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對我出門的事情覺得不解,稍微攔了攔,只說這到了晚上,附近就不太平。
我同他說了句謝謝,然后就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深重,驟雨狂風交加,可不是一個適宜出行的時候。我嘆了口氣,撐起一把黑色的雨傘,進了瓢潑的大雨當中。
雨水里,有淡淡泥土的氣息。
這地方雖然荒涼,但是城市建設還算不錯,起碼一路走過都有路燈。我也不用分辨方向。因為從踏入雨中的那刻,充斥耳中的就是厲鬼亡靈嚎啕痛哭之聲。聯想到剛才疾行鬼的一番話,嚎啕痛哭之聲最為慘烈的地方……
應該就是學校了。
我嘆了口氣,在雨中行走,拐過兩個十字路口后,學校的大門已經在我的視線范圍內。風將原本虛掩的大門打開,宛如張開的血盆大口,在歡迎迎接我這個獵物走進去。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整間學校都被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之下。
那陰影,如同巨大的斗篷。
近了學校,和正大門對視了一眼,我竟看到這里面停了不知道多少的鬼魂亡靈,他們有的停在操場上,有的擠在教室里,都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進學校的那瞬,他們將目光都聚集了過來,帶著可憐,帶著殷切,帶著希望。應該是希望我可以有收拾那惡鬼的法子,讓他們出去,不用被困在這處荒廢破落的學校里。
可他們見我,不過一尋常女孩的模樣,又隱隱有些失望,不大敢期待我,做出什么事情來。
我進了三層教學樓底樓的一間教室,反正這地方鬼氣極重,倒不用我刻意遴選,這里的每一間教室,都可用作筆仙請鬼。
我進去之后,先用經文將小鬼們統統趕了出去,我盼著可以和這幕后之人好好聊聊,自然希望有一個安靜的環境。
小鬼們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對我的驅趕也非常配合,一會兒的功夫就消失得干干凈凈。
我將白布鋪在桌上,又取了朱砂和毛筆放置在自己的對面。這套筆仙問鬼的方法,還是一本書中記載,雖然和平素之法不盡相同,但效果尚且不錯,立竿見影。
我將羅盤握在手中,一面低頭看著羅盤,一面觀察桌上的舉動。羅盤上的指針并無變化,平穩如常5。但我心跳,加速得厲害。
突然它開始劇烈地搖晃了起來,竟然逆時針的,整整轉了兩圈,我也注意到了,就沖著我對面虛空無一物的地方,輕輕笑了笑。
“我們能好好聊聊嗎?”
毛筆自己豎了起來,蘸有朱砂一端在下,停在我所繪的字上。
它同我說。好。
“既然你這說了好,倒不如露出本來模樣,也好讓我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身份。”用這套故弄玄虛的方法,將它請了出來。
不過出來之后,這套東西,也未必可以繼續派上用場。
那惡鬼,便在我的面前,顯露了模樣。
鬼有千百種,但無一都會掩飾自己真正的身份,因為這樣就不會讓人察覺它真實的一面,從而找到應對之法。tqR1
所以眼前這一只,縱然在我的面前出現,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不過身形巨大,面目猙獰。
他用略帶好笑的目光,淺淺地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同我說。“那偌大的烏山,竟然只派這么個小丫頭過來,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我想衛蔚定然是以烏山老大的身份受領了這件事情,那么我此番過來,便就代表整個烏山。烏山那地雖然不是衛氏一族長久生活之地,但是有我這么一個后人,怕是有些丟人吧。
與鬼為伍不說,能力也不行。而今還得被一只厲鬼嫌棄。他許也沒有將我放在心上,所以帶著挑釁地開口。“你放心,筆仙的規矩我知道,就好像我們此番只是約個架,定個時間,但真正的勝負較量不會選在今晚。”
他這是看不起我,因為將我看成了砧板上的魚肉,所以并不著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狠下殺手。而是多留我一些時日,算是先娛樂玩弄一番吧。
我卻沒有想到它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想來是完全沒有將我放在心上,我對著它坐了一個請的手勢,它卻沒有絲毫變化。
“說吧,你想找我談什么?”
他語氣甚為平淡,只聲音卻與常人無異。我心中忍不住一個咯噔,看來這厲鬼還真是有幾分手段,我在枯葉鎮上遇到的小鬼們雖然成為鬼的時間并不短,可到底是沒有修煉成為厲鬼,便都帶著身前的特色。
一來是為了留戀做人時候的感覺;二來,是因為他們無法改變。
而眼前的這只厲鬼,他說話竟無半點兒扭捏之態,也沒有任何咬文嚼字的習慣。之前徐太虛說那棺材里躺著的人是清末的裝扮,我便以為這厲鬼應該是清末。
“你是誰?或者說你誰什么東西?”
它大概也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就問出這個問題,只大笑了幾聲,伴隨著它大笑的聲音,我身后的窗戶開始噼里啪啦得響了起來,我未曾回頭,但是也知道那些玻璃碎了一地。
“你又是個什么東西?你不是人!”他冷冷得回了我一句,隨后音調略有拔高,“或者說,你們烏山已經淪落到了這個地步了?”
我心中有些詫異,它一口一個烏山,難道說它跟烏山有什么關系?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冷冷得看著它,而這個時候,我身邊起了風,與昨日傍晚在前鎮外感受到的一般,陰寒入骨。
可我能感覺到它只是為了恐嚇我,沒有用全力。畢竟我現在什么都沒有帶,若它動手的話,我只能是尸骨無存。
“小姑娘,烏山如今的老大是誰?”
它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了起來,而我的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亂葬崗,而我就站在這亂葬崗中央,我的腳下和四周全部都是森森白骨,那些頭顱只剩下空洞的眼眶瞪著我,這是一種心理威壓。
“衛蔚。”
“那他還是真本事。”恩,他們認識。我立刻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