芙管了閑事,心里面就挺不舒服的。
突然外面?zhèn)鱽淼囊宦暩穆暎驍嗔宋业乃季w。
商榷也從房里走了出來,和我一道去了窗臺旁,就見到那更鼓人一面敲鑼,一面說“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鑼聲清脆,聲音嘶啞。tqR1
自從知道他不是個人之后,再聽這聲音,還真是有幾分滲人得慌。我們就目送他從遠處走來,然后再慢慢走到遠處。
“是白天我們見到的那個男人。”我一直把眼睛停留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片刻不敢移開,我隱約記得那副遺像上的五官容貌,和這個更鼓人,是一模一樣。
因為長得其貌不揚的,所以特色一眼就給記住了。
“下去吧。”商榷一面說,一面將那件可以隱去身形的袍子,扔到了我的面前,我二話不說就給穿上,拉著他就準(zhǔn)備走樓梯下去,心想著快些還能追上。
可是,商榷直接把我拉了回來,抱著我非常干脆地從二樓跳了下去,當(dāng)然是安然無事。我驚魂甫定地瞪了他一眼,還沒有來得及質(zhì)詢,他就回了我一句。“走什么樓梯,這樣多方便。”
然后,我就決定不和商榷一般計較了,我是正常人,哪有他老人家那么不正常的想法。
也來不及吐槽太多,我們已經(jīng)近了更鼓人的身后,更鼓人并沒有察覺到我們,還在自顧自地敲著更鼓,這附近不時有孤魂野鬼飄過,它們會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更鼓人一眼,而更鼓人,也會用同樣奇怪的目光,打量它們一眼。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么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我覺得,他是把游魂當(dāng)成了獵物,在它們當(dāng)中尋找適合的。我知道靈魂會有很多的用處,卻不知道這個更鼓人打算怎么用。
當(dāng)就算他此刻存有其他想法,仍舊非常盡職地一面敲著更鼓,一面嘶啞地說著那句一成不變的忠告。
我是跟在商榷身后的,越往后走就越覺得滲人得慌,總感覺背后陰風(fēng)陣陣的,我也總感覺說不定那更鼓人還能看得到我們。
突然走在前面的商榷停了下來,我便徑直地撞在了他的背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我差點就要叫出來。但是,被他用眼神何止住了。
我們只是隱去了身形,可是倘若說話的話,還是會被更鼓人聽到的。這大晚上,安靜極了,但凡有個什么聲響,老遠都可以聽到,更不用說——
我們就在他身后。
商榷停下來的原因非常簡單,乃是因為前面的更鼓人也停了下來,他將目光瞅準(zhǔn)對面飄蕩著的一只披頭散發(fā)的女鬼,女鬼漂浮在半空中,雖然也是一身白裙,但是因為身形并不曼妙,和電視上的白衣女鬼相比,就少了些恐怖。
他將更鼓一停,口中念著咒語,將女鬼給招了過來?
其實很多術(shù)法都可以招鬼過來,我對這一點也并不感覺奇怪,只是想要問候一句,他把這女鬼招過來,是打算做什么?
女鬼到了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更鼓人竟然伸出手,將女鬼的頭發(fā),微微往后撩開,露出了她蒼白恐怖的模樣,那只女鬼的脖頸下,有一條紅色的粗壯的繩印,應(yīng)該是被勒死的。
也不知道是自殺還是他殺,反正也是只可憐的女鬼。
那更鼓人就偏著頭問她,“干什么一直流落在人間?為什么不回到地府呢?是因為自己能力不夠,心愿沒有達成?還是有什么東西,放不下的。”
鬼滯留人間,無外乎就是因為這幾個原因。我就回頭看了商榷一眼,真想問問,他又是為了什么,一直滯留著的。
兩千四百年,我上次聽他說起過,約莫大概是這個數(shù),所以那到底是多大的執(zhí)念,從先秦堅持到了現(xiàn)在?
又或者是生前的債務(wù)還沒有清償干凈,所以不能投胎?可是饒有天大的罪孽,這兩千多年早就還清了,拖到現(xiàn)在是幾個意思……
反正,我不明白。
那女鬼就咿咿呀呀地張嘴,也不知道說了什么,說完就把頭低了下去,又不敢看更鼓人。
這樣看來,我?guī)缀蹩梢詳喽ǎ侵荒懶∏野卜值墓怼:瓦@里大部分的亡靈一般,其實阿芙是不會管它們流落在外面,只要不做壞事就是了。
但更鼓人卻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覺得自己能力不夠,不能手刃了仇人。這……沒有關(guān)系呀,只要你可以殺人,就可以從中獲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