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尸本來是不分晚上和白天都可以,但是幾乎所有的趕尸人都會選擇在晚上行動。主要還是覺得大白天看到一個人帶著一群尸體在山林間穿梭,會覺得特別瘆的慌,再加上尸體不能曝曬陽光,所以就只能在晚上行動了。
不過舉著攝魂鈴的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什么白天晚上的,只要身后跟著這具貼著符咒的尸體,我就渾身都不舒服。順帶說一下,在電視上看到的趕尸,尸體都是非常統一的清朝服飾,其實就是一個表演效果,到了真正趕尸的時候,穿什么都行。
我這青年雖然是民工,但是打扮得很潮,小西裝小西褲,配上貼在腦門上的黃色符咒……
好吧。還是有些奇怪。
“阿遲,我怕……”寧采臣就掛在我的脖子上,一會兒東看看,一會兒西瞧瞧,一陣風吹過來,都能讓他面色蒼白,渾身起雞皮疙瘩。
有的時候,還要叫上一兩下。
他咋咋呼呼的,讓我更加覺得不安,覺得恐怖。雖然后面的尸體非常乖巧,但是我總感覺它有隨時尸變的可能,我就把它突然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然后就活過來了。
往下吞了吞口水,搖了搖手中的攝魂鈴,我往前走一步,尸體就搖晃著身子,也往前走一步。
我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在我趕尸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一間旅店,說是旅店,也就是一個稍微像樣點的小土坯房,現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還是磚瓦房大木門,一看就是上了年頭。
“這個,就是之前張生說的,死尸客店?”寧采臣小聲嘀咕了一句。
之前張叔叔就說過,因為趕尸大多是在晚上,所以白天的時候就可以在沿途的死尸客店停留,千百年來,湘西的趕尸匠都是在死人客棧休息,就將尸體和自己,安置在同一間屋子里面,白天睡覺,晚上趕路。死尸客店里面,也沒有人住,早上走的時候,隨便給點錢放著就是。
“應該是了吧。”我往下咬住自己的唇瓣,往前走了兩步,卻又是退了回來,“我總覺得這地方怪怪的,而且陰氣好重。”還沒有走近,就有一股冷風,從里面刮了出來。
寧采臣也怕得哆嗦,但還是嘴硬地回了我一句。“那當然了,這里面可是用來堆放尸體的地方,能不陰森森的嗎?”
雖然他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茍同呀。
因為腳軟得實在是走不動了,我就和寧采臣打了個商量,“你說,如果我們今晚就在這里借宿,明天晚上再趕路,可以不可以?”不過這房子里破破爛爛的,看著就知道灌風漏雨,估計里面也沒有床和棉被,只能是將就一晚上了。
寧采臣很是猶豫地看了我一眼,看得出來他也不想趕夜路了。帶著一只尸體,在山林間穿梭,不但想著滲人,而且更容易招惹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吧。
更別說,我本來就是招鬼體質。
但是,寧采臣還是講自己心中另外的一層擔憂,給說了出來。“可是阿遲,這種地方不是應該白天來住嗎?我們晚上住,不合適吧。”寧采臣往下吞了吞口水。
作為一只膽小鬼,他不在家里躲著,肯陪我走這一段路,已經著實不容易了。所以我也真沒有嫌棄他,畢竟比起那個替我接下任務,但是不陪著我來的商榷,實在是仗義多了。
不過想到商榷,我就恨得牙癢癢。
我在這邊被嚇得半死不活的,他估計正在和阿芙大人,約會愉快呢!
不過眼下要頭疼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就問寧采臣,“那個,你說,我們是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我左右為難的,竟然指望著寧采臣給我拿主意了。
寧采臣往下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終于是下定了決心。“進去就進去。”
他說完之后,從新縮回了我的脖頸上,然后指了指那間破敗不堪的屋子,“阿遲,那……那我們進去吧。”
我點了點頭,緩緩地往前挪動著腳步,每往前一步,心里面就跟打了鑼鼓一般,咚咚鏘鏘,七上八下得厲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是挪動到了門邊。
兩扇破舊的木門,就把屋子給關上了。上面并沒有什么灰塵的痕跡。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是上一隊趕尸人剛剛離開沒有多久,還是說這個地方會有人定時打掃?
知道叩門也不會有人搭理,我就戰戰巍巍地抬手,將門往里面一推。也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可這木門吱吱呀呀,搖搖晃晃的,竟然像是快要脫落了一般。
我招呼著尸體靠墻躺了下來,然后拿出了手電筒打開,簡單地查看了一下周邊的環境。這屋子雖然破舊得厲害,不時會有風灌進來,但是打掃倒是還算干凈,起碼地面整潔,桌子椅子上也沒有落灰。
“阿遲,你看那邊。”和我關注的事情不同,寧采臣將重點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不過聲音微微顫抖,應該是發現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看了寧采臣一眼,也是小心翼翼挪動著身子,將手電筒打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順帶說一下,鬼在晚上的時候視線極好,也不用照明就可以辨別方向。
這一打量,就把我嚇得不輕。
因為就在我對面不過十步左右的墻邊,排著一排貼著黃符,穿著清朝服裝的尸體!它們面色蒼白,面頰凸起,上面用黃色的符咒封印,畫的和我這具倒是一樣——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這是制服住尸體,讓它們既不尸變又不會腐爛的道法,雖然細節上各有差別,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我往下吞了吞口水,難道這地方還住著其他的趕尸人?
而且,他一次要趕尸這么多?
不過想想不對吧。趕尸人一般只會趕尸六到七具,太少了上路不劃算,太多了上路就控制不住。像爺爺這么本事的道人,一次最多也只能趕尸十具。
可是湘西十里八村的,最厲害的,不就是我爺爺嗎?
我覺得奇怪,一只手拿著電筒,另外一只手托著腮幫思考。寧采臣就站在我的腳邊,面前出現那么多尸體,他都被嚇傻了。
但是偏偏,我感覺有什么東西,落在了我的肩上。tqR1
回頭,借著手電淡淡的光。
我看到了一只枯瘦,上面有皸裂斑駁的手!還有淡淡吞吐的氣息,打在我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