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不斷有黑影閃過,耳邊的低語聲也是越來越清晰,甚至越來越近。
“嘩啦!”
終於,在又一隻邪祟下了水之後,幽冥鏈上的光芒徹底消失不見了。這種久違的恐懼在一瞬間席捲了我的全身,連帶著我的心臟也跟著加快速度跳了兩下。
我有些悲天憫人的想著,自己有時候還真是挺倒黴的。
“楚翎,這邪祟好像越來越多了,你還活著嗎?”
好在這時候還能聽見炎月的聲音。
我嗯了一聲,腳下一刻也沒有停:“還沒有死,但是我覺得我好像是被邪祟包圍了。”
“我覺得你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你、你再加把勁,往前走走,過來之後應該就沒有事了。”
聞言我想起剛纔一直讓我有點困惑的那件事,索性問道:“按照你之前的說法,我們待在這裡應該更加安全一點纔是,至少鬼母不會找到我們,要是我們從這裡出去了,氣息就會暴露,到時候被抓到了怎麼辦?”
“……”
炎月像是嘆了口氣。
“沒辦法啊,大哥身上的鬼邪之氣太重了,你之所以在水裡這麼難走,就是因爲鬼邪之氣的原因。我們要是繼續再這裡待下去,那也是會死的。出去之後說不定還能逃跑……”
他聲音越說越小,聽著就是是十分沒有底氣的樣子。
我伸手揉了揉額角,餘光瞥見身側那隻隨時都想要撲上來的邪祟,放緩了聲音說道:“現在江楚城坐在了閻羅殿上,鬼母應該不會對你下手了,我可就難說了。說不定他就是讓我在這裡比較安全一點?!?
“不會的?!毖自聰蒯斀罔F的否定了我,“就是因爲大哥現在成了鬼王,所以母后更加不會放過我。因爲我對她來說,已經是沒有用了。哎,只希望大哥多少還會顧及一些手足情,給我一點活路吧。就算是……讓我去投胎轉世也行,不過那樣的話,我可能就見不到我的豆沙包了?!?
我忽然間有些同情炎月,他好像現在都不知道自己並不是鬼母的親生兒子,而鬼母把他帶回來,也不過是因爲江楚城當年不願意接管酆都。現在他回來了,炎月就成了一顆沒有用的棋子,鬼母爲了這個就想要將他殺死。
但是這些話我並沒有說出來,不管怎麼說,炎月當時和清寂在一起,都是對江楚城起了殺心的。我就算再聖母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把這一篇揭過。
“咊咊……”
就在我還想著炎月這件事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走不動了。
低頭一看,卻發現好幾雙乾瘦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踝,讓我沒有辦法動彈。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就在剛纔炎月還對我說千萬不能被這些邪祟抓住,否則邪氣入體,而我現在又沒有靈力,那就不得了了。
我的兩腿已經被凍得麻木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廁所裡蹲了兩個小時之後站起來,真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但我還是用力的擡起腳,試著將那些邪祟甩開,可是這麼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反而讓那些邪祟把我抓的越來越緊。
它們個個擡著頭看我,裂開的嘴裡是鋒利的牙齒,可怖的樣子就如同惡鬼修羅。
這麼久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一點倒黴過了頭。
沒有靈力,幽冥鏈現在也起不了一點作用,而且在我過往的幾百年捉鬼經驗裡,並沒有對付過這樣子的邪祟。
他們看起來就是一副要吃掉我的樣子,而我卻無可奈何。
正在這時候我又聽見了炎月的聲音:“楚翎你去怎麼樣了!怎麼這麼久都沒有聲音?你、你別嚇我啊,我還等著你帶我出去呢?!?
我真是煩的要死,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還在說個不停。於是我忍不住朝他吼道:“吵死了!我現在被邪祟抓住了過不來!你安靜的待一會兒不行嗎?”
炎月一聽,聲音都有點抖索:“你被邪祟抓住了?你怎麼被邪祟抓住了呢?我真是!我剛纔不是和你說過了讓你千萬不要被抓住嗎?你怎麼能被抓住呢?現、現在你又沒有靈力,那要怎麼辦纔好?”
我皺起眉,一邊試著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那邪祟身上,一邊疑惑的想著我剛纔好像並沒有給炎月說我的靈力沒有了吧?還是我說過自己又忘記了?
我感覺自己已經快被搞得神經質了,不管別人說了什麼,我都得往最壞的地方想一想。
簡直就跟得了被害妄想癥一樣。
稍微讓我有點安慰的是,我的血對邪祟還是有點作用的。
血滴下去的那一瞬間,那些原本緊緊抓著我的邪祟就放開了手,作鳥獸散的奔向另外一邊。
我心裡一喜,不敢再有片刻耽擱,擡步就繼續往前走。大概是剛纔被那幾只邪祟抓過的原因,我的腳多少也恢復了一點知覺。
走了一陣之後,面前出現了一道亮光,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卻在這時候又聽見了一聲貓叫:“喵!”
我愣了愣。
立即睜開眼看過去,卻並沒有發現有貓。
倒是炎月在那邊又叫了起來:“貓!楚翎!有貓!你聽見貓叫了嗎?這裡怎麼會有貓的?”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鬼王嗎?這裡有沒有貓都不知道?”
炎月一聽就炸了:“我怎麼可能知道!我、我們最怕的就是這東西啊,誰吃飽了沒事做會在這個地方放貓???再、再說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鬼王了……你不要這麼喊我,母后聽見了的話,我就算能夠活命,也要被扒皮啦!”
我想想也是,這鬼物是最害怕貓的,除了鬼母會想著和貓靈做交易帶走江楚城的魂魄之外,估計別人也不會這樣了。
等等。
貓靈?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正要開口,就聽見炎月在那邊大喊:“媽呀!楚翎!啊啊啊??!這貓進來了!它從哪裡進來的??!”
我心中一凜,頓時加快了速度往炎月那邊趕去。
那些邪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的血趕走了他們,還是這貓叫讓它們也感到了害怕。
終於這一次在走了大概七八分鐘之後,我見到了炎月。
他整個人都浸泡在那幽藍色的水池裡,身上還穿著那身灰白色的袍子,長髮溼漉漉的垂在肩頭,那張略顯稚氣的臉上滿是狼狽還有委屈。那隻貓靈通體漆黑,站在池邊一邊舔著爪子一邊看著他,只要炎月稍稍動一下它就會立刻放下爪子看著他。
我覺得炎月可能要哭了。
見我走過來,那黑貓放下爪子看了我一眼,過後往前走了兩步。
“啊啊啊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幔∥业奶?,你終於來了,哎你身上好髒啊,一股血腥……啊啊啊啊救命啊楚翎!”
炎月說話的時候黑貓又朝他那邊走了走,他原本想要吐槽我的話都被黑貓嚇得嚥了回去。
我難免一陣暗爽,先左右看了看,並沒有著急過去。
炎月這地方的視野也比剛纔明亮了很多,那些邪祟果然沒有追上來,這讓我在有點放心的時候又有些擔憂。
“楚翎,你在幹什麼……快過來啊。”
炎月真要哭了。
我好笑的看著他,又看看那隻黑貓。
黑貓像是有感覺一樣,在我看過去的時候也轉頭看了過來。它的眼睛是陰陽眼,這種貓比一般的黑貓更加具有靈性,但是兩隻眼睛的顏色卻是十分的奇怪。
之前我見過的貓要麼就是綠色藍色,再不然就是黃色,或者奇怪一點的也有灰色。但是這隻貓靈的眼睛,卻是一隻黑色,一隻紅色。
這隻貓,會是當時被鬼母叫來叼走江楚城的魂魄的嗎?
我有點想不起來那天那隻貓究竟是什麼樣子,就記得是一隻黑貓,卻並沒有注意到它的長相。
“喵……”
它又衝著我叫了一聲,過後看看炎月,又步伐優雅的朝我走了過來。
炎月終於鬆了口氣,他抽了抽鼻子,問我:“……你怎麼纔來???”我還沒有開口,他又道,“對了,你剛纔說自己被那些邪祟給抓了,有沒有事啊?”
“沒事。”我低頭看了看剛纔被那幾只邪祟抓過的地方,只是隱隱約約的有點冒著黑氣,但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這邪氣應該是還沒有入體,出去之後希望靈力可以恢復,這樣就不會再有什麼大的問題了。
而我話剛一說完,黑貓就來到了我的面前。
它擡頭看著我,又對我喵了一聲,在我還在觀察它的時候,它就忽然擡起自己的爪子摁在了我剛剛被邪祟抓過的地方。
那一瞬間,原本還纏繞在我腳上的黑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一愣,正想著這貓靈居然這麼神奇?結果它就十分不客氣的抓了我一下。
這一下抓得我齜牙咧嘴,可在我反應過來之前,那黑貓就一下子躥得沒影了。
“哈哈哈哈,楚翎,你沒事吧?那是貓靈,你是個生人,它抓你應該不會疼的?!毖自略谀穷^幸災樂禍的大笑,儼然忘記了剛纔是誰被那貓靈嚇得快哭出來。
我看著他,冷哼一聲:“笑?考慮清楚了,現在你可是得讓我把你從這池子里拉出來?!?
一邊說我一邊低頭看著被那貓抓過的地方。
腳踝上的黑氣是沒有了,但是卻多出了幾條血爪印。
炎月現在沒有辦法從池子裡出來,只能站在裡面訕訕的看著我:“你還好嗎?你……要是沒什麼太要緊的話,還是先把我從這裡弄出來吧?你覺得怎麼樣?”
我擡頭看他,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上前一步去把他拉了出來。
炎月連著說了好幾個謝謝,說完又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我已經不想回答他了,我發現了,除了那次在閻羅殿的時候他還算比較機智之外,現在簡直就是個二百五,一問三不知,更不用指望他怎麼從這裡出去了。
直接從門口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水牢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別的出口。
就在我們倆都有點一籌莫展的時候,那黑貓突然又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它踩在水裡,回頭衝著我叫了好幾聲:“喵喵貓?!?
我和炎月對視一眼,炎月看看貓,又看看我,顫聲道:“它、它不會是讓我們跟著它走吧?”
那貓確實是讓我們兩個跟著它走,並且只要我們稍稍停下來,它就會不耐煩的喵喵叫。
一開始讓我跟著它走,其實我是拒絕的。因爲我覺得這隻貓不但先前叼走了江楚城的魂魄,過後又抓傷了我,現在讓我們跟著它走,誰知道它會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
但是過後想一想,就算不跟著它走,我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出去。江楚城當時應該是告訴炎月了,見到我之後要怎麼從這個地方出去,但是這種事讓炎月回憶,還不如就當做江楚城從來沒有說過。
於是權衡之下,我們還還是跟上了那隻貓靈。
最苦逼的就是我了。
走了這麼久,又是被邪祟抓,又是被貓撓,現在還要跟著這貓靈往回走。炎月一直十分害怕的抓著我的手臂,任憑我怎麼說,甚至還用手去掰過兩次,但是他就是不鬆手。
原本我還擔心又會有邪祟出現,但奇怪的是,這回去的一路,除了黑貓偶爾喵喵叫的聲音,我就沒有再聽到過別的聲音。
而且這一回我們走的很快。
先前我從血水池子裡出來找炎月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走了有一個多小時或者更久,但是這一次沒一會兒,我就又重新看見了自己之前待那個地方。
更加奇怪的是,這一回我走在水裡竟然感覺沒有那股寒意了。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在前面帶路的那隻貓,剛纔就只有它碰過我,不過這不是因爲水牢裡面的環境再次發生了變化,那就只能是這隻貓的原因。
“喵?!?
這麼想著的時候,那貓靈在血池跟前站住了腳,炎月立刻龜縮到了我的身後。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貓靈,想了想說:“你是讓我們從這裡出去?”
那貓靈又喵了一聲,但是卻是繞過血池走向了另一邊。
我和炎月就稍稍慢了一步,它就又開始喵喵的叫不停。
“要不要去?。俊毖自聠栁摇?
我看了他一眼,“去啊,怎麼不去,難道你能想起來江楚城之前跟你說了什麼嗎?”
“哦。”炎月嘟囔了一聲,依舊抓著我的手臂和我一起走了過去。
這血池旁邊有一條很長的溝渠,之前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而且裡面的陰氣很重,感覺裡面像是有很多怨靈的樣子。我正這麼想著,炎月就和我說道:“這溝渠裡面的水,就是在這水牢裡待久了的魂體化成的。所以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急著出去了吧?現在我們被關在這個地方,你沒有靈力,我也沒有法力。待得時間越久,我們就越是危險。”
“但是這貓靈看起來……”我不是很忍心的打斷他的話,指了指站在那溝渠面前的貓靈,“似乎是想讓我們下去?!?
炎月:“……”
炎月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水牢中飄飄悠悠的鬼火襯得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更是詭異。
他嘴巴動了動,有點艱難的開口:“那溝渠裡的水,可全是怨氣,咱們倆這一下去,恐怕……”
“喵!”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貓靈不耐煩的打斷了。
炎月渾身一抖,過後哭喪著臉說:“真的要下去嗎?”
貓靈的尾巴搖了搖。
炎月又說:“可是我以前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能通到外面去,貓、貓靈大人,你別騙我啊。”
“喵?!?
貓靈往我們這走了兩步,炎月嚇得趕緊躲到我背後。那貓靈慢悠悠的走到我的腳邊,仰起臉看我,過後還用一隻爪子摁在我的腳上。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抽走自己的腳,但這貓靈的力氣非常大,看起來只是輕輕的壓著我,而我居然沒有辦法動彈。
“……”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一隻霸道總裁貓啊。
我有些頭疼。
想了想,問它:“之前是叼走了江楚城的魂魄?”
我不確定它是不是能夠聽懂我的話,但很快它歪了歪頭,朝我喵了一聲。
“是你?”
“喵。”
“不是你?”
“喵喵。”
“……”
我有點凌亂。
但它好像十分喜歡我和它說話,我這麼一開口,它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喵喵的叫個不停,嚇得一邊的炎月直打哆嗦。
炎月顫聲道:“這貓靈看起來修爲不低啊,居然還能聽懂人話。你要不要問問它是不是母后派來的?”
我摸摸鼻子,又問道:“你不是幫著鬼母做事嗎?爲什麼要帶著我們走?還是說,是鬼母派你來的?”
這一回,這貓靈拉長調子喵了一聲,就像是在抗議一樣。
“看起來不是?!蔽艺f,頓了頓又問,“那個地方真能出去?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啊。”
貓靈又叫了一聲,過後轉身走到那溝渠面前。
我撓撓頭,想著反正現在也出不去,去試試也還是可以的。但是炎月卻在這個時候提醒了我:“你肚子裡可還有個孩子,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喵!”
貓靈這次是真的不耐煩了,本來都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又立刻回過身朝我們奔來,確切的說是朝著炎月奔來。
它縱身一躍,直接從地上跳到了我的肩頭,然後一巴掌拍到了炎月的臉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炎月的臉上開始有黑氣冒出來,而且看著就是很難癒合的樣子。
貓靈蹲坐在我的肩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已經懵掉的炎月,舔了舔自己爪子,過後道:“喵。”
炎月這回不敢說話了。
他驚恐看著貓靈,嚥了口唾沫,然後退到了一邊。
黑貓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那一瞬間,我看見它那隻紅色的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嘲弄,在我想要看清楚的時候,它又跳了下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我。
“……”
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它好像是在告訴我,這溝渠沒有問題。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我又開始有點凌亂。我居然能意會一隻貓的意思。
我低著頭看了它一眼,又看了看被嚇得沒了魂的炎月。
炎月剛纔說了,待在這裡越久,我們就會越危險。看這貓靈的樣子,又好像很有把握。能夠從這裡出去最好,但如果不能呢?我就在長眠在這裡了嗎?
“喵……”
貓靈再次催促。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對炎月道:“我們走吧。”
我覺得我這輩子做的最荒謬的一件事,就是去相信一隻貓說的話,雖然它只是一個勁的喵喵叫,但我和炎月還是跟著它一起跳進了那溝渠。
進到溝渠裡的那一瞬間,我就有種窒息的感覺,稍微好一點之後我才發現,這地方哪裡是溝渠,根本就是一個披著溝渠外表的湖泊。
並且湖泊上面還被擋住了,比起不能夠呼吸,這種如同在一塊封閉的地方游泳的感覺更加讓我覺得難受。
好在炎月事先提醒了我,這裡面是有怨靈的,所以當我感覺自己的腳被那些怨靈抓住的時候,一點也不奇怪。炎月和貓靈都不是陽間的東西,所以不用呼吸,我一口氣憋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可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那隻貓靈就會游到我的身邊用爪子拍拍我,隨後那缺氧的感覺便消失了。
我驚奇的看著那隻貓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它對著我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感謝,下一秒,就用它那爪子在我臉上抓了一下。
我:“……”
好在這一次它沒有太用力,否則在這鬼氣森森的水裡被撓一下,我恐怕還沒有游出去,就先陰氣入體,死在這裡面了。
而且最讓我驚喜的是,剛下水沒有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的靈力在逐漸恢復了。這麼看來,我的靈力之所以會消失,應該就是那個水牢的原因。
之前我一直很擔心炎月說的那個問題,要是我下了水寶寶會不會受到影響,但是我在途中探了探寶寶,發現他沒有事,只是依舊在沉睡。
這讓我稍稍放下心來。
而現在唯一讓我慶幸的是,就是我在被司命帶走之前,就把裝著糖糕的瓶子給了溫禹,讓她幫我暫時保管。
我沒有辦法和寶寶分開,但是至少,我要保住糖糕。
我和炎月跟著這貓靈遊了很久,視線從灰暗變得明亮,而後再變得昏暗。炎月遊在我的身邊,我詢問的看著他,但是他也不知道我們究竟要去哪裡。
“我掌管酆都這麼久,這裡的每一處都有我的氣息,但是我是真不知道,這水牢之中竟然還有這地方,而且還這麼顯眼?!?
炎月的聲音傳入我的腦內,剛纔還十分害怕的他,現在倒是鎮定了不少。
“這貓靈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來這裡,而且……它到水牢裡面來應該也是有目的的。對了阿翎,你先前是不是說過送你進來的人是司命?”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和他說過這話,但是送我進來的的確是司命沒有錯。
“大哥現在已經坐上閻羅殿的那個位置了,雖然你之前一直沒有和我說外面的情況,但我猜大哥現在肯定已經失去了記憶,不然他不會把你丟在水牢裡面這麼久?!?
我揮著手往前劃去,在這時候突然看見前面出現了一道亮光,而那貓靈正在那亮光前面等著我們。
我和炎月互相看了一下,然後加快了速度。
見我們倆游過去,那貓靈立刻轉身進了那道亮光之中。
到這裡已經容不得我和炎月有所遲疑,於是在它進去之後不久,我們也跟著遊了進去。
那一瞬間白光大盛,迫使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可當我睜開的時候,我卻再一次的傻眼了。
原本我以爲出來之後應該是水牢外的某個地方,可沒想到,當白光退去的時候,無論是身後還是周圍都沒有看見有水的痕跡,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山洞。
那我們是從哪裡來的?
這裡……又是哪兒???
我看著面前那隻舔著爪子的貓靈,這回是徹底的懵了。
這個山洞很大,中間有一棵至少有好幾百年樹齡的大樹,而樹下面有一個鼓起來的小山包,看起來像是什麼人的墳墓。
山包的周圍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可山包上卻是寸草不生。
我瞇著眼睛看過去,又唸了句咒,發現那山包周圍有黑氣纏繞??茨菢幼樱跉庀袷菑纳桨e面蔓延出來的。而正是因爲那些黑氣才讓山包上沒有辦法生出花草來。
我心下詫異,我們應該還是在陰間司,而那棵大樹和那些花草卻是帶著陽間的氣息,而且還生長得很好的樣子。
“這裡是……”
身後的炎月往前走了兩步,環視了一圈之後發出了像是疑惑又像是不確定的聲音。
我轉頭看向他,以爲他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炎月在走了一圈之後,又慢悠悠的補充完了下面的話:“哪裡啊?”
我:“……”
有時候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我可能要多多鍛鍊我的心臟,不然遲早有一天讓他氣出毛病來。
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那隻原本在我們面前蹲著的貓靈轉身朝那個小山包跑去,跑到一半還轉頭來對我們喵喵叫。
我現在對它的叫聲都有點條件反射了,再看炎月他也是一樣。
他哭喪著臉看我:“那貓不會是要我過去吧?”
我覺得他可能是這酆都最苦逼的一個鬼王,於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走吧,反正剛纔都已經跟在它後面遊了一圈了,難道剛纔你還沒有被拍夠嗎?”
一說到剛纔,炎月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委委屈屈的抽了抽鼻子,我都已經走出去四五步遠了,他還在後面嘟嘟囔囔的說著:“與其活得心驚膽戰,還不如在那水牢裡等著變成溝渠裡面的水?!?
我頓時哭笑不得。
那貓靈領著我們到了那山包前,還沒有走近,我便感覺到了一股十分強烈的怨氣,並且那不斷從山包裡面冒出來的黑煙裡還夾雜著一抹血腥的味道。
我有點被嚇到。
戾氣化形,而且看樣子這下面埋著的人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要出來了。
可奇怪的是這麼重的戾氣,我剛纔都沒有察覺到。
我看了看那隻在山包面前趴下來的貓靈,又看看那山包,最後又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樹,突然發現那樹上有光點在不斷的落下,那些不斷上升的黑氣在碰到那些光點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有些明白過來。
那棵樹在淨化著這些戾氣。
可是爲什麼這種地方會有這樣一棵樹?
這麼想著,我又低頭看了一眼那貓靈。它從剛纔開始好像就有點不安,一會兒蹲著一會兒趴著,一會兒又繞著那墳堆一樣的小山包轉來轉去,還時不時的發出嗚咽聲。
“它應該不是讓我們過去看看吧?”
炎月撓撓頭,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這貓靈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可是它又沒有對著我們喵喵叫,那就應該不是讓我們過去。
“喵。”
剛這麼一想完,那貓靈就突然蹦到我面前衝著我低低的叫了一聲,炎月嚇得一下子躥出去好遠,兩條腿都有點抖索。
“喵……”
那貓靈貼著我的腿轉了一圈,又用尾巴掃了掃我,我看著它這怪異的舉動,有些不確定的問它:“你是想讓我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貓靈就立刻尖銳的叫了一聲,那隻紅色的眼睛陡然變得犀利起來,一下子跳到我的面前,像是在阻止我的前進。
我瞬間就茫然了,過後趕忙道:“我不過去,但是你是要告訴我什麼?那墳堆裡面的人是誰?”
“喵喵。”
它又叫了兩聲,爪子在有些焦黑的地面上抓了好幾下。我盯著它的動作又看了半天,而炎月的聲音突然傳來,他說:“它好像想寫字?”
我:“……”
我正準備和炎月說讓他安靜一會兒,就發現這一次炎月好像並沒有說錯。
這隻貓靈的確是用爪子在地上寫著字。
但是我歪著脖子看了半天,都沒有認出它到底在寫什麼,只能勉勉強強認出一個三點水的偏旁來。
我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可能是修爲不到家,想當初楚家還是出過一個能和這種動物的靈體交流的陰陽師,當時我也好奇,卻嫌麻煩並沒有跟著學兩招?,F在想想,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在貓靈寫字的時候,我也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個山洞來。
這裡面除了有一棵大樹和一個墳堆之外,周圍好像就沒有什麼東西了。我想了想,回憶剛纔在水裡的那道白光,覺得那應該是一個什麼門,讓我們來到了這裡。
但這裡顯然和那水牢是不相連的兩個地方,我稍稍蹙起眉頭,有點懷疑我們是不是進到了一個幻境中。
可一隻貓靈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能在那種情況下開一道幻境之門,讓我們離開水牢?
我有點不相信。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炎月忽然驚呼了一聲:“我想起來了?!?
我轉頭看他。
炎月擡頭望了望,又攤開手,有兩團幽藍的火球出現在他的手裡,但是很快,火球就化成了一縷青煙。炎月收攏了手指:“果然是這樣?!?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炎月說:“這裡是陰陽兩界的夾縫,我的冥火只有在這個地方纔會生不起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了那處山包上,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憂慮,甚至連下巴的弧度都比剛纔繃緊了一些。
“什麼?”
察覺到他的反常,我不由得也皺了皺眉。
但是炎月卻沒有再說下去,而貓靈在這時候也終於完成了它的大作,喵喵叫著讓我們倆去看。
我把視線移過去,卻發現剛纔它寫的那幾個字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全讓人看不出在畫什麼的畫。
我有些慘不忍睹的捂住臉,想著這還不如剛纔寫字呢。
但一旁的炎月卻滿臉詫異,如果說他剛纔只是疑惑的話,那麼現在的表情就像是確定了什麼事一樣。但是我看了半天都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直到他說了一句:“我早該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就……”
話說了一半他就頓住了。
而後他轉頭看向我:“這個地方確實比那水牢安全多了,鬼母都不會找過來,我們只要在這裡待著就好了?!?
我奇怪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剛纔明明還一臉茫然的樣子,只是看了貓靈的那幅畫,他就跟突然開竅了一樣。
炎月搖搖頭:“你還是別問了,總之我們待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還想問什麼,但貓靈又在這時候叫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剛纔沒有看懂的原因,它看上去有些賭氣的用爪子刨著土,又慢慢把剛剛畫好的畫給蓋住了,過後它站在原地,衝我喵了一聲,又轉身走回了那個墳堆。
“喵。”
它蹲在墳堆旁邊,開始用爪子一下一下輕輕的扒拉著那墳上的土,卻又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那些長在周圍的小花。
我覺得它這一回是在讓我過去了。
我微微低下頭,思忖的摸了摸鼻子,想著莫非那墳堆裡真的有什麼?
但是我並沒有著急過去,而是問炎月:“你說我們在這個地方很安全,但是我們之後要怎麼出去?”
就算這裡的確很安全,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剛來遊在水裡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江楚城現在應該是真的不記得過去的事了,那司命把我帶到水牢這個舉動,很有可能就是他很早之前對司命說的,那司命會不會重新回到那個水牢裡面來找我?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司命其實一開始就知道江楚城很有可能會被鬼母帶走。
現在回想一下,我們之前剛到陰間的時候,比起程術來,他好像是有點淡定過了頭。
這一切的想法要是都能夠成立的話,那麼就是說,江楚城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會被鬼母帶走。那是不是也就說明了,他在給我渡魂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會死?但看起來也不像。
要是他知道這些的話,在這中間幫助他的陸嚴不會不知道。可當時陸嚴來的時候,明顯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
不行,越想越複雜了。
我發現現在我想事情真的特別容易想的太深,或許事情根本就沒有這麼難,都是巧合而已。
一旁的炎月看了我一眼,撓撓頭說:“這裡只是陰陽兩界的夾縫,出去的話還是很容易的,就是要找到入口?!?
他一邊說一邊掃視了一圈周圍,在我開口之前,他就率先說到:“我也不知道入口在哪兒,你問我還不如去問這隻貓靈?!?
“你想聽我說一句實話嗎?”我問他。
炎月啊了一聲:“什麼?”
我說:“其實我也沒有指望你?!?
炎月:“……”
這麼說著,我才嘆著氣朝那貓靈走去。
而就在我走過去的時候,那貓靈突然從墳堆裡刨了一塊東西出來,用爪子拂了兩下,將那東西扔到了我的面前。
我愣了愣,過後定睛一看,卻發現那是一塊環狀的翡翠玉佩。
我皺起眉頭,感覺這東西有點眼熟,可這麼突然一下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喵。”
貓靈又低下頭,用嘴巴把玉佩朝我這邊拱了拱。炎月在這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我清楚的聽見了他倒抽冷氣的聲音。從剛纔他看見貓靈的那幅畫開始他就表現得十分奇怪,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
故而我轉頭看向他:“你見過這嶽玉佩?”
炎月頭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道:“沒有啊,我就是覺得這玉佩成色很好,這墳堆裡面要是埋了有人的話,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我沒有吭聲,彎下腰慢慢將那玉佩撿了起來。
貓靈在這時候順勢爬上了我的肩頭,炎月不免又是一聲驚呼。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走開,而是僵著身子從我的右邊繞到了左邊,和貓靈錯開來。
“喵?!?
貓靈叫了一聲,還溫順的蹭了蹭我的臉。這樣子讓我不免有些詫異的側頭看它,卻發現它的視線始終落在我手裡玉佩上,就連那隻黑色的眼裡,也流露出些許莫名的情緒。
這貓真是太古怪了。
我這麼想著,開始仔細端詳起手裡的玉佩來。
玉佩不是很大,放在手裡有些冰冰涼涼的感覺,成色通透,就如同炎月所說,戴著這個玉佩的人身份一定不會太簡單。而且,就算沒有這個玉佩,也能想到這墳堆裡面的人應該不是什麼普通的人物。
至少在我的記憶裡,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會把自己埋在陰陽兩界的夾縫中。
先不說普通人根本做不到這樣,就算是藉助陰陽師的力量,也不能長期在這裡。
而且把自己葬在這種地方,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不願意去輪迴。
因爲這人沒有辦法入土爲安。
陽間所有的生靈在死後之所以要埋葬在土裡,那是因爲只有死後被埋在土裡,才能夠被鬼差帶走,去往陰間,進入六道輪迴。就算是執念深重的鬼物,在完成自己的心願之後,也是會離開的。
可葬在這陰陽兩界的夾縫中的人,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願,那也沒有辦法進入輪迴。
生死簿上不會有他死後的記載,鬼差不能夠找到他,他就永遠只能徘徊在這世間。
我摩挲的手裡的玉佩,想著這貓靈究竟爲什麼會把我帶到這裡來。
剛纔在水牢裡面的時候它就十分急切,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了之後,卻不讓我接近那個墳堆,可是偏偏又從裡面給了我這個東西來,我實在有點搞不懂它究竟是要要做什麼。
“這到底是誰的玉佩呢……”
我輕聲問著。
貓靈仰著頭看我,擡著爪子又自己舔了舔,對我這個問題根本不打算解答。
我摸摸鼻子,十分強烈的感覺到最近發生的事,我是越來越越不能夠理解了,或者說,這好像已經超出了我能夠想象的範圍。要是有個人能給我解答一下就好了。
剛這麼想著,這山洞就忽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貓靈立刻從我的肩頭一躍而下,站在我面前衝著我身後叫個不停。
我和炎月同時回頭,卻並沒有看見什麼。
“怎麼回事?”炎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不知道?!蔽蚁乱庾R的說道,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會不會是我們進來的時候貓靈忘記關門?”
剛一說完貓靈就喵了兩聲抗議。
炎月說:“不……剛纔晃動的那一下,我感覺到了鬼邪之氣,像、像是……”
他嚥了口唾沫,沒有說完。
鬼邪之氣……
江楚城?
難道說他去了水牢,發現我和炎月不見了?但是他現在不是已經不記得了嗎?爲什麼還會到水牢裡面去?
我和炎月都有點緊張的看著身後的石壁,生怕這個時候那上面會開出一個洞來,然後江楚城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如果只有他的話那還好說,可萬一鬼母也跟著一起來了怎麼辦?
炎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和我說:“楚翎,我覺得咱們還是先到後面去避一避吧?萬一來的人是母后,那這裡就要成爲我們倆的葬身之地了?!?
他說話的時候我就咬破了手指,憑空畫了一道符咒出來,一邊畫一邊對他說:“就算要躲到後面去,那也要以防萬一。”
炎月一臉驚愕:“你該不會是想用這個符咒來對付我大哥還有母后吧?”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這符咒不是用來對付鬼物的,不過是能讓我早點知道他們到底會不會來。既然一隻貓靈都能帶我們到這裡,那鬼母找到這裡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說完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嘲弄的對炎月說:“看來這裡未必像你說的那麼安全。”
畫好符咒之後我和炎月便退到了那棵大樹的後面。炎月一走過去就感覺有點不適應,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那一瞬間有種自己要昇天的感覺。而我因爲體內有惡魂的關係,感覺也不是很好,不過倒是沒有炎月那麼嚴重。
於是我和炎月不得不離那棵樹遠了一點,過後我喃喃道:“爲什麼這裡會有一棵這樣能夠淨化惡魂的樹?簡直比我的符咒還管用。”
炎月擡頭看了看,說道:“可能是那個人,爲了抑制自己體內的邪氣吧。”
我耳朵動了動:“那個人?誰?”
炎月趕忙道:“啊,沒有沒有,你聽錯了,哎,你看,這石壁上面有畫……”
說著炎月就拉著我轉身到了另一邊,我對他這種古怪的行爲越發的懷疑,但目光還是落在了他說的那些畫上。誰知道剛看一眼,炎月又突然說:“算、算了,你還是別看了,我們……”
“你夠了沒?”我有些不耐煩的看著他,“你要是知道什麼就趕緊說出來,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要是對我有所隱瞞,只會是壞處多於好處?!?
聞言炎月有些尷尬,訥訥的看了我一眼,小聲說:“但是我覺得這種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揉了揉額角,“那你就不要擺出一副吊人胃口的樣子,我怕我待會兒會忍不住收了你。”
炎月一聽就有點炸毛:“你能收了我?”
我轉頭看他:“你要試試嗎?”
“……”
炎月抽了抽鼻子,委屈的說:“阿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越來越粗暴了,跟那個叫葉弛的小道士有什麼區別啊?你以前、以前明明可溫柔了……”
他提到葉弛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晃神。
陸嚴和我說七年前鬼玉融合之後沒多久,江楚城就把夙曄和葉弛都送走了,我始終沒有來得及去問他們到底去了哪裡,心裡面也不是很願意知道。
長嶼和夙曄可能都被他送去了輪迴,那麼葉弛呢?葉弛又去了哪裡?
我心裡有種感覺,七年前我死之後發生的事,可能並不是太好。所以有時候我雖然心裡明白,但是卻不願意去問的太多。
一邊這麼想著,我的目光一邊落在面前的石壁上。那石壁上的確是有畫,而且看起來畫的好像還是什麼故事。
這下我更是奇怪了,這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我左右看了看,發覺不止是我們面前的這塊石壁,旁邊的那處也有。我們站的位置恰好是在中間,想了想,我擡步就要朝一旁走去。但炎月又在這時候拉住了我:“楚翎你……”
他還沒有說完我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走到了那塊石壁面前。
那石壁上確實是畫了一個故事,而且看起來這個故事還有點殘暴。
那畫都是用石頭雕刻下來的,時間也有些久了,所以要費一些眼神才能夠看清上面的東西。
第一塊石壁上面畫的似乎是一個小姑娘,畫上用一些簡單的線條還畫出了當時的天氣,看起來像是在下雨又像是在下雪。而那個小姑娘躺倒在河邊,看起來孤零零的樣子。
我往旁邊走了走,順著石壁的內容看下去。
第二幅畫和第一幅畫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個人。我偏著頭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那好像是一個男人。
他半蹲在那小姑娘的旁邊,看樣子似乎是要把她抱起來。
可是沒想到,第三幅畫的內容居然是那個男人把這小姑娘丟到了河裡面。
第四幅畫,又多了幾個人,似乎是那個男人的家丁,我覺得他應該是在喊人去救那個小姑娘,因爲第五幅畫便是那幾個人下了水。
“……”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裡我的腦子裡突然沒由來的出現了一個人的臉。
那墨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著你的時候,就連眼角的那顆硃砂痣都能讓你感覺呼吸不暢。
而從剛纔開始炎月就一直試圖讓我不要繼續看下去,我十分清楚炎月一定是知道什麼,但是很顯然,他並不打算告訴我。
當我走到第六塊石壁面前的時候,炎月就突然擋在了我的面前,咬牙對我說道:“楚翎你還是不要看了,真的。”
見狀我也沒有讓他走開,而是擡頭直視他,一字一頓道:“不看也可以,那你告訴我,這畫上的人是誰?還有那個墳堆,裡面埋的人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炎月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但是他仍舊沒有告訴我。
我繼續道:“從剛纔貓靈畫了那副畫之後,你就表現得很奇怪了。我剛纔也說了,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要麼告訴我,要麼就就讓開?!?
事實上我也並沒有打算指望他,不過是這麼說說而已。
炎月訥訥的看著我,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都沒有發出聲音來,最後他還是慢慢讓開了身子。
我瞥了他一眼,他撓撓頭,過後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第六幅畫上多了很多東西,似乎是分了好幾個鏡頭來畫的。奇怪的是前一個畫面還是那個小姑娘和男人在一起,可下一個鏡頭就變成了那男人毆打小姑娘的場景。到最後小姑娘又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回了河邊,男人在不遠處安靜的看著她,卻始終都沒有過去。
第七副畫,也是最後一幅。
那上面不再有人,只有一柄長劍和一灘血跡。
我皺起眉,總覺得這幅畫給我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就像是那個小姑娘最後被那男人殺害了。我側頭瞥了炎月一眼,正準備說話,可就在這時候,我剛纔畫下的符咒猛地發出了紅光。炎月驚呼道:“楚翎!”
我神色一凜,掐著手指算了算,而後說道:“他們要來了,我們得馬上找個地方出去才行?!?
一邊說我一邊把目光落在那貓靈身上,沉聲問:“你能帶我們出去嗎?”
那貓靈搖著尾巴,慢吞吞的在原地走了一個來回,然後偏著頭衝我叫了兩聲。
看這個樣子是不打算告訴我們了。
我瞇起眼睛,心裡對這貓靈的身份可謂是懷疑到了極點。
它既然幫助鬼母叼走了江楚城,可又是什麼原因讓它帶著我們來到了這裡。
不過現在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事,一旦鬼母找到來到這個地方的方法,那我和炎月很有可能就要跟那墳堆裡面的人一起長眠在這裡了,並且還會魂飛魄散。
想到這裡我更是片刻不敢怠慢。
這個地方既然是陰陽兩界的夾縫,那麼就一定有一個地方是通往陰間司,還有一個地方是通往陽間。
現在去陰間並不安全,陽間也是一樣。
但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我更加寧願去陽間,至少在陽氣充足的地方,鬼母應該還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這麼想著,我和炎月說了一句趕緊找門出去,便和他分開兩頭,在這偌大的夾縫中尋找著能夠出去的地方。
夾縫在不斷的震動,外面的人一定是用盡了辦法想要進來,震動的頻率越快,我心裡就越是焦急,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出去的地方。
“楚翎,快過來快過來!”
炎月突然在這時候叫了我一聲,我聞聲轉頭,發現他站在一塊黑色的石頭前。那石頭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勁,只是我過去的時候,卻微微感覺到了一股陰風。
“這石頭後面的陰氣我很熟悉,這地方絕對是通往陰間的?!毖自潞臀艺f。
我搖搖頭:“不行,我們得去陽間,你忘了咱們剛從陰間出來?再回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炎月愣了愣,有些悶悶的說了句對哦,而後道:“你說這貓到底爲什麼把我們帶到這裡來?”
聞言我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應該知道原因嗎?還問我?”
炎月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我也懶得理他,什麼都比不上逃命重要。
要是這一次來的是江楚城,我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但是看這想要打開夾縫的架勢,就應該不是他??扇绻枪砟傅脑?,炎月說過鬼母是不會到水牢裡面去的,她又是從哪裡在打開這夾縫?還是說來的根本不止她一個?
而且我怎麼想都覺得鬼母來的有點太快了。我們纔剛到這裡沒有多久,她就追了過來,反而之前在水牢裡的時候,我去找炎月耽擱了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看見她派人過來。
這麼想著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隻十分悠閒的貓,有點懷疑它是不是在來的路上給鬼母留下了線索。
“轟……”
正這麼想著,頭頂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響動,我臉色一變,知道這是夾縫要坍塌的現象。我轉頭看向在另外一頭抓耳撓腮的炎月,提高聲音喊了他一聲:“炎月!”
炎月轉過頭來:“什麼?我還沒有找到,你找到了嗎?”
“沒有。”我一邊說一邊往剛纔的地方跑去,鬼母馬上就要來了,現在就算是去陰間也比待在這裡好。
時間太倉促了。
我咬著下脣快步走到炎月身邊,對他道:“咱們去陰間?!?
炎月啊了一聲:“但是你剛纔不是說去陰間我們只有死路一條?只能去陽間嗎?”
我覺得自己快被他蠢死了,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找了這麼一圈都沒有感覺到有陽氣,你那個母后又馬上就要來了,時間根本不夠我們再找。現在只能去陰間暫時避一避,最好能夠趁著鬼母在這裡找我們的時候,我們從陰間再去到陽間,然後……然後就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炎月點點頭:“你說的對?!?
說完我倆便一同朝剛纔那塊石頭走去。
頭頂不斷有會灰塵落下,擡頭間還能看見有鬼氣從那些已經裂開的縫隙裡面溜進來。
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站在石頭前,我問炎月:“你知道怎麼打開這條路嗎?”
炎月嗯了一聲:“這個還是比較簡單,只要我用自己的術法,然後……”
“你可以先不要解釋,等我們逃出去了之後你再慢慢跟我說也不遲?!蔽矣袣鉄o力的打斷他,不自覺的把他和江楚城拿來比較,心裡想的是要是我是鬼母的話,估計我也還是不會選他的。
太墨跡了。
炎月癟癟嘴,終於不再說話,而是閉上眼睛全神貫注的試著打開去往陰間的路。
“喵……”
貓靈在這時候從另外一邊跑了過來,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它就跳到了我的懷裡,我低頭看它,面無表情的問:“你也要跟我們一起走?”
“喵?!?
“呵呵,我拒絕?!?
說著我就要把這貓靈從我身上捉下去,但是它好像猜到我會這麼做,乾脆輕輕一躍到了,跳到了我的頭上,還把尾巴伸下來在我面前晃了晃。居然被嘲諷了。
我有點忍無可忍的去捉它的尾巴,而就在同一時間,身後再次傳來一聲巨響。我轉過頭便看見一道白光,心頭沒由來的一緊,好在這個時候炎月對我說了句快走,而後便拉著我一起跳進了那慢慢打開的縫隙裡面。
那一瞬間,足以讓人溺死的陰氣將我團團圍住,貓靈在這時又跳到了我的懷裡,我驚奇的發現它的眼裡居然透著一些無奈。而後它便伸出爪子輕輕拍了拍我的臉,我這才感覺自己終於好了一些。
面前出現了一條黑色的小路,我和炎月穩穩的落在了那條小路上,剛踩上去便聽見了鬼母的聲音:“竟然還是來晚了一步!”
我一口氣正要緩緩吐出來,卻在這時又聽見了那個人的聲音:“去陰間的縫隙打開了,他們應該是從這裡走的。”
那漠然的語氣讓我不由得渾身發顫,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剛纔我們下來的地方,看入眼的卻只是一片漆黑,而後也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炎月低聲道:“縫隙已經關上了,他們回去的話應該還會費些時間。你、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加快了步伐,想要快點從這個地方出去。
炎月從後面追上來:“這條路再走一會兒就能夠到陰間了,但是我有點擔心他們會不會在陰間設下埋伏?!?
“……”我腳步稍稍放慢了一些,看著已經快到走到頭的小路,對炎月說道,“只要他和鬼母不在,酆都的那些小鬼我還是有辦法應付的。我們只要快點找到陰陽路就好……至少,得趕在他們回來之前?!?
聽我這麼說,炎月先是說了聲好,過後又神色複雜的看了我好幾眼,在我的目光掃向他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說道:“其實楚翎,你不要怪我潑你冷水,現在不管你去哪裡鬼母都是會找過來的。沒有大哥的保護,清寂現在也死了,你又沒有朋友可以找,你可能真的……”
我覺得這個人說話真是太討厭了,每說一句話都戳人痛處,非常的讓人想揍他。
可他偏偏還再不依不饒的繼續說著:“雖然大哥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覺得吧,你要不要試試看留下來?他對你用情那麼深,說不定看見你之後就會有一次靈魂深處的震顫,然後就想起你了呢?這樣你就不用死了啊?!?
我:“……”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和我說話的人是炎月,我可能真要覺得我是在和一朵白蓮花對話。
我有些嘲弄的看著他,問道:“炎月,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
炎月一臉茫然:“怎、怎麼死的?”
我面無表情:“被你的低智商給嚇死的?!?
炎月:“……”
我抱著貓靈再一次加快了腳步,邊走邊和炎月說:“你說的沒錯,也許他可能真的會想起我來,但是如果他沒有把我想起來怎麼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把我丟到水牢裡,是他的意思還是司命自作主張,如果是前者,我或許還可以搏一搏,但是如果是後者,那我這個時候……就不能依靠他?!?
我必須活下去,在他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前,不管發生什麼都必須活下去。
因爲如果我死了,他做的這麼多都失去了意義。
這麼想著,我和炎月終於走到了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