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鬧騰了一晚上,我又是一夜未眠。
我把小傢伙帶回了寢室,他好像是累極了,團成一團趴在我身上就呼呼大睡。他撅著屁股的樣子讓我覺得十分好笑,聯(lián)想他之前那個樣子,活脫脫就是個小狗兒。
不過好像小孩兒都特別喜歡用這樣的姿勢睡覺,還沒回到這裡的時候,我就聽科室裡有寶寶的同事說過,這樣睡的小孩兒好像都特別聰明。
“但是你不用這樣睡就很聰明瞭啊……”
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沒想到他卻順勢抓著我的手,還放在嘴裡吸起來,我頓時哭笑不得。
我沒有把手抽回來,而是目光溫和的看著他。他的眉眼實在和江楚城太像了,讓我沒有辦法去懷疑這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
無論是之前被強迫還是現(xiàn)在的心甘情願留在江楚城身邊,我都沒有跟他跨過最後那一道防線。
一來是我比較保守吧,覺得要是沒有結(jié)婚的話,就把自己給獻出去,就我個人而言還是有點不能夠接受。再者,就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受了江楚城,我也不知道以後我和他會怎麼樣。
人鬼殊途,我知道我已經(jīng)和他分不開了,但是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呢?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空氣似乎變冷了一些,這初夏的晚上,呼出的氣竟然能夠看見了。
我立刻警覺的從牀上坐起來,小傢伙在我懷裡動了一下,我趕忙低頭,好在他並沒有因此被驚醒。
月光灑在窗臺上,通向陽臺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那邊走了進來。
我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那人便突然朝我跪了下來。
“夫人。”
這個聲音……
“程術(shù)?”
我有些遲疑的喊出他的名字,他身子一震,跪下去的身子埋得更深了。
“夫人,程術(shù)無能,雖然提前感知了夫人的危險,但是卻沒有及時將夫人救出,請夫人責罰!”
我張著嘴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想起剛纔在走廊上的時候那兩次震動,應(yīng)該就是他在外面試圖將我救出來,但是那個惡煞的能力顯然在他之上,不能及時進來也不是他的錯。
於是我道:“你起來吧,我現(xiàn)在也沒受傷,沒事的。”
程術(shù)沒有動。
我嘆了口氣,有看了眼睡的安穩(wěn)的小傢伙,輕聲道:“真的沒事,我不會跟江楚城說的,我知道他讓你留在我身邊是保護我的安全,但是遇見比你更厲害的鬼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對吧?”
程術(shù)聞言,這才緩緩擡起了頭,英俊的臉上滿是愧疚,而當他的視線落在我的懷裡時,我明顯看出他身子一僵。
“純白嬰靈……”程術(shù)喃喃道,“夫人怎麼會結(jié)識這種嬰靈?”
我眨眨眼:“你不認識他?”
程術(shù)一臉茫然:“小……小的應(yīng)該認識他?”
這回我有點傻了。
剛剛他進來的時候我還在想,來得正好,剛剛好我能問問他這小鬼到底誰的孩子,江楚城肯讓他跟在身邊,那他知道的事兒一定不會太少。
結(jié)果沒想到……
他居然不知道?
“這個小傢伙,剛纔喊我媽媽,你真的不認識他?”抱著懷裡的小寶寶,我又跟程術(shù)確認了一遍。
程術(shù)動了動了身子,伸長脖子又看了一眼,過後搖搖頭:“小的確實不知。”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看這嬰靈的樣子,確實和主人有幾分相像,程術(shù)以爲,夫人還是問問主人的好?”
我點點頭,想想也是,又在心裡反駁了一句,這豈止是“有幾分相像”,分明就是十成十的像好麼?
想到這裡,我忽然愣了一下。
江楚城現(xiàn)在是披著易文修的皮,可是我竟然還那麼清楚的記得他以前的樣子。
他那凜冽的眉毛,高挺的鼻樑,還有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趁著臉燒起來趕緊打住沒有再往下想。
“嗯……那他什麼時候回來?這都兩個多禮拜了。”
我確實是有點想他了,從相認以來還是第一次和他分開這麼長時間,更何況這幾天還偏偏聯(lián)繫不上他。
誰知道說到這個話題上的時候,程術(shù)突然變得有些含糊其辭:“興許也就這兩天吧,主人附身在易文修身上之後,確實有很多別的事要處理,還請夫人諒解。”
聞言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他這口氣就像是我在查崗一樣。說實話我實在有點受不了程術(shù)這種古人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可他偏偏就一板一眼的,讓你沒辦法說他什麼。
第二天早上起來,那小傢伙就不見了,只是我的胸前流了一大灘口水,看著這睡衣上略微有些詭異的水漬,我簡直是哭笑不得,鬼胎也會流口水嗎?
因爲那惡煞的消失,我咯吱窩下方的腳印也不見了,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往常兩個人站進去都不會太擠的衛(wèi)生間,今天我跟許小北進去,卻突然覺得有點擁擠。
“誒……我說林小阮,是我的錯覺嗎?”許小北盯著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摸著下巴說道,“我怎麼覺得這一晚上沒見,你好像胖了一圈?不對,是好幾圈。”
我當即啐了她一口:“呸呸呸,你嫉妒我比你瘦吧?我不就昨天睡覺前吃了你一個蛋撻嗎,還能一晚上暴漲十斤不成?”
“哎呀,蛋撻算什麼呀,你喜歡哥哥每天都給你買!我說真的啦,你難道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但事實上,我早上起牀的時候,確實感覺褲子緊了很多。之前都要繫腰帶的,可是今天我怎麼也系不上。
走出衛(wèi)生間,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莫非真是胖了?
可也不應(yīng)該啊,昨天我還能繫上呢。
一邊摸肚子,我一邊琢磨著,眼前閃過昨晚抱著我叫媽媽的那個小鬼,腦子抽風的想著,難道我肚子裡還真被人隔空放了個小孩兒進來?
“林阮。”
走過葉弛牀鋪的時候,她忽然喊住了我。
我回過頭詢問的看著她:“什麼事?”
葉弛的嘴巴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昨晚……”葉弛剛一開口,視線又忽然落在了我的肚子上,那一瞬間她臉色大變,有些激動的抓住了我的手,“你……你……”
“小阮,遲遲,我和阿楠先去吃飯啦,你倆快點兒啊!”
許小北打著哈欠和周楠一起出了門,昨晚除掉那個惡煞之後,周楠的精神一下子就變好了。我不動聲色的拂開了葉弛抓著我的手,提高聲音哦了一聲:“好,你們先去,我們馬上就來。”
隨後把視線移向葉弛,她還保持著剛纔驚駭?shù)哪抗猓屛也挥傻冒櫰鹆嗣济?
“你沒事吧?”我不鹹不淡的開口。
好半天,葉弛才如夢初醒一般,連著啊了好幾下,才搖搖頭:“沒事……沒事。”
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從書桌上拿了待會兒要上課的書,再次從她面前走過的時候,她又喊住了我:“林阮……”
我側(cè)頭:“你到底要說什麼?”
葉弛嘴巴動了動,輕微的咬著下脣,一臉擔憂的看著我,但她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抱歉,是我有點恍惚了。”說完她放開了我的手。
我沒有和她一起出門,等到我關(guān)門出去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極小的嘆息。
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我吃什麼都不是很有胃口,就連最愛吃的肥腸也是剛吃一口就吐了出來。
我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米飯,連坐在對面的周楠都看不下去了:“我說林阮,你要是吃不下就別吃了,你這扒拉得我有點不想吃了。”
“小阮你今天是不是胃口不太好啊,我看你碗裡的菜都沒動。”許小北雖然這麼說,目光卻是緊緊的盯著我碗裡。
我看看周楠,又看看許小北,然後把碗推了出去。
“哎,你說你,這麼客氣幹嘛……那我吃了啊!”許小北倒是一點都不介意,伸長了筷子就往我碗裡夾菜。
我忍不住笑罵了一句:“我就發(fā)現(xiàn)你特愛吃我碗裡的東西,跟餓死鬼似的。”
“呸!”許小北說,“你懂個屁啊,哥哥這是節(jié)約糧食……哎,你電話響了,趕緊接!”
她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指了我一下,粗俗的樣子讓我和周楠都跟著翻了個白眼。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吃不下飯,稍微走動一下就覺得自己累得不行,而且一碰到牀,過一會兒就能睡過去。
嗜睡、噁心、嘔吐,還有最近莫名其妙的穿不上以前的衣服。
那個孩子的臉在我面前一閃而過,我打水的手有點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難道……
“喂,前面的,打水能不能快一點兒?”
我已經(jīng)在水箱面前站了好久,聽到後面有人催促,才慌忙提著兩個水壺走了出去。
從剛纔那個催促我的女生身邊路邊的時候,她毫無不客氣的白了我一眼。而就在這時,我的肚子突然劇烈的疼了起來,水上頓時沒了勁兒,“啪嗒”一聲,水壺便落在地上,灑了一地。
“啊!”
那女生嚇了一跳,周圍的人全都看了過來,她慌忙解釋道:“不……不是我啊,她自己把水壺丟掉的!”
我兩手捂著肚子蹲下,臉已經(jīng)因爲疼痛而扭成了一團,肚子裡就像是有個人在踢球一樣,疼的我不能自己。
“林阮……林阮!”
耳邊好像聽到誰在喊著我的名字,但在我看清那個人之前,眼前一黑,我就這麼暈了過去。
“唔……”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幽幽醒轉(zhuǎn)。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倍感熟悉,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小醫(yī)院的科室裡一樣。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邊似乎有一個人握著我的手,一臉焦急的看著我。
“林阮?林阮?你醒了嗎?”
是葉弛。
我轉(zhuǎn)著眼珠看了一圈,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牀的兩邊和牀尾方向都用屏風遮擋著。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裡好像是校醫(yī)務(wù)室。
我的目光落在葉弛身上,想起剛纔暈倒之前有人喊著我的聲音,應(yīng)該就是她了。
“林阮?你感覺怎麼樣?”
她稍微往前湊了湊,我搖搖頭,而撐著手試圖坐起來。沒想到只是這麼動了一下,渾身就疼的不行。
“嘶……”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聲音正好讓校醫(yī)聽見了。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戴著一副眼睛,我對她倒是有點印象,人挺好的,就是不怎麼愛笑。
她面無表情的拉開屏幕,聲音有些嚴厲道:“別亂動!”
我嚇得趕緊躺了回去。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視線從我的頭頂掃到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從她的眼裡看見了一絲痛惜。
“雖然你年輕,但是你也不要這麼對自己。好在孩子沒有事兒,休息下就可以回去了。”
我聞言大駭。
孩子?
什麼孩子?
看到我這樣子,她不由得搖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玩歸玩,但是自己也要對自己身體情況有所瞭解……哎同學(xué)!你去哪裡!同學(xué)!”
“林阮!”
她還沒有說完,我便下了牀飛快的衝了出去。
手裡拿著手機給江楚城撥著電話,但是和之前一樣,要麼是嘟嘟的佔線聲,要麼就是冰冷的系統(tǒng)女聲在提示我給他留言。
葉弛跟在我身後一路追著我,跑了好久,直到衝到寢室邊上的林蔭小道,我才慢慢停下來。
孩子……
我肚子裡,真的有一個孩子?
可是爲什麼我不記得?
天已經(jīng)黑了,小道兩旁亮起了燈。昏黃的燈光將我的影子長長的拖在身後,我茫然的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起那個幾天前出現(xiàn)的小傢伙,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林阮……”葉弛站在我身後不遠處,躊躇的開口:“你……你還好嗎?”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看著她:“你覺得我看著像還好嗎?”
她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我也沒有心思去管她,不斷的回憶著究竟是什麼時候,那個人在我肚子裡放了一個兒子!
“我以爲……你知道了。”
葉弛的聲音低低的,聞言我擡頭,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看她。我突然想起幾天前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那天你是不是想和我說這個?”
葉弛點了點頭,嘴巴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但她最後還是嚥了下去。
我突然很想笑。
怪不得之前在古鎮(zhèn)的時候江楚城會問我肚子疼不疼,看來他也是在那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我輕輕摸上肚子,無論如何也回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他破了身。
雖然我很介意在婚前就有孩子,甚至是這種行爲,但是……如果對方是他的話,我可能不會那麼排斥。
但這算什麼呢?
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破了我的身不說,還給了我一個孩子。
而且在這種時候他還給我玩失蹤?
我真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
“程術(shù)。”
等到心情稍微平復(fù)下來一點之後,我低聲叫了聲程術(shù)的名字,但是他並沒有出現(xiàn)。我冷笑了一聲,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能夠聯(lián)繫上江楚城。你去告訴他,如果明天他還不能夠出現(xiàn)的話,以後就不用再出現(xiàn)了。”
話音剛落,一股冷風從身後吹過,掀起我的頭髮,然後了無蹤影。
夜裡,我翻來覆去都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那個小傢伙的樣子,睜開眼睛再閉上,眼前又是江楚城的臉。
我在心裡問自己既然能夠接受和江楚城在一起,那也是做好了會發(fā)生這些事的準備。可是爲什麼心裡憤怒的火,卻是越燒越旺?
“因爲發(fā)生這一切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好像也並沒有告訴我的打算。”
我自答道。
他應(yīng)該是有很多機會可以告訴我的,但是他卻始終選擇了隱瞞。
我想不通這是爲什麼。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然後再被我摁起來。指尖從他的名字上劃過,一口悶氣難過又心酸。
我沒有想到我懷孕的消息會傳得這麼快。
第二天早上去上課的時候,便聽見身後有人指指點點。
“誒,就是她吧?昨天在水房那邊暈倒了,結(jié)果被查出來懷了孕。”
“不會吧……她長得挺清純的,還和我們一個樓的,平時也沒看見有男朋友啊。”
“哎,你懂什麼呀,現(xiàn)在這些女的,潔身自好的太少了,越是這種清純的,就越是……”
我咬著牙沒有說話,只是加快了腳步。
但是在我身邊的許小北,比我還要沉不住氣,她甩開我挽著她的手,叉著腰對身後的那幾個女生吼道:“媽的有毛病啊!你們知道什麼就在別人背後亂說!信不信老孃撕爛你們的嘴啊!”
她這話一出,那些人的確安靜了一下,但是很快,人羣裡又爆發(fā)出比剛纔更大的噓聲:“切!自己不愛惜自己出去亂搞,還不讓人說了啊?真是搞笑!咱們女生的臉就是被你們這些人丟光了!你這種無腦護的親友還是滾一邊去吧!”
“就是啊!真是當了婊子還立牌坊!噁心死了!”
再也不聽下去了。
我轉(zhuǎn)身怒視著身後的那羣人,每個人的嘴臉看起來都是如此醜惡,讓人厭惡。
但是此刻最讓我寒心的是,江楚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過,就連程術(shù)也跟著消失了。
眼睛很乾,我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恐怕就會撐不住出不來,於是在那之前,我上前拉住了許小北:“小北,別說了,走吧。”
“可是……”許小北心有不甘看看身後那羣抱著雙臂看好戲的女生,又看看我,最後還是氣極點點頭,“走!媽的!”
說著她便拉著我往教學(xué)樓的方向走。
我吸了口氣,在她把我?guī)辖虒W(xué)樓的時候拉住了她。
“小北……我今天不去上課了,你們?nèi)グ伞!?
說完,沒有等許小北開口,我便轉(zhuǎn)身走了。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我不停的加快腳步,只能當做沒有聽見這些話。
“砰……”
終於,我回到了宿舍。
宿舍門被重重的關(guān)上,她們幾個都去上課了,這一刻,淚水終於洶涌而出。
我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只覺得一切都是那樣讓人絕望。
“嘿嘿嘿嘿,絕望吧?恐懼吧?肚子裡有個鬼胎的滋味,不好受吧?”
突然,我的腦子裡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我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警惕的環(huán)視左右,但是卻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
“你看不見我的……嘿嘿嘿嘿嘿,但是我能看見你,我知道你,林阮。”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今天明明是個豔陽天,但是我卻覺得寢室裡的溫度低得嚇人。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肯定不想要這個孩子吧?”
“誰說的?”
雖然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整個人都處在十分震驚的狀態(tài),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不要這個孩子。想到這裡,我的眼前就閃過那個小傢伙的樣子,還有軟軟糯糯的聲音。不管江楚城是不是騙了我,可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他怎麼會是無辜的?你不要忘了,要不是因爲這個孩子,那些人怎麼會在背後對你指指點點?害的你都沒有辦法去上課?”
那聲音突然變得犀利起來,聽的我太陽穴凸凸的疼。
“你胡說八道什麼!跟孩子沒有關(guān)係!我根本沒有想過要遷怒他!”
我大聲辯解著,被那聲音逼著從寢室裡走到了陽臺上。
“沒有關(guān)係?哈哈哈哈哈,你不要自己欺騙了自己了,你看看你的心,是不是和你嘴巴上說的一樣?你不恨嗎?不恨那個男人不管做什麼,都是對你隱瞞嗎?你不是最討厭有人騙你嗎?”
那聲音不斷的蠱惑著我,讓我慢慢失去了應(yīng)有的理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恨他,只要他跟我解釋清楚,我還是願意相信他……
寶寶是無辜的,這一切都和寶寶沒有關(guān)係……
“哈哈哈哈,林阮,你可真是聖母啊。就是因爲這樣,那個男人才敢對你爲所欲爲!因爲你永遠都會原諒他啊……”
那個聲音一開始還離我很遠,可是這個時候就像是突然湊近了我一樣,陰冷的聲音緊貼著我的耳朵,我下意識的往旁邊走了兩步,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突然就摔倒在地。
肚子劇烈的疼起來,那尖細的聲音在此刻哈哈大笑:“你看,你其實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對不對?否則看著那邊走不通,怎麼還會往那邊走呢?”
“不是的!我沒有!我根本沒有看見地上有這個東西!滾!滾遠一點!”
我憤怒的辯解,卻引來它更加瘋狂的大笑。
“不要狡辯了,你就是想打掉這個孩子!”
“不是!我不是!”
我急得哭出來,完全沒有注意自己已經(jīng)被這個聲音帶著走了。
“是嗎……”那聲音陡然變低,然後哼笑起來,“你看看你周圍的人,她們知道你有了一個來歷不明孩子,是什麼樣的看法?就算這樣也沒有關(guān)係嗎?”
什、什麼?
我愣愣的擡起頭,卻發(fā)現(xiàn)周圍突然站滿了人。
有周楠,有許小北,有葉弛,有隔壁寢室的那幾個,還有好多我根本不認識的人……
她們都冷冰冰的看著我,面露厭惡:“真噁心啊,一點都不潔身自好,把女生的臉都丟光了,還不如去死了呢……你們看這個小孩兒也好惡心哦……”
她們一邊說,一邊朝我走來,我被逼的步步後退,直到聽見樓下傳來一聲驚呼。
“天啊!有人要跳樓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站在了陽臺上。
這麼一會兒時間,宿舍樓下已經(jīng)圍滿了人。我一陣心驚,還好剛纔有人大聲喊了出來,不然我可能就要被這聲音弄得跳下去了。
“哎,你們快看,那個不是林阮嗎?”
“林阮?誰啊?”
“不就是昨天打水的時候暈倒,然後被檢查出來懷孕的那個嗎?嘖嘖嘖,連孩子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呢。”
“天啊,所以她纔要跳樓?”
媽的。
許小北說的沒錯,這些女的就是一羣八婆。
我咬牙從陽臺上跳下來,剛纔那個尖細的聲音已經(jīng)不見了,想來應(yīng)該是來蠱惑我的。
這麼一弄我反而冷靜了下來,重新走進寢室,剛打算上牀去休息一下,大門就忽然被打開了。
“林阮!”
葉弛和許小北還有周楠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看見我沒事,才齊齊鬆了口氣。
我愕然的看著她們:“你們怎麼回來了?”
“我們怎麼回來了?你媽的還好意思問?”周楠第一個擼著袖子走進來,擡起手就要往我身上打,但看見我的肚子之後,又把手放了下去,氣急敗壞道:“林阮你奶奶個腿子!要不是許小北告訴我這些,我還不知道你……你……”
她說到後面說不下去了,過了一會兒才面色沉重的繼續(xù)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要注意安全了嗎,你耳朵聾啦?你們這一個個的,每次我說話都不聽,是不是非要把我氣死纔開心啊?真是的!你知道外面那些人說的有多難聽嗎?媽的,老子真想去拿著喇叭吼一聲,你們這些小娘皮懂個求啊!”
周楠這一串話跟炮彈似的轟出來,聽的我一愣一愣的。
“你跟我說,孩子是不是易文修的?”
末了,周楠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幽幽。
我輕輕嗯了聲,周楠吼道:“媽的!那他人呢!”
還沒等我開口,周楠突然就怒了:“幹!老孃就知道姓易的沒一個好東西!長得帥怎麼了?長得帥就能渣嗎,我……”
她話還沒說完,許小北就打斷了她的話:“好了阿楠,現(xiàn)在說這個也沒有用了,小阮,你打算怎麼辦?這事兒已經(jīng)在學(xué)校鬧得沸沸揚揚了,要是易文修再不出來,恐怕你會因爲這件事被勒令休學(xué)。”
我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力的坐下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江楚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也不知道程術(shù)到底把我的話帶到?jīng)]有。
“小阮?”
見我沒有說話,許小北又喊了我一聲。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如果真是這樣被勒令退學(xué)的話,那也沒有辦法。”
我這一說話,周楠就冷笑了一聲:“看你那點兒出息,要我說,你要不行就趕緊去把孩子打掉,這種吃幹抹淨就走人的老孃見多了!這些男人真當我們是腦殘嗎?”
聽到周楠這麼說,許小北也點頭表示同意:“對,要是真聯(lián)繫不上他,咱們就去把孩子打掉,看你這個肚子也不大,拿掉應(yīng)該比較容易,那些人要是敢說你什麼,哥哥去打爛他們的臉!”
她倆說到打掉的孩子,我明顯感覺肚子痙攣了一下,就像是肚子裡那個小東西在抗議一樣。我伸手摸了摸肚子,在心情輕聲說道:放心吧,媽媽不會不要你的。
這樣的安撫好像起到了作用,肚子一下子就不疼了。
周楠和許小北又安慰了我兩句,因爲擔心我會做傻事,這幾個妞乾脆留在了宿舍裡。葉弛始終沉默的坐在一邊,她沒有看過我,但只要許小北問到她什麼,她都會立刻回答。
看著她們?nèi)齻€坐在我面前嘰嘰喳喳,我突然有些想不起“上一世”我們的關(guān)係是怎麼樣的,是好還是壞?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畢業(yè)之後我們好像就再也沒有聯(lián)繫過。
因爲有了早上那一出,晚上睡覺的時候,許小北死活要跟我一起睡,說是爲了阻止我說做傻事。
“我和你說林阮,男人沒有了可以再找,但是命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不能爲了一個男人放棄整片森林,懂麼?”
說話的時候許小北已經(jīng)爬上了我的牀,手腳並用的纏著我。
她那手剛剛纔在冷水裡泡過,摸到我身上,就跟吃了一個超級冰淇淋一樣,冷得我一陣酸爽。
“我說小北,”我動了動身子,小心翼翼的讓已經(jīng)有些顯出來的小肚子避開她的腳,“你能不能鬆一點?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不行!”許小北斬釘截鐵的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加重了纏著我的力道,“我要是把你看緊一點兒,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做傻事?你姥姥的,今天早上要不是我放心不下你回來看看,那我再見到你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在太平間了?”
許小北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她貼著我的耳朵,吸了吸鼻子說道:“小阮,沒事兒的,什麼都會過去的……”
我一愣,雖然事情並不是她們想象的那樣,可心裡還是暖洋洋的。
我伸手拍了拍她抱著我的手臂,輕輕的嗯了一聲。
又是深夜。
我被耳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放在旁邊的手機亮了亮。我轉(zhuǎn)頭拿過手機一看,凌晨兩點。
許小北在我旁邊睡的跟豬一樣,手腳攤開擺了個“大”字,還好我睡在裡面,不然非得讓她給我擠下去不可。
我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扭扭脖子打算去上個廁所,但是剛一從她身上跨過,她就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嘴巴吧唧了一下:“小阮……別想不開啊……”
“……”
我頓時哭笑不得。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拉開她,而後輕手輕腳的爬下了牀。
“滴答……”
衛(wèi)生間的水龍頭似乎沒有關(guān)緊,我進去的時候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
可是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池子裡的水,都是血紅的。
頭頂?shù)臒艄夂鋈话盗讼氯ィ殷@得往後退了一步,背後卻突然伸出了一雙慘白的手,抓著我肩膀,讓我不能動彈。
“呵呵呵呵……”
陰冷的氣息噴吐在我的耳邊,燈光再閃爍的亮起之時,我看見面前的鏡子裡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
她的臉色並沒有特別的白,只是在這略微昏暗的白熾燈下,讓我不由得心臟一縮。她的指甲是紅色的,那尖利的指甲從我的臉頰滑到鎖骨,最後停留在我的肚子上。
“你要打掉這個孩子……”
她擡起頭,通過鏡子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要看她的眼睛。
腦子裡閃過這麼一句話。
但已經(jīng)晚了。
我的視線和她交匯,那一瞬間,我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耳朵裡只剩下她的聲音。
“你必須打掉這個孩子……不能留……”
她的聲音像是一道魔咒一樣,在不停的蠱惑著我。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不清醒,但尚且還能保持著一分理智,讓自己不被她催眠。
“……不,孩子……是無辜的。”
她依舊不依不饒,蒼白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卻遲遲沒有下手。她擡著下巴朝我的耳朵裡吹了一口氣,我頓時渾身一抖,而後又聽見她充滿魅惑又不依不饒的聲音:“打掉孩子,你必須打掉孩子……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
催眠一樣的聲音在耳朵裡進進出出,我癡癡的擡起頭,看見她在鏡子裡面的那雙血紅的眼睛,最後一點理智也終於被吞噬,機械的張著嘴,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她的話:“打掉孩子……我要打掉孩子……”
“對,沒錯,你要打掉這個孩子,然後去告訴江楚城,告訴他你有多麼憤怒,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要離開他……”
冰冷的手輕柔的撫過我的下巴,大腦好像已經(jīng)完全被她控制住了,我只能機械的隨著她的話慢慢點頭。
“要離開……江楚城。”
“沒錯,沒錯……你要離開他,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她的語氣越來越興奮,到後面幾乎是咬上了我的耳朵,“因爲,你不配。”
耳垂一痛,我直覺是有血出來了,但是這點疼痛卻並不能讓我清醒過來。
鏡子裡的那個人目光呆滯,只是不停的重複著同樣的話:“打掉孩子……離開江楚城……”
我這樣的話終於讓她感覺到了滿意,銀鈴般的笑聲在狹小的衛(wèi)生間裡迴響。我轉(zhuǎn)身晃晃悠悠的打開門,然後慢慢走到了寢室的陽臺。
“打掉孩子,必須要,打掉孩子……”
清冷的月光鋪在我的身上,我好像已經(jīng)喪失了所有的感覺,滿腦子都只有這麼一句話。
陽臺上放著昨天許小北忘記收起來的剪刀,我木訥訥的走過去將剪刀撿起來,低頭看了一會兒,然後猛地刺向自己的肚子!
可就在這時,一直帶在身上的銅錢忽然發(fā)出了亮光,在鋒利的前端碰觸到我的肚子之前,那光芒就將剪刀彈開了。
金屬製的剪刀“哐當”落地,我皺著眉,仍舊不死心的往前走了兩步,彎腰想要把它撿起來。
“媽媽!媽媽!不要啊!”
就在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記哭聲。
胸口偏左的位置驟然一縮,心頓時疼的無以復(fù)加。
是……
是誰家的孩子在哭呀?
嗚嗚嗚,媽媽你不要寶寶了嗎?寶寶會乖乖的聽話,嗚嗚嗚……媽媽你不要殺掉寶寶。
我一愣,眼前有什麼東西閃過,下一秒似乎就要清醒過來。
但是那女鬼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幽幽的飄到我身邊,突然伸出手摸向我的肚子,在我耳邊吐息道:“殺了他,林阮,這個孩子不應(yīng)該是你的,你必須殺了他……”
剛剛還有點清明的神智又突然陷入了混沌之中,我渾渾噩噩的點點頭:“殺了他……殺了他……”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女鬼幽幽一笑,當她那隻冰冷的手貼在我的小腹上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痛楚。
那種如同五臟六腑都被人在一瞬間攪碎的感覺讓我痛不欲生,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可偏偏卻一點聲音都沒有辦法發(fā)出來。
“……”
片刻後,她拿開了那隻手,莫名的力量驅(qū)使我再一次爬上了陽臺。而那女鬼就在我的身邊看著我,等我完全站在陽臺上但事後,她又幽幽的飄到了我的前面,在幾步遠的地方朝我招著手:“來吧,來吧……你看你的心上人就在前面等著你呢……”
我愣愣的擡起頭,果然在前面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而挺拔,眉宇間的凜冽讓人望而生畏,面容冷峻,卻又讓人那麼著迷……
“……阮阮。”
他在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中一喜,擡起腳步就要走過去,手腕上的幽冥鏈卻在這時候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芒。
那女鬼臉色當即一變,目光死死的盯著我手上的黑色串珠,幾乎是抖索的開口:“幽冥鏈……他竟然把這個東西給你了……”
我站在原地呆愣的看著她,沒有她的命令我好像也沒辦法繼續(xù)往前走了一樣,滿腦子都在想著要如何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但是她卻咬著下脣好半天沒有動靜,直到某處傳來一聲雞鳴,她才憤憤的離去,只是在臨走之前,她好像拍了我一下。
她這一走,我頓時兩眼一閉,直挺挺的從陽臺上摔了下來。
身上白光一閃,那個胖乎乎的小傢伙又從我的肚子裡跑了出來,伏在我身邊嚶嚶的哭個不停……
早上我是被冷醒的。
Y城就是這麼一個天氣,哪怕是夏天,也是早晚涼快,有的時候遇上下雨,晚上還得蓋厚一點的被子。我睡在陽臺上,身下墊著的是一個盆子,可以說我整個人差不多都是蜷縮在裡面的。
“嘶……”
我試著站起來,但是身體確實跟散了架一樣的疼。
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腳下一滑,又差點摔倒,不過好在我最後穩(wěn)住了。
“奇怪……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我拍了拍腦門兒,記得昨晚上我好像是下牀要去上廁所來著,但是後面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林阮?你怎麼睡在這兒?”
葉弛從恢復(fù)記憶之後一直都有早起的習(xí)慣,我還沒走進屋子,她卻已經(jīng)穿好衣服出來了。
我扭了下脖子,習(xí)慣性的想跟她說我也不知道,但是又想起現(xiàn)在我倆說這個好像不太合適。顯然她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我還沒有說話,她倒是先尷尬的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頭突然疼了起來,我用手掌碰了碰腦袋,好一會兒才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打掉孩子。
耳邊突然響起了這麼一句話,我一愣,目光在一瞬間又變得呆滯起來。
等到許小北和周楠都起來之後,我對他們說:“我要把孩子打掉。”
“哐當……”
許小北手裡的漱口杯掉在了地上,她看看我,又看看周楠,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我說了什麼。
“你……你昨天不是說不打掉嗎?”
葉弛明顯也聽見了我這句話,她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卻沒有擡起頭來。
周楠洗好臉之後把毛巾掛在掛鉤上,有點興奮的看著我:“你終於想通了,什麼時候去?”
我搖搖頭,說了句不知道。但不知道爲什麼,說要打掉孩子的時候,我心裡總覺得空空蕩蕩的,我知道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可是我又有點茫然:我爲什麼非要打掉這個孩子不可?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腦子裡再次出現(xiàn)了那個冰冷的聲音,她像是無時無刻不在催眠著我:打掉他,你必須打掉他。
我身子晃了晃,小聲的跟著重複了一遍:“打掉……必須打掉……”
我這古怪的樣子並沒有引起周楠和許小北的注意,倒是周楠在聽見我這麼說之後,嘆著氣上來抱了我一下,然後朝我露出一個鼓勵的笑:“沒事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你。”
我回了她一個微笑,剛要開口,背後還坐在牀上的葉弛卻突然開了口:“你爲什麼要打掉這個孩子?”
我皺起眉。
說實話她這口氣讓我有點不爽。
不管我打不打孩子,這都是我的事吧,關(guān)她什麼事兒?
但葉弛就像是沒有接收到我厭煩的目光一樣,仍舊鍥而不捨的發(fā)問:“你爲什麼要打掉這個孩子?你真的想打掉他嗎?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還沒有聯(lián)繫上易文修吧,難道你真的不打算聽聽他的解釋?”
“……”
我轉(zhuǎn)過身,低垂著眼看她,而她也迎面直視我的目光。
這還是第一次,她回來之後我們倆這樣,近乎交鋒的對視。
“你會後悔的,林阮。”
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笑了一下:“我爲什麼要後悔?這個孩子本來就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有的,現(xiàn)在易文修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不可能因爲這個孩子而被學(xué)校勒令休學(xué)。”
我頓了頓,手一伸,指了指窗外:“聽見昨天那些人是怎麼在背後說我的了嗎?我不打掉這個孩子,難道你讓我繼續(xù)這樣的名聲下去?”
站在一旁的許小北聞出了我和葉弛之間的硝煙,忙上來打和道:“哎哎,怎麼了嘛,怎麼你倆說著說著就跟要吵起來似的……”
“誰跟她吵?事情沒發(fā)生在她的身上,她當然會這麼說。”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心裡有個地方卻在大聲叫囂著: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並不想這麼說。
我閉了閉眼,把那煩人的聲音自動屏蔽了,而後對周楠說道:“阿楠,我下午就去婦科醫(yī)院,你要是能陪我的話,就陪陪我吧。”
從來沒有見過我語氣這麼強勢的時候,就連周楠也愣了半晌纔回過神來:“哦,好!”
上課的時候依然有不少人對我指指點點,我擡著下巴,裝作沒有聽見那些話一樣。
許小北悄悄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拉著周楠小聲說道:“阿楠,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小阮有點奇怪?”
她說話聲音確實跟蚊子一樣,但我也的的確確的聽見了。
“好像是……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說,她不會中邪了吧?”
她話一說完,我就轉(zhuǎn)過頭去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北,阿楠,你倆這揹著我說什麼呢?”
許小北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正巧這時候老師點了她名,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竟然還有點結(jié)巴。
我嗤笑一聲,而後轉(zhuǎn)過了頭。
下午,周楠特地請假陪我去了醫(yī)院。
這年頭看婦科的人特別多,光是掛號看病都排了好久的隊。
這醫(yī)院很小,來這裡的都差不多是和我一樣的,從病房的走廊裡走過的時候,那些坐在外面的人都跟看猴似的看著你。
“林阮。”
終於,那醫(yī)生喊到了我的名字,周楠握著我的手緊了又緊,她另一手拿著電話,不久前剛和別人通過電話。
“別怕,我在外面等你。”
我抽出手,什麼也沒有說,面無表情的走進了那個藍布後面的房間。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我皺著眉躺在牀上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那股噁心感強壓下去。
“林阮是吧,多大了?”
簡陋的房間裡,穿著白大褂的女醫(yī)生在覈對我的信息,我從眼睛裡看見了一絲鄙夷。
想想也是,年紀輕輕就懷了孩子還要打掉,怎麼想都不是一個好女孩兒會做的事。
“二十……十八。”
我脫口就想說二十一,但想起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了三年前,身份證上信息肯定也不一樣了。
那醫(yī)生聽見我一會兒二十一會兒十八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到底多少歲?”
“十八。”
誰知剛說完她就冷笑了一聲:“做個人流而已,都要隱瞞真實年齡,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家的閨女,趁早做了趁早走!”
她冷漠的口氣讓我十分不爽,兩手抓緊了身下的被單,回以同樣冰冷的視線。
打了麻醉之後,我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眼前閃過了很多畫面,但是我卻怎麼也抓不住。
我好像是來到了什麼地方,腳下是鬆軟的草坪,前方有潺潺流水聲,我試著往前走了兩步,卻突然聽見有個孩子在我耳邊哭:“媽媽……你不要寶寶了嗎?寶寶會乖乖的……”
我心裡一痛,慌忙迴應(yīng)道:“寶寶?寶寶你在哪裡?媽媽怎麼會不要你?”
但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用,反而讓他哭的更加厲害了。都是母子連心,他這一哭,我只覺得自己心裡難受得不行。
“可是媽媽要打掉寶寶了……還讓壞阿姨上了媽媽的身,不讓寶寶保護媽媽……”
聞言我一愣,上身?什麼上身?這孩子在說什麼?
我在草地上茫然的走著,一邊走一邊焦急的喊著寶寶:“寶寶,媽媽沒有不要你呀,你快出來,讓媽媽看看你……”
話音落下,一陣風迎面刮來。
我下意識的閉起了眼睛,再睜開時候,果然看見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白色光團。
我心裡一喜,趕忙朝他走過去。
他是背對著我的,當我要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突然轉(zhuǎn)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