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52章 你是不是要變鬼了

我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卻見那個小鬼趴在我肩頭緊張兮兮的看著我。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頭疼!”

他又重復(fù)了一次,我反應(yīng)過來他可能是在問我是不是頭疼。為了能夠早點回家,我抄近路走了小巷子,我看了眼四周,左右都沒人,才小聲對他說道:“不是啦,是肚子疼,頭不疼。”

“揉揉!揉揉!”

他重復(fù)著我的話,聽完就伸著胖乎乎的小手,作勢要來給我揉肚子,但是他的手太短了,整個身體都從肩頭越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摔下去。

我被他笨手笨腳的動作逗笑了,趕緊曲著手把他摟了起來,讓他重新坐回去。

“媽媽?”

他歪著頭,眨巴著眼睛,小臉寫滿了疑惑。

我心里一動,動作輕柔地拍了拍他的頭,“太危險了。”

他閉著眼睛,臉往我手上蹭了蹭,軟軟的嗯了一聲:“不怕!不疼!”

我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臉,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能夠更穩(wěn)的坐在我肩膀上。我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他夜里躺在我身上的時候,明明可沉了,現(xiàn)在卻幾乎感覺不到他的重量。

他兩手放在我的頭上,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新奇,不管看見什么都興奮得手舞足蹈,還總讓我和他一起去看。我有一搭無一搭的和他聊著天,他說話不是很連貫,有時候我不是很能聽懂他的話。這一點他倒是很敏銳,發(fā)現(xiàn)我聽不懂的時候,他總會揮舞著小手再重新給我解釋一遍。

真可愛啊。

我不禁感慨。

要是以后我有了孩子,會是什么樣的呢?

這么想著,我鬼使神差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那一瞬間,仿佛真的感覺到肚子里面有個小東西輕輕的踢了我一腳。

這條小巷子有點長,但出來之后只要再走個五六分鐘就能到家了。

“待會兒我就不能和你說話了,大街上人多,被發(fā)現(xiàn)的話,我們倆都會被抓起來。”

我擔(dān)心這個小鬼待會兒還會找我說話,于是在走出去之前事先給他做了解釋。

“不說話!不說話!”

他一邊乖巧的點頭,一邊重復(fù)了一遍我的話。

我忍不住會心一笑。

走出巷子口,視野變得寬廣起來,大街上人來車往,我下意識的閉起右眼,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之后,才放心大膽的舉步往前走。

就在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小鬼忽然從我的左肩躥動到了右肩,兩只軟嫩嫩的小手趴在我的腦袋上,整個身子都莫名的顫抖起來。

這是在……害怕嗎?

我裝成撓頭的樣子,抬起手拍了拍他小小的身體,等身邊的那幾個學(xué)生模樣的人走過去之后,飛快的問道:“怎么了?”

聞言,他的身子又縮了縮,這一次似乎把頭也埋了下來。

“怕……怕……”

他一邊說一邊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我的眼前立刻了一道微弱的白線,直直的指向前面的人堆。

我順著白線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著單肩包,板著臉站在不遠(yuǎn)處的梧桐樹下,兩三片干枯的樹葉落在他頭上,他似乎也沒有發(fā)現(xiàn)。

我愣了一下,隨即面上一喜,揮手大聲道:“葉弛……”

聲音太大,旁邊有好幾個人都側(cè)著頭到處看。那人聞聲轉(zhuǎn)頭,清秀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神色,然后又飛快的換成了那萬年不變的面癱表情。我加快腳步?jīng)_了過去,在離他只有兩步遠(yuǎn)的時候,他立刻制止了我繼續(xù)往前的動作,壓低聲音喝道:“你給我站住!”

“哦!”

我訥訥的把腳收了回來,臉上還是洋溢不住的興奮:“你不是說還要等幾天才過來嗎!”

葉弛瞟了我眼,但那視線卻不是落在我身上,而是看向了已經(jīng)在我頭頂蜷成了一團(tuán)的小鬼。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金屬一樣的聲音聽上去冷冰冰的:“我還擔(dān)心你解決不了,現(xiàn)在看來,你跟這些東西相處得不錯嘛。”

我被他說得面上一紅,但是又不好在這里跟他說什么,只好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什么時候來的,吃飯了嗎?”

“沒有。”葉弛隨手拍了拍身上根本沒有的灰塵,抬了腳就要往前走,“等著你請我呢。”

“好好好,”我跟上去,“你想吃什么?”

“隨便。”葉弛說著又往上瞟了一眼,“你這個樣子也不方便走太遠(yuǎn),去你家吧。”

我頓時哦了好幾下,他不說我差點就要忘記腦袋上這個小東西了。

進(jìn)了屋,那個小鬼還怕兮兮的抱著我的脖子不愿意下來。

“沒事啦,他不會傷害你的。”我拍著他的后背,看了一眼拿著羅盤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葉弛,輕聲說道。而后又沖著葉弛喊了聲:“你不會收了他吧?”

葉弛唔了聲:“不會。這小鬼是個純善的嬰靈,應(yīng)該是投胎路上走岔了路,這種鬼收了可是要折損我道行的。”他說著用余光掃了我一眼,“你到底怎么遇見他的?”

我把事情給他說了一遍。

誰知道葉弛聽完,竟然幽幽的感嘆了一句:“你運氣不錯。”

“什么?”

我沒聽錯吧?

“這嬰靈身上帶有白光,是福兆,你只要心純善念,不去想傷害他,說不定關(guān)鍵時候還能保你平安。”

我吃驚的看了小東西一眼,真的假的?

而這個說不定能保我平安的小家伙,現(xiàn)在還抱著我瑟瑟發(fā)抖,我拍拍他的后背,語氣不自覺的又放柔了一些:“他說了不會收你的,不要怕。”

“怕……怕……”

從剛才開始不論我說什么,他都只會回答這兩個字。

“這怎么辦呀?”

我一臉沒轍的向葉弛求救。

葉弛聞言,頭都沒有回一下,只說道:“不怎么辦,這嬰靈應(yīng)該是剛死不久,氣息不穩(wěn),我現(xiàn)在滿身都是能對付他的東西,他會怕我是肯定的。這嬰靈蠻喜歡你,你還是先抱著他吧,”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

我才沒有好嗎!

瞪了他兩眼,我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不一會兒外面又傳來他的聲音:“我不吃辣啊。”

我把碗重重的放下:“知道了!”

家里沒什么吃的,我煮了兩碗面,葉弛倒也不挑,拿了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一大碗面很快就沒了,看的我瞠目結(jié)舌。

“你這是餓了多久呀?”

話一說出口我就有點后悔,這么說好像有點太沒禮貌了。不過葉弛沒有在意,仰靠在椅子里滿足的長嘆一口氣,末了豎起兩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快兩天。”

我驚奇的啊了一聲,“你干嘛去了,不吃飯?”

“一忙起來就忘了,正好要到你這邊來,路上干脆就沒吃了。”

“……”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駁。

我望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我記得我好像沒有和他說過我住在哪里才對。

葉弛眼里閃過一抹得意,那樣子看起來就像專門在等我問這句話一樣。他從懷里摸了個千紙鶴一樣的東西出來,脖子上還用一根細(xì)細(xì)的黑線繞了好幾圈。

“這個。”他把千紙鶴放在手心里,攤開來遞到我面前。

“這是什么?”我結(jié)果來仔細(xì)端詳,這不和小時候疊的那個沒什么兩樣嗎?

“看見上面的黑線了嗎?”

我點點頭。

“那是你的頭發(fā)。”葉弛說,“這只紙鶴是用來尋人的,只要你有要找的人身上的一樣?xùn)|西,哪怕只是一根頭發(fā),它也能替你找到。”

這么神奇!

我頓時打開眼界,心里琢磨著那是不是這東西也可以找到江楚城?

我還沒開口,葉弛就立刻涼涼的看了我一眼,“只能找生人,死人你別想了。而且你要找的那個,招魂都沒招來,看樣子是不愿意見你。”

他這話說的不輕不重,卻像把錘子一樣在我腦門上敲了一記。

“你怎么猜到我在想這個……”

“你那點心思都快寫臉上了,還用猜嗎?”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臉,有那么明顯嗎?

葉弛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和我討論這個話題,揮手一指沙發(fā),“吃完了嗎?吃完坐那邊去。”

我啊了一聲,不解的看著他。

“不是說不能曬太陽了嗎,我看看你是不是要變鬼了。”

“咳咳咳咳!”

一口面湯差點噴出來,我狼狽的看著葉弛,他卻已經(jīng)起身坐到了沙發(fā)前的茶幾上。

我趕緊幾口吃完,把桌子收拾干凈之后也跟著坐了過去。

原先一直趴在我頭上的那個小鬼頭,早在我做好飯之前就不見蹤影了,看來果真對葉弛怕的厲害。

“手給我。”

葉弛盤腿坐在我對面,我依言把手伸了過去。

他先是略略的看了一眼,而后用大拇指摁著我的掌心,接著又跟把脈似的瞧了瞧,然后嘴里念了句什么,又伸出另一只手點著我的眉心。

“你這樣好像神棍啊。”

我忍不住吐槽道。

葉弛聞言眼刀立刻甩了過來:“別說話。”

我吐吐舌頭,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葉弛松開了我的手,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不自覺的咬起指甲,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怎么了?”

我疑惑的問道。

葉弛搖搖頭,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你周身的氣不太對。”

“那是什么東西?”我不禁歪了歪頭,葉弛每次給我科普的時候我都覺得不太能理解他的話。

他暫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從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指南針。

我立刻認(rèn)出那個指南針是當(dāng)時我在長途客車上看見的那個。

他對著指南針小聲說了句“開”,之后用兩根手指在指南針上面快速的轉(zhuǎn)動,不一會兒里面的指針就跟著動了起來。

沒過多久,指針突然指向了右后方,我和葉弛同時轉(zhuǎn)頭,那個周身泛著白光的小家伙正好從臥室里探出了頭,見我倆看他,又啊的一聲溜走了。

接著指南針再次轉(zhuǎn)動起來,這一回卻很久都沒有停下來,一直不停的左右擺動,眼看著要停了,又突然從左邊晃到了一遍。

葉弛兩條眉毛都快擠到一起了,我看看他,又看看指南針,忍不住說道:“不會是壞了吧?”

剛說完,擺動的指針就停了下來,直直的指向葉弛!

我不自覺的啊了聲,葉弛不動聲色的閃開身子,指針的方向沒有變,這一回指向了他的身后……那里是我的臥室。

葉弛詢問的看了我一眼,征得我的同意之后起身進(jìn)了臥室,我一個翻身也跟了上去。

他走進(jìn)臥室之后,指南針又開始轉(zhuǎn)起來,速度不是很快,一圈又一圈,非常規(guī)律。

葉弛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繞著臥室走了一圈之后,重新坐了回去,把指南針放在茶幾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放在指南針旁邊,手指一下一下的叩擊著木質(zhì)的茶幾,神情專注的看著指南針。

我走過來蹲在他對面:“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

葉弛小聲的嗯了下,而后說:“你房間里有東西。”

我沒由來的抖了下,扭頭朝后面看了眼,那個小鬼不是在我的臥室里嗎?

但葉弛卻搖了下頭:“不是。”

“那是什么?”我追問道。

“我也說不上是什么,但是你沒發(fā)現(xiàn)嗎?明明整個屋子都有暖氣供應(yīng),但是你房間的溫度卻要低上很多,也不是嬰靈造成的。”

我微微詫異,他不說的話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

“是不是有不干凈的東西?”

葉弛幾乎是立刻就否定了我說法:“不是。”隨機又接口道:“所以這才是最奇怪的,可以肯定你房間里的磁場發(fā)生了變化,但是我卻感覺不到那種戾氣,非但如此,這氣息還很平和。”

說完他又看了我一眼:“你現(xiàn)在不是能看見嗎?你發(fā)現(xiàn)你屋子里有東西嗎?”

“沒有。”

他賞了我一個“那不就得了”的表情。

“不過那時候他和我說過,這個房間里除了他不會有別的鬼進(jìn)來。”提起這個,我倒是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既然不會有別的鬼進(jìn)來,那么那天晚上我招來的那只鬼,究竟是不是他?

“他?”

我點點頭:“就是你說的那個銅錢里的鬼。”

葉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jǐn)D到了一起:“是嗎,之前和他交手的時候我就感覺他不簡單,沒想到他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我有點沒聽懂他的話。

葉弛沒有直接跟我解釋,而是示意我看看屋子周圍,而后說道:“你這個房間的格局,背陰、面兇,每天太陽只能曬到一小半,衛(wèi)生間和飯廳這些地方根本照不到陽光。而且你住這么高,燈光還能通過對面的樓層射進(jìn)來,反光進(jìn)屋,這在風(fēng)水里是大兇之兆。說簡單一點,這個房子根本住不得人。”

我嚇了一跳,樓下的燈光射進(jìn)屋里這件事,之前我就很奇怪,但是也沒怎么在意,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個說法。

“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我就很奇怪,你住在這里居然還一點事都沒有。”他話頭忽地又一轉(zhuǎn),“現(xiàn)在聽你說,大膽的猜想一下,興許是那只鬼在護(hù)著你。”

說完他神色復(fù)雜的看了我一眼,那樣子就像在問我和江楚城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可是他已經(jīng)走了啊……”

我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岔開了話題。事實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和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關(guān)系。

一開始他只是突然纏上我,一副要我和他成親的樣子,后來又威脅我?guī)退一鼗昶牵俚浆F(xiàn)在,我看見了那些,他所謂的關(guān)于我前世的事,雖然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但是有時候我還是會有一種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的錯覺。

葉弛聽完卻哼笑了一聲:“你以為鬼為什么會成鬼?就是因為有執(zhí)念。求而不能,愛而不得,貪、嗔、癡、戀,所以才會終日在人間游蕩,不得入輪回。”

我眨著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也許你根本不用招他來,說不定他現(xiàn)在就在哪兒看著你。不過林阮……”葉弛聲音突然低沉了些,“就算那只鬼對你不一樣,你也一定不要莽撞行事。人尚有理性可言,但鬼沒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沉默的點點頭,這些話他不說我也懂。我不知道這樣的做法算不算自私,本來這其實是我和江楚城兩個人的事,但現(xiàn)在還硬生生的把葉弛拖了進(jìn)來,我多少有些良心不安。

“那他要是在,為什么不出現(xiàn)?”說這話的時候,我特地提高了聲音,就好像要故意給誰聽一樣。

葉弛不動聲色的瞥了我一眼,從旁邊倒了杯水回來:“我怎么知道。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戾氣那么重,那只嬰靈居然能平安無事的接近你,這點也是挺奇怪的。”

“對誒。”

那個小家伙進(jìn)來的時候,半點動靜都沒有。按照江楚城的脾氣,早就給他扔出去了才對。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望著葉弛喝水的動作,突然發(fā)現(xiàn)他居然翹了個蘭花指,頓時有點被震到,這……這個動作會不會太娘了點?

注意到我在看他,葉弛立刻把杯子換到了另一只手,還咳了兩聲,在我開口之前岔開了話題:“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你家住一段時間,看看那團(tuán)黑氣究竟是什么。”

我眼睛一亮,立馬就忘了剛才的事:“真的?”

“嗯。”他又喝了口水,“不過那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jìn)了你的眼睛,我不一定能查出來。還有就是……”

我歪了歪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jǐn)[了擺手,“算了,沒什么。”

晚上,葉弛打了個地鋪睡在客廳里。我剛一躺下,那個小東西就跟著鉆進(jìn)了我懷里,仰頭看著我,腮幫子還一鼓一鼓的,像是在生氣。

我看了一眼外面客廳,葉弛已經(jīng)關(guān)燈睡下了,于是低頭戳了戳小鬼的臉,軟軟的,跟棉花糖一樣。

“你怎么啦?”

“媽媽!不要!不要!”

“啊?”我眨了眨眼睛,完全沒有明白他想表達(dá)什么。

見我沒懂,他干脆從我懷里跳出來,伸著小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壞!不要!”

啊……

我恍然大悟。

“你是說外面的哥哥是壞人,讓我不要跟他玩嗎?”

聞言,他雞啄米似的點起頭來,表情嚴(yán)肅得讓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不知道他生前是什么樣子的,不過現(xiàn)在可真是個活寶呀。

我招招手,讓他靠過來一點,語氣溫和的說道:“那個哥哥不是壞人,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他輕飄飄的站在我腿上,兩只小手交叉在一起,不停的揉來揉去,表情要多糾結(jié)有多糾結(jié)。少頃,他好像想明白了,癟著嘴,小聲嘟囔道:“不是壞人?”

“對。”我捏了捏他的臉,“不是壞人。”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確定我這話的可信度,然后突然撲到我懷里,興奮的喊道:“不怕!不怕!”

他的身上涼涼的,但不是那種陰冷的氣息,就像是夏天突然吃了一口冰淇淋,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抱住了他。

他在我胸口蹭來蹭去,開心得不行。

我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才一天的時間,我好像就有點不舍得他了。

葉弛這一住就是大半個月,他在家里每個不起眼的角落都貼了黃色的符紙,又在最中間的位置放了一個疊成三角形樣子的紅符,我覺得有些眼熟,記起來是之前他用來震銅錢的。

葉弛說紅色的符紙是用黑狗血侵染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做成的,黑狗血能夠驅(qū)鬼,所以比那種普通的黃色符紙厲害很多。

“顏色越深的符紙,需要的靈力就越多,再往上還有紫色的。”葉弛一邊擺弄手里的羅盤,一邊和我解釋。

“可你不是說這個屋子被保護(hù)著嗎?用這么多符紙是不是有點多余?”我從廚房走出來,單是廚房和衛(wèi)生間他就貼了好幾張。

葉弛把羅盤放在一邊,最近他每天晚上一過10點就要出去,第二天天亮才會回來,一吃完飯就坐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東西。

“誰跟你這么說的?我是說,說不定有只鬼在無時無刻的看著你。”葉弛看都懶得看我,“而且最近我發(fā)現(xiàn)你屋子里的氣弱了不少,這兩天出門還老看見找替身的小鬼,你最好當(dāng)心點。那張紅符是震小鬼,不讓他們進(jìn)來的。”

他說的我有些害怕:“找替身?”

葉弛嗯了聲:“這種鬼挺常見的,一般都是趴在人背上,吸干他的陽氣,等他快死了就附身。”

他邊說邊收拾東西,我抬頭看了眼時間,快10點了。

“今晚也要出去?”

葉弛聞言,揶揄的看了我一眼:“你害怕啊?”

我啐了他一口,“誰害怕了?我是擔(dān)心你老進(jìn)進(jìn)出出一個女孩子的公寓,被人看見了說閑話。”

“哦。”葉弛上下掃了我一眼,“真沒看出來。”

“……”

見我吃癟,葉弛又無聲的笑了兩下:“放心吧,簡單的障眼法我還是會的,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的。”說完他又輕聲補充了一句,“恐怕還要再你這里叨擾些日子,希望你不要嫌麻煩。”

我一聽,我謝謝他還來不及,怎么會嫌麻煩。倒是這個障眼法我有點感興趣,張口正想問,葉弛卻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我一聳肩,“好。”

這時小鬼也從我身后鉆出來,朝葉弛揮了揮手:“揮!”

這幾天他倆相處得倒是挺不錯,小鬼已經(jīng)不怎么怕葉弛了,不過只要看見他拿出符紙來,立馬就會躥得沒影兒。但奇怪的是,家里的這些符紙對這個小鬼卻沒有一點影響。

問葉弛,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葉弛關(guān)門走了,我便把小鬼拉到身前來,一手托著他,一手點了點他的鼻子:“真奇怪,找了這些天,一點關(guān)于你的媽媽的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找到。說起來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呀?”

“找到媽媽了!找到了!”

聽見我說這個,他立刻瞪圓了眼睛糾正我。我失笑,拍拍他的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冷水剛拍在臉上,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硇」淼捏@叫。

“走!走!”

他的聲音很尖銳,乍一聽我還被嚇了一跳,這小家伙怎么了?

“小鬼?”

回答我的是一連串東西被撞倒的聲音。

我趕緊擦干臉走了出去,只見客廳里的放著的兩個花瓶都被打碎了,墻上還出現(xiàn)了一灘炸開的水跡,卻獨獨不見小家伙的身影。我心里一緊,又喊了兩聲:“小鬼?你在哪兒?”

過了一會兒,角落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媽媽……”

我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白面團(tuán)子似的小家伙從沙發(fā)底下鉆了出來,癟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我趕緊走過去把他抱起來:“你怎么了?”

他低低的嗚了兩聲,伸手一指那邊的落地窗:“有人抓我!要跑!”

我疑惑的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沒有。而我還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再仔細(xì)一看,他身子也比之前透明了許多。

我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辦。我看了眼趴在我懷里,身子還抖個不停的小鬼,剛才肯定是有什么東西進(jìn)來了,不然他不會怕成這樣。

剛剛?cè)~弛還在和我說要小心一點,沒想到這么快就應(yīng)驗了。

我抱著小鬼進(jìn)了臥室,讓他躺在我床上,這里應(yīng)該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

“我先出去看一眼,你在這里乖乖的不要亂跑。”

小家伙遲疑了一下,但聽話的點點頭。

走出臥室,看見一地的玻璃渣,我頓時有點頭疼。這花瓶是我?guī)讉€月前剛買來的,我不是很能聞花味兒,聞了就覺得鼻子不舒服,所以在花瓶里插的假花。

剛才著急找小鬼,我還沒有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花瓶碎是碎了,插在里面的假花也跟著不見了。

繞著客廳找了一圈也沒找見,我不禁將視線投向窩在被子里的小鬼,那么一會兒時間他到底碰上什么了?

這么一想,我突然覺得我膽子好像越來越大了。放以前我早就縮臥室里了,現(xiàn)在居然還這么淡定的在這收拾玻璃碎片。

墻壁上的水漬怎么擦都擦不干,像是膠水一樣黏在了上面,但是一點粘稠的感覺也沒有。

就在這時,屋里的燈光突然閃了兩下。這熟悉的一幕讓我還來得及反應(yīng),眼前一黑,視線就猛地暗了下去。

但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間,很快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

握住掃帚的手緊了緊,我站在客廳中央,轉(zhuǎn)動著身子緩緩掃視了一圈,突然看見沙發(fā)腳上有個東西在閃閃發(fā)光。

我走過去一看,那竟然是我一直沒有找到的那枚銅幣。

我蹲下身將銅錢撿起來,赫然發(fā)現(xiàn)銅幣上原先的紋路已經(jīng)變得不清晰,邊上還有一些細(xì)小的切口,再仔細(xì)瞧瞧,便能看見一條細(xì)長的線從銅幣中間穿過。

我又左右望了一眼。

沒有人。

那這枚銅錢是從哪里來的?

是我之前一直沒有看見?

不,不可能。

回家之后我?guī)缀醢盐葑永锏拿總€角落都找遍了,這么顯眼的角落我不可能看不見。

還是說……

我收攏了手,有誰想要提醒我什么?

因為心里有事放不下,我始終不敢真的睡著,害怕一旦睡過去,就會有什么東西從黑暗之中冒出來。

小鬼也被嚇得不輕,平時他都不怎么睡覺,到了晚上就異常興奮。但等我收拾好一切回臥室時,他已經(jīng)趴在床中央睡過去了。

我坐在床頭,失神的看著窗外,聽著掛在客廳里的鐘聲敲響了一次又一次。快天亮的時候,我終于感覺自己意識有點不清楚,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架,朦朧中似乎聽見很遠(yuǎn)地方傳來一陣笑聲,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古怪的噼啪聲。我想要聽清那聲音,但卻始終很模糊,就像是耳朵里被堵上了棉花一樣,怎么都聽不真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細(xì)小的驚叫,我感覺身子一歪,便朝一旁倒了下去。

“林阮?林阮?”

身子被人一陣搖晃,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正對上弛那張清秀的臉。

我使勁閉了閉眼,又睜開,腦子還有點不清醒。

“你回來了啊?現(xiàn)在幾點了?”我揉了揉眼睛,又忽地動作一頓,猛地抬頭看向葉弛,這里是我臥室呀!他怎么進(jìn)來了!

下一秒葉弛就給了我答案:“剛回來,你怎么睡在客廳?”

我一愣,左右看了一眼,沙發(fā),茶幾,電視……還真是睡在客廳的。可我明明記得我有進(jìn)屋啊,小鬼還在我身邊呢。

想到這里,我趕緊爬起來沖進(jìn)臥室,窗戶大開著,風(fēng)將幾片落葉吹到陽臺上,獨獨不見小鬼的身影。

“小鬼不見了。”

我走出來,有些茫然的看著葉弛。

“他白天不是一直不在嗎?”葉弛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一邊說一邊把包放在地上。

“不是!”我有些著急,“昨晚我洗臉的時候好像就聽見有什么東西要拉著他走,出來的時候還看見花瓶被撞倒了,墻上還有水漬,擦都擦不干!”

說著我就要墻上的水漬指給他看,但是那上面什么也沒有。

葉弛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花瓶不是還好好的嗎?”

聞言我一扭頭,那兩個本來碎掉的花瓶,果然還好好的擺在那里。

我腦子一嗡,我昨晚明明就……明明就已經(jīng)把花瓶的碎片掃走了啊!

這么想著,我又進(jìn)了廚房,昨晚我把碎片倒進(jìn)了這里的垃圾桶,但是那里面也同樣什么都沒有。

怎么回事……

怎么會這樣?

“怎么了?”

葉弛的聲音冷不丁的出現(xiàn)在我身后,我轉(zhuǎn)過頭,見他正一臉疑惑的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剛剛那一下,我似乎看見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青光。

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瞟了眼地上的垃圾桶:“玻璃碎片不見了。”

我一后退,葉弛也跟著往前走了兩步:“花瓶都好好的,哪里來的碎片,你睡糊涂了吧?”

我抿著唇,還沒有說話,葉弛忽然問道:“你餓不餓啊?吃點東西吧?”

他指了指我身后的蒸鍋,又朝我抬抬下巴,示意我把蓋子揭開。

“你還煮飯了?”我感到十分驚訝,但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葉弛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是啊,住在你家這么久,總不能一直吃你的啊。”

我將信將疑的揭開蓋子,在看清鍋里的東西之后立刻尖叫起來:“啊!”

那里面放著的!居然是江楚城的頭!

他滿臉是血,連眼睛都沒有閉上,就那么直勾勾的看著我!

他嘴巴一張一合,烏黑的血液便從嘴角的縫隙溢出來。

“阮阮……”

我丟開蓋子猛地往后倒退,卻一把被葉弛抓住了手。他的手很細(xì),之前我還說過他一個男人居然手跟女人似的,但是現(xiàn)在力氣卻大得驚人。

“怎么了?你怎么不吃?”

葉弛一點點逼近,清秀的臉突然變得陰森可怖,一咧嘴,就能看見森森白牙。

這不是葉弛!

我用力推開他往門口跑去,卻被他一個用力重新拉了回來。

“吃啊,我專門做的,你不喜歡嗎?”

“放手!”

我拼命掙扎著,但是我越是想要逃脫,他抓住我的手就越發(fā)用力。他的面目開始變得猙獰,喉嚨里發(fā)出古怪的笑聲,我握緊拳頭一下下捶打在他身上,呼喊聲尖細(xì)而絕望。

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隱隱約約聽見手腕處發(fā)出的“咯咯”聲,不知道那是他用力之后發(fā)出的聲音,還是我的骨頭快要被捏碎的聲音。

“滾開!”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傳來一聲帶著怒氣的吼聲,身后葉弛頓時一聲悶哼,松開了抓住我的手。

那之后,天旋地轉(zhuǎn),我一步踏出去,四周的一切又發(fā)生了變化。

湍急的流水聲在耳邊回響,我來到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里,眼前的光線有些昏暗,但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見。木桌子和木椅子散亂的擺在面前,稍微扭下頭,就能看見斷成兩截的白色蠟燭。

我覺得這些東西有些眼熟,愣了一下想起來這好像是之前我在夢里見過的一個場景,我怎么會到這里來了?

“你來了。”

正這么想著,背后突然傳來一個模糊的聲音,我驚得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又是另外一個世界……偌大的房間里燈火通明,高高的燭臺上點著三四根蠟燭,幽藍(lán)的燭火時隱時現(xiàn),長地毯一路從門口鋪到最后,少說也有十來米長。

地毯兩旁站滿了手拿長槍的石俑,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看起來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而那地毯的盡頭擺著的,是一把足夠同時容納四五人的青銅色座位,一條滕飛的祥龍踩著云朵刻在椅背上。

座位上坐著一個身穿水藍(lán)色的長袍的人,柔順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兩手交握在身前,因為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大概推測這是一個男人。

我不知不覺的往前走了兩步,忽地見他唇角揚了揚,揮揮手,我又回到了原地。他似乎抬起了頭,我試著低著頭去看看他的樣子,但是無論怎么樣看見的都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地毯旁的燭光忽然整齊的朝一個方向晃了晃,清越的聲音不經(jīng)意間泄了出來:“大局已動,劫數(shù)將至。一切早已注定,你們誰也逃不掉。”

說完他又是一聲幽幽長嘆。

我還沒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就見他長袍一掀,眼看著就要消失不見。

“等等!”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問個清楚,卻還是晚了一步。

……

“喂!林阮!醒醒!”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我臉上一疼,倏地睜開眼,就見葉弛的臉突然放大了十倍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一怔,下意識的抬手就要扇過去,卻被他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

“清醒點!”

葉弛在我耳邊大吼了一聲,震得我耳朵都快聾了。我愣愣的看著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剛才那個,是夢?

我摸著還火辣辣的疼著的右臉,夢里那滲人的感覺像藤蔓一樣還纏繞著我,以至于我現(xiàn)在看著葉弛的臉,還不自覺的想起剛才他青面獠牙的樣子。

“我……好像……被夢魘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逐漸清醒過來。

我還睡在臥室里,臥室里的一切都沒有變,葉弛……我愣了愣,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開的。

“你怎么了?”

葉弛沉著臉,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霾:“房子里的氣場被破壞了,我回來的時候一直被幾個青面鬼擋在外面。”

氣場被破防了?

我腦子還有點跟不上節(jié)奏,“氣場?是你之前在屋子里貼的那些符紙嗎?”

“對,”葉弛微一頷首,隨即攤開手掌,露出掌心里一張已經(jīng)被抓得稀巴爛的黃符,“這符紙是我用上等朱砂畫的,一般的小鬼連近身都難,更加不可能撕得爛,看來這些家伙來歷不簡單。”

他這么一說,我眼前驀然就浮現(xiàn)出夢里面江楚城那張血淋淋的臉。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有個奇怪的感覺,結(jié)合昨晚的事和突然冒出來的銅錢,我總覺得是誰在提醒我什么。

“我昨晚下樓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想回來但是一直被鬼纏著。早上還沒進(jìn)屋就聽見你在大叫。”他咳了兩聲,臉上浮現(xiàn)出兩抹紅暈,“我不是故意進(jìn)你房間的。”

我搖搖頭,可能是因為在夢里受了驚嚇,我腦子還有點暈。自從阿蘭那件事之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做過噩夢,甚至有時候連夢都不會做。今天要不是葉弛在這里,我還不知道會怎樣。

“對了!小鬼呢?”

我突然想起小鬼應(yīng)該睡在我身邊才對,但是現(xiàn)在卻不見了。

“在這里。”葉弛從懷里掏出一個金色的鈴鐺,“我進(jìn)來的時候他差點要散魂了,還好來的及時。”

“散、散魂?”這下我終于徹底清醒過來,詫異的看著葉弛手中這個還沒有手掌大的鈴鐺,“他怎么會散魂?”

“我要問你才對,昨晚你們到底遇見什么了?”

我抹了把臉,從床上坐起來,盯著前面貼著小碎花的墻面,緩緩開口:“昨晚你走了之后,我就進(jìn)了衛(wèi)生間,剛進(jìn)去就聽見小鬼的叫聲,他一直在喊‘走!走!’,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抓他一樣,我就趕緊出去了,但是什么也沒有看見。”

我一邊說一邊又想到那個夢,翻身下床,而后快步走到客廳,在看見墻壁上那朵水花之后終于放下心來。

電視機旁邊的花瓶也不在,茶幾邊緣還有一些殘留的玻璃渣。

我舒了口氣,葉弛尾隨我走出了臥室,問道:“你又怎么了?”

我指了指在墻上炸開的水花,不自覺的離他遠(yuǎn)了一些:“你看到那個水漬了嗎?昨晚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后來我做夢卻夢見那水漬沒有了,花瓶也沒有碎,還有……還有……”

說到最后我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心底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只要一眨眼,眼前就是江楚城在蒸鍋里喊我名字的樣子。

“林阮?”葉弛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來拉住我,“你沒事吧?”

我擺了擺手,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后才感覺自己好了一點。隨后我從包里掏出了昨晚撿到的銅錢,因為家里多了個葉弛,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我睡覺都沒有脫衣服。

“你看這個,我昨晚在沙發(fā)旁邊撿到的。”

葉弛接過銅錢,仔細(xì)看了看,眉頭逐漸皺起來:“是你之前那枚?”

我點點頭,同時發(fā)現(xiàn)銅錢上的銹跡比我昨晚見到的又多了一些,邊緣也開始出現(xiàn)裂痕,而昨晚分明還只有一條而已。

“看來他出事了……”

葉弛突然低聲說了句什么,速度太快聲音也很小,我根本沒有聽清:“什么?”

“沒什么,”葉弛把銅錢還給我,“這銅錢已經(jīng)沒用了,要留要扔隨便你吧。”

說完他便走到那灘水漬面前,忽地開口問我:“你說的那個墻上的水花,大概在哪個位置?”

我給他指了指,完事兒之后才回過神來:“你看不見?”

“不奇怪。”葉弛嗯了聲,轉(zhuǎn)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補充道:“這房子里有很多東西都是你能看見,但是我看不見的,只是你沒有察覺罷了。”

我聽得背后莫名的發(fā)涼,這又是打的什么啞謎?

那頭葉弛在我指引下摸了摸墻上的水漬,而后又拿到鼻子面前聞了聞,念了句什么,指尖立刻冒出一縷白煙,葉弛沉聲道:“是鬼水。”

鬼水?

那是什么?

我茫然的看著葉弛,他扔了個護(hù)身符一樣的東西給我,一邊從帶來的背包里摸出一瓶朱砂墨還有一疊黃紙,一邊給我解釋道:“簡單來說這東西就是一種標(biāo)記,你知道入室盜竊的人一般都會踩點吧?然后在你家旁邊畫一個只有他們才能看得懂的符號,告訴同伙你家里有沒有人,有人的話,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兒,他們才好根據(jù)這個下手。”

他把符紙在桌子攤開,跪在茶幾前,用毛筆蘸了朱砂墨開始在上面畫符。

“鬼水也是一樣的。”很快他畫好了一張,拿起來吹了吹,放在一邊,又開始畫另外一張,“聽說過鬼畫符嗎?這就是其中一種,你看上去這個是一灘水漬,其實是他們的一種符文。鬼畫符,黑貓叫,小孩哭,說的就是這個。但是和我剛才說的那個不一樣,鬼水畫符,一般的生人是看不見的。”

我有點明白了,因為我現(xiàn)在有了靈眼,能看見那些鬼才能看到東西,所以鬼水畫符只有我能看見,而葉弛看不見。

很快,葉弛畫好了八張符,他把毛筆放在一邊,兩手結(jié)印,嘴里念起咒語。

不一會兒就見到那八張符紙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葉弛手一動,符紙便朝八個方向飛了出去。

“這是在做什么?”

我有時候覺得葉弛特別神秘,他要做什么的時候從來不會提前告訴你,就算你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

葉弛做了個吐納的動作,又把那個裝著小鬼的金色鈴鐺拿了出來,說道:“我先前做好的符紙差不多都被破壞掉了,只剩下那張紅色的符紙,我重新做了些。”他頓了頓,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接著道:“這個房子已經(jīng)不安全了,那些東西隨時都會來,我必須做好準(zhǔn)備。”

我把銅錢重新放進(jìn)包里,葉弛注意到我這個動作也沒有說什么。我去旁邊倒了杯水給他,問道:“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葉弛被我牽扯進(jìn)來。看著他身上劃著好幾條口子的衣服,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你只要腦子放空的待著,什么也不要想,就行了。”

葉弛說。

“啊?”

我眨了兩下眼睛,就這樣?

但葉弛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他轉(zhuǎn)頭看著我,沉著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每次只要發(fā)生什么事,在那之前,你就一定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我一愣,好像還真有這么一回事。

但是又一想,不對啊,他這么說,怎么就跟我做什么夢,現(xiàn)實就會發(fā)生什么事一樣,我不才是那個被鬼壓床的人嗎?

葉弛看穿了我的想法,低聲說:“不,是因為你容易被夢境纏繞。你知道你今天早上臉色有多難看嗎?整個人都呈現(xiàn)出青紫色,跟快死了一樣。到時候那些東西真的來了,我不一定有時間分心照顧你。”

我點點頭,這才明白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葉弛聽完挑了挑眉毛,沒有再說什么,臉上卻是一副“希望如此”的表情。

好吧,我有些喪氣,不得不承認(rèn)我的確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那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

我發(fā)現(xiàn)葉弛一在,我就特別沒有主見,之前他沒來的時候,我還能一個人對付那些東西。

雖然并沒有成功。

“小鬼情況不是很好,我打算先用血氣替他聚聚魂,否則這樣下去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永不超生。”

我驚呼:“這么嚴(yán)重?”

葉弛沉著嗓子嗯了聲,隨即咬破手指,讓指尖血滴在鈴鐺上。血液順著鈴鐺流下,又緩緩滴在茶幾面上。葉弛眉頭微蹙,反反復(fù)復(fù)試了好幾次,都和之前一樣。

“怎么會這樣?”他身子往后仰了仰,用另一只手敲在桌面上,喃喃道。

“怎么了?”

“血氣沒有融進(jìn)去。”葉弛說,“不應(yīng)該啊。”

我聽了有些急:“你說明白一點呀,又不是不知道我聽不懂。”

葉弛抿著唇,目光緊鎖著面前的鈴鐺:“鬼能吸收萬物的靈氣,對血氣尤為敏感。嬰靈雖然還沒有完全變成鬼,但也能吸收血氣。加上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血氣不能相融的情況。”

聞言我腦子一抽,脫口道:“難道是因為他和你有血緣關(guān)系?”

“……”

葉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我,聲音都快結(jié)冰了:“林阮,你一個護(hù)士,說這種話,不怕你們院長讓你卷鋪蓋滾回家嗎?”

我干笑兩聲:“我開玩笑的,你繼續(xù),你繼續(xù)。”

聽完他又甩了我一個衛(wèi)生球,兩手快速結(jié)印,再次念起咒語。鈴鐺輕微的晃動起來,不一會兒那些原先淌在鈴鐺四周的血液漸漸聚集到一起,隨著葉弛念咒速度的加快,聚成一團(tuán)的血滴慢慢離開了茶幾面。

葉弛兩手飛快動作著,不過幾個瞬間,他已經(jīng)換了好幾個結(jié)印的手勢,血滴停在了鈴鐺的正上方,仔細(xì)看還能看見血滴在輕微的震動。

葉弛的食指和中指并起,大拇指摁住無名指和小手指,左手舉在胸前不動,右手則伸了出去,快速在空中虛畫著圓圈。

凝聚在一起的血滴又慢慢分散開來,只是這一次繞著鈴鐺分散成了一個圈將鈴鐺圍住。我覺得眼前這一幕實在太神奇了,但好在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是在心里默默感嘆著。

葉弛右手手腕轉(zhuǎn)了個圈,在鈴鐺旁邊繞開的血滴立馬貼上了鈴鐺,但是就在兩者接觸到的那一刻,血滴突然猛地被彈開,一陣凄厲的哭聲從鈴鐺里傳來,我一下子就聽出那是小鬼。

“嗚哇哇哇!疼!疼!”

“小鬼?你怎么樣了小鬼?”

我趕緊蹲下來,趴在茶幾前問道。

“媽媽!疼!疼!”

我轉(zhuǎn)頭看向葉弛,焦急道:“他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疼?”

葉弛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大概是剛才那一下消耗了他不少靈力,他嘴唇都有點發(fā)白。

“他已經(jīng)開始在排斥我了,看來不能用我的血。”

我一聽,脫口道:“我的呢?要不試試我的吧?”

葉弛收回手,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被他那眼神看的有點不自在,聲音不自覺的都變小了:“葉弛?能行嗎?”

他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頭小鬼還在嚶嚶嗚嗚的叫著,我心里急的不行,雖然這個小家伙和我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的。更何況他一口一個媽媽,我不知不覺也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這個角色,但是我對這個一點都不懂,再急也不敢說什么。

“唔……”

突然,我的肚子疼了一下,不過只有那么一下,很快就過去了。我一手摁在肚子上,輕輕揉了揉,耳邊傳來葉弛金屬般的聲音:“試試吧。”

我用力點點頭:“要怎么做?”

“把手伸過來。”葉弛不知道從哪里摸了把锃亮的小刀出來。

我剛把手遞給他,他便用小刀輕輕在我手掌心里劃了一下。

在那之前我覺得應(yīng)該是不疼的,但是沒想到那么一下,就讓我疼的心窩子都要縮起來了。

我手下意識的縮了縮,咬著下唇?jīng)]有吭聲,葉弛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忍著。”

掌心上開口一個不大的口子,葉弛把刀子放在一邊,立刻抓住我的手放在鈴鐺上方。血珠滾滾流出,慢慢的滴在鈴鐺上,我在心里祈禱著一定要相融呀,不然小鬼就死定了。

看見血液成功滴下,葉弛松開我的手,兩手結(jié)印,咒語從嘴里小聲泄出,血液往下流的速度驟然變慢,但和上次一樣,血氣仍舊沒有被小鬼吸收。

在看葉弛,他的已經(jīng)額頭出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媽媽……”

耳邊又傳來小鬼的呼喊,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jīng)相當(dāng)虛弱。

“我在,我在,小鬼別怕,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試圖安慰他。

“媽媽……”他又喊了我一聲,“不疼……”

我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這個小家伙,竟然是在安慰我。

我忽然覺得鼻子很酸,能感覺眼眶里慢慢蓄積起來的眼淚,只要我一低頭,眼淚就會掉下來。

“嗯,小鬼真棒。”

我不知道說什么,又害怕他聽出來我聲音里的哽咽。他實在太懂事了,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我是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他總能第一時間感覺出來。

高興的時候就拉著我一起玩,不高興的時候我乖乖的坐在我懷里。因為太過親密,葉弛有一天晚上突然和他說,讓他不要離我太近,會吸走我身上的陽氣。我還記得他當(dāng)時臉上的失落,但那之后他真的好幾天沒有纏著我,只是在角落里自己玩自己的。

我越想越難受,之前都沒有發(fā)現(xiàn),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對這個小鬼的感情已經(jīng)這么深了。

鮮血順著鈴鐺上的紋路往下流著,眼看著已經(jīng)好幾滴滴在了茶幾面上。我心里一涼,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暫時克制住了情緒。

“媽……媽……”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喊了我一聲之后就再也沒了動靜。

我一驚:“小鬼?小鬼?”

但是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軟軟糯糯的聲音。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詢問的看向葉弛,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不忍,而后閉上眼睛,緩緩對我搖了搖頭。

“我盡力了。”

他這么說。

那一瞬間,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終于奪眶而出。

“不是說……嬰靈是可以吸收血氣的嗎?為什么我們倆的都沒有用?”

淚水讓眼前的葉弛變得不那么清晰,那張清秀的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我看見他嘴巴動了動,但卻什么都沒有說。

掌心還在隱隱作疼,但怎么都比不上心里的抽痛。

我并不是小鬼的媽媽,卻在這一段不算長的時間里,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

肚子突然又疼起來,腹部一陣絞痛,我捂著肚子差一點就要朝一邊倒下去。好在葉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他以為我是悲傷過了頭,連帶著語氣也放柔了些:“振作點,他是鬼,不管怎么樣都要離開你的。你不要把自己太代入了。”

我抓著他的手搖頭,指了指肚子,“不是,我肚子疼……”

“……”葉弛一下子就放開了我。

我疼的不行,到后面已經(jīng)說不出話,肚子里就像是所有的腸子都絞在了一起,還有個人在用力拉扯一樣,疼的我都快窒息了。

冷汗順著額頭滴下,葉弛察覺到我的不對勁,拍了拍我的后背:“林阮?你還好嗎?”

我擺了擺手,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好的樣子吧。

葉弛斂了神色,又低聲問道:“你家里止疼藥嗎?”

我費力的抬起手往后面指了指:“進(jìn)門旁邊第二個抽屜里有。”

葉弛當(dāng)即起身走過去。

而就在這時,茶幾猛地又震了兩下,原本我是趴在上面的,這么一震直接給我震了下來。我一愣,捂著肚子抬頭,就見滴在茶幾面上的血珠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紅光,那紅光盤旋在鈴鐺上頭,而后變成了罩子樣的東西,將鈴鐺包裹在其中。

接著,讓我更加吃驚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些血珠開始離開茶幾面,在紅光形成的罩子里碎成了細(xì)小的血沫,而后全部附著在鈴鐺上面。霎時間,金色的鈴鐺變成了紅色,然后很快,上面的血沫隱了下去,就像是被鈴鐺吸收了一樣。

“葉……葉弛!”

我咬牙喊了葉弛一聲。

“怎么了?”

葉弛拿著藥走過來。

“血氣……相融了……”

葉弛聞言,快步走到我身邊,一邊蹲下,一邊把藥和水遞給我。

他過來的時候血珠已經(jīng)完全被吸收了,而后紅光逐漸變得稀薄,隨即便消失不見,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卻讓我們倆都愣住了。

我和葉弛互相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說點什么,又見那個巴掌大小的鈴鐺以極快的頻率震動起來,震一下,停一下,震一下,停一下。就這么過了約摸一分鐘,鈴鐺里突然傳出了一個精神奕奕的小孩兒聲:“媽媽!”

我一愣,緊接著一陣狂喜:“小鬼?是小鬼嗎?”

小鬼也在那頭興奮的叫著我:“媽媽!媽媽!”

活過來了!他活過來了!

我激動的搖著葉弛的肩膀,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相融了相融了!真的相融了!我就知道他不會死的!太好了!”

葉弛嘴角扯了扯,像往常一樣,不耐煩的打掉我的手,但能看出來他也暗暗的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轉(zhuǎn)移了注意,肚子也沒有之前那么疼了,葉弛讓我拿著止疼藥和水杯站到一邊去,他打算趁現(xiàn)在把小鬼放出來。

他拿出之前的朱砂墨,食指點著朱砂在鈴鐺周圍畫了一個圈,又在五個不同的方向分別寫了符文,接著盤腿坐下,六根手指背對交叉,食指和大拇指對應(yīng)相接,閉上眼睛開始念起了咒語。

霎時間,房間里刮起了一陣風(fēng),雖然冷,卻很溫和。

圍繞在鈴鐺周圍的符文開始轉(zhuǎn)動起來,鈴鐺本身也逐漸發(fā)出金色的光芒。

符文轉(zhuǎn)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細(xì)小的汗珠順著葉弛的額角滴下,我清楚的看見冷風(fēng)將他和茶幾包裹起來,形成一個空間還算寬闊的風(fēng)眼。

因為擔(dān)心被風(fēng)卷進(jìn)去,給葉弛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

“吾乃清明法師座下弟子,今借祖先玲瓏珍鼎以陣善魂,現(xiàn)其魂魄已穩(wěn),請求開鼎!”

葉弛說完,眼睛驀然睜開,合起的兩手直直指向面前的鈴鐺。只見鈴鐺一下飛躍到半空中,一道白光從鈴鐺頂上射出。葉弛兩手插進(jìn)一旁的朱砂墨,又念了句什么,兩手再次像剛才那樣交叉,指向白光,他的嘴巴明明沒有動,我卻聽見了他的聲音:“兩手分開攤著。”

“哦!”

我應(yīng)了聲,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一邊,剛把手?jǐn)傞_,就見葉弛指引著那道白光落到了我懷里。

我低頭一看,懷里的白光逐漸散去,慢慢顯出了中間的人形。圓圓的臉,小小的身體,烏溜溜的眼睛,可不就是那個小家伙!

“小鬼?小鬼?”

我輕輕搖了搖他,但他只是在我懷里翻了個身,好像是睡著了。

“多謝。”

葉弛低聲說了這么一句,隨后我便感覺屋子里的風(fēng)停了下來。他收起手,掩住嘴巴咳了兩聲,而后站起身朝我走來。

“他是睡著了嗎?”我問葉弛。

“他才剛恢復(fù),氣息不穩(wěn),休息下就好了。”

我點點頭,過了會兒又問道:“那我現(xiàn)在就這么抱著他嗎?”

葉弛伸手一指,“放那去吧。”

我一看,那不是衛(wèi)生間嗎?

“放那?”

葉弛嗯了聲:“你們家衛(wèi)生間是唯一曬不到太陽的地方,陰氣也最重,把這小鬼放過去,讓他吸收點陰氣,過會兒就好了。”

我哦了聲,原來是這樣。

衛(wèi)生間里有一個浴缸,我把小鬼放到了里面,之后又趴在浴缸邊看了他一會兒,戳了戳他的臉蛋,這才轉(zhuǎn)身走出去。

“要出去吃飯嗎?”

見我出來,葉弛問道。

“現(xiàn)在?”我聞言看了眼時間,這才注意到已經(jīng)快下午五點了,我倆竟然折騰了這么久?

先前可能是因為太緊張沒有注意,現(xiàn)在他這么一說,我真的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但是出去吃我又放心不下小鬼,正在我猶豫的時候,葉弛又說了句:“你放心吧,跟他比起來,你的處境要危險得多,說不定他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才被你連累的。”

我張張嘴,不自覺的往廁所看了眼。

是嗎?

他是因為我才這樣的?

見我又是一副自責(zé)的樣子,葉弛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啊,自己這么愛開玩笑,又分不清別人的玩笑。”

他一邊說一邊從套了件大衣在外面:“走吧,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

щшш???????¢O

快十二月了,y城變得更加冷,南方的冬風(fēng)吹在人臉上,永遠(yuǎn)都讓人感覺跟刀割一樣。路燈從街尾慢慢亮起來,葉弛兩手插兜走在前面,我縮著脖子跟在他的身后,偶爾會看見一兩只調(diào)戲路人的小鬼,但只要葉弛眼刀一掃,稍微露出衣服兜里的符紙,那些小鬼立刻就安分了。

落葉沙沙的響著,被風(fēng)拖著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我加快腳步跟上了葉弛,問他:“你要和我說什么?”

剛好到了十字路口,葉弛停下來,紅綠燈在他眼里閃爍,過了馬路之后我才聽見他那特有的金屬般的聲音:“房子里我已經(jīng)重新下了禁制,臟東西沒有那么容易進(jìn)來了。”

我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林阮。”

他忽然喊住了我的名字。

“嗯?”

我抬頭看他,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奇道:“怎么了?”

我們走到了一家路邊小館,點了兩三個菜,葉弛抿著唇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身后的燈光很亮,我有時候能看見他眼里自己的影子。

“葉弛?”

我有點不習(xí)慣這樣的沉默,總覺得有點尷尬,不由輕輕喊了下他的名字。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說起了這個:“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問?”

見我不懂,他干脆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溃骸澳氵€要繼續(xù)找他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江楚城。

最近他的樣子總在我眼前浮現(xiàn),再加上昨晚的那個夢,更加讓我覺得心神不寧。

一輛跑車從他身后開過,我稍稍分了些注意去看那輛車,而后篤定的回答:“當(dāng)然。”

現(xiàn)在才多久啊,我怎么可能因為這一點事就望而卻步。

葉弛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就算他不會再出現(xiàn)?”

我抬眼看他,笑了一下:“雖然我這次沒有把他招出來,但是你也不用這么打擊我吧。實話和你說,我覺得昨晚那個夢可能是誰在暗示我什么。你說得對,我好像老做這樣的夢,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也……”

“不,林阮。”葉弛突然打斷了我的話,“我是說,他可能真的不會再出現(xiàn)了。”

我表情有些僵硬,腦袋不自覺的歪了歪:“為什么這么說?”

“糖醋白菜,火爆小炒,涼拌三絲,來咯。”

店小二端著菜上了桌,暫時打斷了我們的對話。等他走后,我又重復(fù)了一邊剛才的問題:“你為什么說他不會再出現(xiàn)了呀?”

葉弛嘴巴動了一下,我直覺他是要和我說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沒說,拿起筷子沖我抬了抬下巴:“我只是感覺而已。”

他挑了一口菜放到碗里,繼續(xù)說道:“你不是說你和他有關(guān)系嗎?既然你倆有關(guān)系,那他怎么一直沒有出現(xiàn)?加上你做的那個夢,我就想是不是在預(yù)示什么事。”

他說話的速度很快,我記得以前一個學(xué)心理的朋友曾經(jīng)告訴過我,如果一個人說話的速度突然變快,那么只有三種情況,一種是他真的很趕時間,另一種就是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zhuǎn),接下來要怎么算計你。

還有一種就是,他也許想要掩飾什么。

我默默的聽完了葉弛的話,過了好久才說:“也許他還在生氣?”

葉弛沒有接話。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回家的樓下我又碰到了王嬸,她的面色看上去又蒼白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圈。

“哦,小林啊。”王嬸瞇著眼睛看我,又瞟了眼站在我身后的葉弛,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笑聲,“這個小姑娘是?”

我一怔,姑娘?回頭看葉弛,他不動神色的對著我眨了下眼睛,我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他之前說的障眼法?

“這是我表姐,這兩天過來y城玩,順便住在我這里。”我從善如流的回答,視線卻被王嬸背后那團(tuán)黑黝黝的東西吸引了注意。

那東西像是黏在了王嬸身上一樣,一動不動,但是只要王嬸一開口說話,我便能看見那團(tuán)東西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大。

“好啊,來玩好啊,你們倆都在一起,好啊。”

王嬸朝我擠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葉弛身上,轉(zhuǎn)著眼珠子將他從頭打量到尾。

那眼神就像是一只老色鬼在覬覦一個妙齡少女一樣,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道:“王嬸,你前幾天說阿明住院了,現(xiàn)在怎么樣了啊?”

“阿明啊,沒事了,讓他老婆接回老家去了。”王嬸一邊回答,一邊抬頭看了看公寓,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她眼底的烏青。

“小林,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她轉(zhuǎn)頭對我說道。

我說了句好,背過手暗暗拉了拉葉弛的袖子,等王嬸慢慢走遠(yuǎn)之后,才大著膽子指了指她背后那團(tuán)黑黝黝的東西。

“你能看見那個嗎?”

誰料葉弛“啪”的一下打掉了我的手,沉聲道:“是替身鬼,不要隨便亂指。”

我耳朵動了動,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葉弛好像提到過。

我悄悄問道:“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葉弛拉著我走到一邊,這時我注意到王嬸背后的那團(tuán)黑黝黝的東西慢慢起了變化,開始在她背后一鼓一鼓地不斷翻涌著,像是有什么東西馬上就要孕育出來了。

“那個人恐怕要不行了。”葉弛蹙起眉頭,低聲說了這么句話。

我想起之前他說的附近有小鬼在吸食人的陽氣,問道:“那怎么辦?那個是我的房東,能救她嗎?”

“現(xiàn)在不行,那個女的整個面部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了烏青,看來那小鬼已經(jīng)吸食了不少陽氣,現(xiàn)在正處在鼎盛時期,不好對付。”葉弛抬頭看了眼快要黑下去的天,掐著手指算了算,又問我:“今天舊歷幾號?”

“十三吧……”我不確定的回答。

“十五是下元,陽氣會比平時重一點,到時候我想想辦法,應(yīng)該能讓那個小鬼下來。”

我點點頭,王嬸已經(jīng)走得看不見了,我有些奇怪,既然阿明都已經(jīng)回家了,那她這是要去哪里?看那個方向似乎也不是醫(yī)院。

“你先回去,自己小心點,樓里有臟東西,我跟上去看看。”

葉弛拍了下我的肩膀,說完就要上去追王嬸。

“啊?喂!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葉弛沒有回答我,腳底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兒了。

我無奈的撇撇嘴,一個人獨自走進(jìn)了公寓。

……

電梯門關(guān)上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些異樣,門里門外的溫度似乎差了很多。長時間的撞鬼經(jīng)歷讓我不得不謹(jǐn)慎起來,我立刻上前一步摁住了開門的按鈕,但是按鈕就跟失靈了似的,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我抬頭看了眼頭頂播報樓層的紅色數(shù)字,忽然,電梯里本來就不是很亮的燈閃了兩下,我下意識的跟著眨了眨眼,再睜開時,便發(fā)現(xiàn)電梯里站滿了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低著頭,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我心緊了緊,那樣式我再熟悉不過,是壽衣。

電梯似乎停在了某一層樓就沒有再往上升過,我在心里苦笑,這算什么事兒,葉弛剛給我說樓里有臟東西,就被我碰上了。

葉弛給我科普過,鬼和人是屬于兩個世界的,只要你看不見它,它基本不會來打擾你。

于是我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一邊蹙起眉頭不耐煩的說:“什么破電梯啊,居然又壞了。”一邊伸手去摁電梯上的緊急呼叫按鈕,但是仍舊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好吧,雖然我也料到是這樣了。

好在那些鬼并沒有對我做什么,因為數(shù)量有點多,加上葉弛不在,摁了緊急按鈕之后我就趕緊低下了頭,不敢再抬頭去看他們的樣子,只能從他們腳的位置猜測他們大概都在我什么位置。

他們似乎在我周圍圍了個圈,我咽了口唾沫,兩手下意識的插進(jìn)兜里,卻意外的摸到了一張符紙。

我一愣,忽地想起這好像是上午葉弛塞給我的那個護(hù)身符。

我把護(hù)身符稍稍拿出來了些,有幾個離我很近的鬼頓時往后退了退。

太好了,有用!

我把符紙貼在手機背上,連著手機一起拿了出來。大概是感覺到周圍的鬼氣,符紙發(fā)出了微弱的金光,一瞬間,那些鬼都集體移動到了金光照不到的地方。

手機只有一格信號,但是電話怎么也打不出去,試了幾次之后,我放棄了給葉弛打電話場外求援的想法。

余光掃了眼差不多都站到我背后的那些鬼,他們踮著腳,不停的在原地轉(zhuǎn)圈,直覺告訴我他們是想上來的,但是因為我手里拿著護(hù)身符,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那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說不怕肯定是不可能的,現(xiàn)在沒動還好,要是讓我走兩步,兩腿肯定是發(fā)軟的狀態(tài)。

“……”

就在這時,電梯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音,接著又開始動起來。

我抬著眼睛,艱難的通過旁邊的鏡面掃到了對面墻壁上的數(shù)字:五樓、六樓、七樓……

電梯到十樓的時候停了下來,電梯門緩緩打開,耳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我怔了怔,發(fā)現(xiàn)剛才還站在我身后的那些鬼都走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又有幾個相同打扮的“人”走了進(jìn)來。

我汗毛一豎。

尼瑪啊,怎么走了一波又來一波啊。

和剛才那些家伙一樣,這些鬼也圍在了我身邊。時不時有一些念經(jīng)似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里,是他們在說話?不過我一個字兒的也聽不懂。

電梯門再次關(guān)上,輕微的失重感讓我當(dāng)即明白過來……電梯開始往下走了。

就這么上上下下好幾次之后,我已經(jīng)有點抓狂了,這電梯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不用讓人來控制了?

正這么想著,電梯突然又停了下來,我還是用剛才的方法看到了那紅艷艷的數(shù)字:5。

這一次電梯門打開之后,我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電梯門緩緩閉合,我看見地上從電梯里透出來的光線慢慢變成了一條縫,然后徹底消失不見。

這一層樓的燈似乎壞掉了,稀薄的月光從窗口投進(jìn)來,將我的影子拉在身后。我忽然渾身一震,不對啊,這月光,怎么是紅色的?

我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陡然發(fā)現(xiàn)不止月亮是紅色的,連帶著這層樓似乎都有點不對勁,整個樓道都彌漫著一層詭異的白霧,而且還冷的出奇。

我裹緊了身上的大衣,但后背仍舊陣陣發(fā)寒,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我回頭看了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又嚇了一跳。

原本應(yīng)該就在身后的電梯,居然也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四周的一切都在這時變得陌生起來,而卻我似乎隱隱約約還看見走廊盡頭發(fā)出的幽深的綠光。

手機上的信號已經(jīng)從剛才的一格變成了一個叉,也就是說我已經(jīng)不在服務(wù)區(qū)了。但是沒道理啊,如果我還在公寓里的話,不可能沒有信號才對。

我舔了舔嘴唇,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亂想。然后左右看了看,沒記錯的話安全通道應(yīng)該是在左邊,那道安全門之前被樓上的小孩兒踢壞過,所以關(guān)不嚴(yán)。

心跳逐漸加快,我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朝左邊走去。

走廊里空蕩蕩的,越往里走霧氣就越濃,不過二十幾步的距離,可到了最后我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路。

“吱呀……”

耳邊傳來某扇門被打開的聲音,我站住了腳,就在我猶豫著是不是要回頭的時候,突然聽見了幾個尖細(xì)的說話聲。

“哎呀,好像是個人誒……”

“還真是啊,但是生人怎么會來陰間?不會是上面又亂套了吧?”

“你們快看,那個人身上有光,吊死鬼,你瞧瞧,我怎么覺得這光有點眼熟啊……”

“我看看,我看看……哎喲!這好像是……好像是……”

“是什么你倒是說啊!”

“哎喲,我給忘了!”

“你這老不死的!關(guān)鍵時候總掉鏈子!”

“噓噓……你們小點聲,那個人停下來了,是不是聽見咱們說話啦?”

……

那幾個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我卻站在原地再也沒法往前邁出一步。

陰間!陰間!

他們剛才說這是陰間!

這他媽肯定是在開玩笑吧!

我怎么會到這里來!

這大概是我活了二十年來最害怕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止不住的發(fā)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凍結(jié)了起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xì)胞都在驚恐的大叫。

回頭看了眼,我赫然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已經(jīng)不見了,身后一片漆黑,就連剛才那輪詭異的紅月也不見蹤影。

我抱著手臂蹲下來,喉嚨里發(fā)出恐懼的嗚咽,但又在心里不停的和自己說著趕緊起來,要想辦法回去。

我咬著牙站起來,護(hù)身符還握在手里,這讓我稍稍安心了一點。

“吱呀……砰!”

突如其來的關(guān)門聲嚇得我一跳,隨即想起可能是剛才那幾個說話的鬼。我緊緊攥著護(hù)身符,一邊催眠自己這里還是陽間,一邊艱難的邁開腳步往前走。

我在霧氣里摸索著前行,耳邊時不時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手心里全是汗,但我還是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悶頭往前走。

但是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直到我走的筋疲力盡都還沒有看見出口。

我漸漸感覺到了絕望,這里果然已經(jīng)不是那棟公寓了。如果說剛才我還抱著僥幸的話,那么現(xiàn)在就是真的死心了。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突然拍上了我的肩膀,我心臟猛地一縮,僵在原地頓時不敢再動彈。

而那鬼的手動了動,長長的指甲劃過我的脖頸,一股涼氣頓時從衣領(lǐng)鉆進(jìn)來,緊貼著我的皮膚到處游走。

我頓時抖如篩糠,抖抖索索的說道:“鬼、鬼大哥,我我我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來這兒了,你你你你放過我吧,回去我一定給你燒香。”想了想,我又補充了一句,“或或或或者你把我送回去,到時候我我我我一定報答你。”

“哦?你要怎么報答我?”

那鬼好奇的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點沙啞,聽得我一愣,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

這么想著我就要回頭,但就在轉(zhuǎn)頭的那一剎那我又頓住了。

不對。

他是鬼。

鬼拍肩膀的時候轉(zhuǎn)頭,身上的陽火是會熄滅的,到時候我更回不去了。

就這么一念之間,我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浩劫。汗水順著額角滴下來,媽的,差點就上當(dāng)了。

我把頭轉(zhuǎn)了回去,梗著脖子顫聲道:“你是誰?”

那鬼笑了兩聲,冰冷的吐息噴在我的耳后,低沉的聲音猶如鬼魅:“真?zhèn)陌。胚@么短的時間不見,你就把我給忘了。”

媽的,你誰啊!有種到我面前來啊!縮在背后算什么男人!

我差點就要把這句話喊出來,但轉(zhuǎn)念一想,這里是人家的地盤,我還是收斂點吧,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把我弄死了,我找誰哭去?

“記不住,記不住,鬼大哥你不要見怪,我這一天要見好幾十只呢,你還是直接跟我說你是誰吧。”

“呵。”又是一聲輕笑,這一次我明顯感覺他離我更近了,陰冷的氣息直往衣服里鉆。我僵著身子,想著他是不是就快要貼上我了。

“敢一個人走到這里,我還以為你多少能有點本事,沒想到,就算是那個人的轉(zhuǎn)世也不過如此。”

他的語氣里帶著輕蔑。

我聽的稀里糊涂,什么這個人那個人,還轉(zhuǎn)世不轉(zhuǎn)世的,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實在沒有心情思考他這話到底什么意思,事實上他也沒有給我太多時間考慮。話剛說完沒多久,他就突然躥到了我面前。

“啊!”

我害怕是一張?zhí)貏e恐怖的臉,趕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又忍不住好奇的露出了條細(xì)拇指縫。

只見眼前的鬼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古時長袍,我不是很懂這些,只能從衣服的樣式勉強猜測大概是明朝前后的。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橫在腰間,手指骨骼分明,大拇指上帶著白色的扳指,扳指上面還嵌著一顆祖母綠的瑪瑙。

我小心翼翼的將視線上移,看見他清俊的容貌的時候不由渾身一震,這不是之前那個叫夙曄的家伙嗎!他不是被江楚城吃掉了嗎,怎么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看來你已經(jīng)認(rèn)出我來了。”他的語氣陡然變得陰森起來,眼里泛著綠光聲音,聲音冷的跟結(jié)了層冰似的。他一邊說一邊陰測測的笑起來,“上次是他出現(xiàn)救了你,這次你可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說著,他就伸長了手臂朝我撲來。

我頭皮一炸,尼瑪啊!冤有頭債有主,你找江楚城去啊!找我算什么!還有有你這樣突然攻過來的嗎!給人一點心理準(zhǔn)備不行嗎!

我撒開了丫子就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跑,也顧不得看不看得見路了,先逃命要緊!

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我來的時候這條路上什么都沒有,可現(xiàn)在往回走卻異常艱難,總感覺有東西在不停的拉扯我,有時候是我的腳,有時候是我的頭發(fā),低低的啜泣聲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那聲音幽長而詭異,聽的我心臟病都快犯了。

“呵呵,是不是覺得走得很辛苦?那當(dāng)然了,這陰間路,可不比你們陽間。上了陰間路,你還想回到上面?未免太天真了!”

夙曄猖狂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我也說不上為什么,可我只要一聽他說話就一肚子火。

媽的,你以為我想來這里啊?我他媽怎么知道剛和葉弛告別,就一腳踏進(jìn)這鬼地方了?

我一邊惱火的扒拉著不知道從哪里伸出來的手臂,一邊使出吃奶的勁兒埋頭往前跑。剛才的害怕勁兒已經(jīng)下去了,現(xiàn)在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逃命。

就這么你追我趕的跑了一陣,我漸漸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支,這條路簡直就像是一條沒有直線,根本沒有頭!

身后夙曄倒是愜意的很,一邊追著我,一邊找些話來刺激我。我的腳步剛慢下來,就聽見他幽幽長嘆一聲:“哎,你們?nèi)税。w力就是不行,這才跑多久啊,就不行了。”末了話鋒一轉(zhuǎn),聲音又變得凜厲起來,“既然你不跑了,那不如就乖乖受死吧!”

話音未落,我立刻感覺脖子一痛,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手的滑膩。

是血。

他來真的了!

腎上腺素在這一瞬間急劇上升,我咬牙再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呵呵,”夙曄在后面笑起來,“這樣才對嘛。”

他一說完,我左邊的袖子就被那些不斷伸出來的手扯住了,我一個用力,只聽黑暗中傳來“嘶啦”一聲,袖子被扯掉了,我整條手臂都裸露在外。

啊啊啊!我心疼的淚奔,媽的!這是我最貴的一件衣服!

“噠、噠!”

“噠噠……”

“噠……”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下的路漸漸多了積水,整個空間似乎變得更加狹窄,每一步踩下去我都聽見清晰的水聲,而且還在不斷的回蕩。水花明明只是濺在我的褲腿上,我卻感覺小腿一陣刺痛。

“噠、噠。”

很快,我身后也響起了同樣的水聲。緊接著傳來的,便是夙曄的聲音:“竟然讓你跑到這里來了。”

他兀自笑了兩下:“這里也不錯,正好,在這里殺掉你,他就沒有那么容易找到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朝我靠近,那一下一下踩在水里的腳步聲,更像是踩在我的胸口,讓我一點點感覺窒息。

“這樣吧。”夙曄似乎停了下來,“追了這么久,我也累了,你如果能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考慮放過你,你覺得怎么樣?”

聽見他這么說,我似乎看見了一線生機,但仍舊不敢停下腳步,只氣喘吁吁的問:“什、什么問題?”

“你告訴我,冥子在哪里。”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回蕩在這個幽閉的空間里,同時還帶著一抹咬牙切齒的意味,“啊不,是江楚城,他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他也在找江楚城?

“怎么樣?這個交易是不是很劃算?”

我原本不打算理他,別說我不知道江楚城在哪兒,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這個家伙說的話我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相信,而且到時候不管我說了什么,他肯定都會殺了我,還不如拖時間,盡可能活久一點。

但是很快,我就被自己打了一記耳光。

前面沒路了。

我腦子里就一個想法,這原來不是直線,是射線啊。

你姥姥的,我要是能活著回去,我一定告訴葉弛,原來這陰間路不能回頭的原因是后面的路被堵上了!

面前的墻壁很硬,摸上去感覺像是石頭做的,上面不斷有水流下來。我撐著水在上面摸索了一陣,并沒有找到什么隱藏的門。

我心一橫,轉(zhuǎn)過了身子,夙曄就站在離我十來步遠(yuǎn)的地方。

“是挺劃算的,”我一只手摸進(jìn)衣服包里,護(hù)身符在剛才逃跑的時候已經(jīng)掉了,但是銅錢依舊還在兜里,這讓我在極度恐懼之中得到了一點安撫,“但是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要跟我講條件?”

夙曄問。

我沒有說話,下意識的收緊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啞著嗓子大笑起來,過后又忽地停住,偏著頭看我,眼里的綠光更甚,“你搞清楚,你現(xiàn)在不過是一只隨時能被我捏死的螻蟻,殺你不過是我動動手指頭的事。你要么告訴我他人在哪兒,要么,就去、死!”

他最后兩個字說完的時候,我頓時感覺一股勁風(fēng)吹來,割得我臉頰生疼。

我伸手摸了摸臉,怎么辦?這家伙完全不吃這套啊,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兒?

不要!

我還有一堆問題沒有得到答案,死了我也不會瞑目的!

我看了夙曄一眼,想了想,說道:“好、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走近一點。”

夙曄瞇著眼睛看我,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也警惕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往前走了兩步。

很好。

我的唇角無聲的揚了揚,接著道:“再過來一點。”

夙曄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無辜的看著他:“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里嗎,走過來一點我才能告訴你啊。”

“我在這兒能聽到。”

“不行,”我煞有介事的搖搖頭,“你們?nèi)慷际钦宜模m然我不知道其中緣由,但是萬一有人先你一步,吃虧的不還是你嗎?”

“……”

夙曄伸手轉(zhuǎn)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就是現(xiàn)在!

我用力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他臉上,他立刻捂著臉大叫起來。

“啊啊啊!”

舌尖血是最烈的,再兇的鬼也會被暫時制住。趁著這個機會,我再次沖了出去。

我和夙曄擦肩而過,但就在我自以為自己快要跑出能被他抓住的范圍的時候,那只裸露在外的手臂猛地一疼,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狠狠的甩回了剛才的地方。

“唔!”

背部撞上堅硬的石壁,我發(fā)出一聲痛哼,溫?zé)岬难簭淖旖且绯觥N姨痤^狼狽的看著夙曄,他一手捂著一邊臉,一步步朝我走來,另外那只沒有遮住的眼睛,只剩下滿目的怨毒。

我的身體已經(jīng)疼的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

------題外話------

本文今日入v,求親們繼續(xù)支持,近期每日保底一萬字更新。

第86章 甘之如飴016 該回家了第113章 去看看吧第108章 姨姨好第71章 我不甘心022 閉上眼不要看005 房屋中介027 葉馳第84章 瞎叫什么第102章 溫禹死了第102章 溫禹死了037 我不會死的017 紅衣女鬼003 鳳冠霞帔第70章 真羨慕你第115章 因我而起第86章 甘之如飴第73章 又到陰間第96章 誰會攔我第72章 幫助媽媽第103章 動蕩之際第50章 真是坑爹啊第53章 想我了嗎第96章 誰會攔我106章 靈力恢復(fù)第57章 心生疑惑第88章 離他遠(yuǎn)點第68章 打掉孩子第47章 來的不是他044 決定第71章 我不甘心025 阿蘭第109章 打臉了吧第103章 動蕩之際025 阿蘭第48章 變化第67章 信我一次第218章 我想爹了034 上路004 你跑不掉001 抓到你了018 過去第49章 左眼見鬼第79章 什么關(guān)系第60章 女鬼上身第46章 招鬼009 古怪的夢023 待在我身邊020 再回公寓039 冥子第263章 準(zhǔn)備改嫁010 冥婚第102章 溫禹死了第93章 踩到墳頭019 倒吸一口涼氣第58章 你趕緊走036 包圍第74章 你煩不煩第113章 去看看吧第111章 一樣愛你004 你跑不掉第59章 最后抉擇036 包圍013 有人跟著你032 你是第二個第218章 我想爹了第62章 你去死吧第75章 別嚇哥哥011 看你這次還怎么跑第103章 動蕩之際第83章 上門提親第82章 青樓鬼物001 抓到你了第76章 我到家了第84章 瞎叫什么004 你跑不掉028 陽氣將盡第84章 瞎叫什么第67章 信我一次第47章 來的不是他第98章 那是貓靈第113章 去看看吧第117章 另有所第77章 我好想你第53章 想我了嗎第263章 準(zhǔn)備改嫁第71章 我不甘心016 該回家了024 他生氣了第74章 你煩不煩第103章 動蕩之際第45章 你要做好準(zhǔn)備012 張明死了第51章 媽媽第53章 想我了嗎第47章 來的不是他008 老太婆第50章 真是坑爹啊037 我不會死的第87章 艷骨攔路
第86章 甘之如飴016 該回家了第113章 去看看吧第108章 姨姨好第71章 我不甘心022 閉上眼不要看005 房屋中介027 葉馳第84章 瞎叫什么第102章 溫禹死了第102章 溫禹死了037 我不會死的017 紅衣女鬼003 鳳冠霞帔第70章 真羨慕你第115章 因我而起第86章 甘之如飴第73章 又到陰間第96章 誰會攔我第72章 幫助媽媽第103章 動蕩之際第50章 真是坑爹啊第53章 想我了嗎第96章 誰會攔我106章 靈力恢復(fù)第57章 心生疑惑第88章 離他遠(yuǎn)點第68章 打掉孩子第47章 來的不是他044 決定第71章 我不甘心025 阿蘭第109章 打臉了吧第103章 動蕩之際025 阿蘭第48章 變化第67章 信我一次第218章 我想爹了034 上路004 你跑不掉001 抓到你了018 過去第49章 左眼見鬼第79章 什么關(guān)系第60章 女鬼上身第46章 招鬼009 古怪的夢023 待在我身邊020 再回公寓039 冥子第263章 準(zhǔn)備改嫁010 冥婚第102章 溫禹死了第93章 踩到墳頭019 倒吸一口涼氣第58章 你趕緊走036 包圍第74章 你煩不煩第113章 去看看吧第111章 一樣愛你004 你跑不掉第59章 最后抉擇036 包圍013 有人跟著你032 你是第二個第218章 我想爹了第62章 你去死吧第75章 別嚇哥哥011 看你這次還怎么跑第103章 動蕩之際第83章 上門提親第82章 青樓鬼物001 抓到你了第76章 我到家了第84章 瞎叫什么004 你跑不掉028 陽氣將盡第84章 瞎叫什么第67章 信我一次第47章 來的不是他第98章 那是貓靈第113章 去看看吧第117章 另有所第77章 我好想你第53章 想我了嗎第263章 準(zhǔn)備改嫁第71章 我不甘心016 該回家了024 他生氣了第74章 你煩不煩第103章 動蕩之際第45章 你要做好準(zhǔn)備012 張明死了第51章 媽媽第53章 想我了嗎第47章 來的不是他008 老太婆第50章 真是坑爹啊037 我不會死的第87章 艷骨攔路
主站蜘蛛池模板: 泰宁县| 长顺县| 扶沟县| 靖安县| 盐山县| 荣昌县| 宁晋县| 贺州市| 安徽省| 白玉县| 庄河市| 石阡县| 方山县| 灵山县| 临夏县| 阿克| 柳江县| 丁青县| 塔城市| 措勤县| 宁南县| 广德县| 巩义市| 应城市| 光山县| 绵阳市| 宣汉县| 江油市| 桐城市| 苏尼特左旗| 梁山县| 宜春市| 临漳县| 和静县| 林州市| 裕民县| 尖扎县| 禹州市| 金塔县| 武平县| 若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