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野放下削了一半的蘋果,站了起來,眼里全是疼愛,曉沐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都不是巧嘴滑舌的人,此時此刻,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藍野想沖過去,告訴曉沐,不管她這次再說什么,他都不會再離開。
但在這個特殊的地點,病房里,他還是有一點理智,清楚曉沐媽媽還在一旁,沒有失控。只是目光再也沒有挪離曉沐一寸。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曉沐索性只是向藍野微微頷首,就別過頭看母親。眼光始終沒有在藍野身上多停留,把藍野剛要開口的話,堵了回去。
她這會兒心里在默想,要怎么和他說,要怎么說呢。
“曉沐,你工作忙完了?”夏媽媽沒料到是這種情況,再見到曉沐。先前準備好的話,當著藍野也沒辦法問出口。
曉沐回過神來,走到媽媽的病床邊,簡單回答著。看著媽媽的病容。耳邊嗡嗡地回響主治醫生的話,后背又是一層冷汗。現在,強撐著她的力量,也就只有跟爸爸許下的承諾,和害怕再次失去親人的恐懼。
又一次遭受了重重的打擊,曉沐就又像之前一樣,給自己包上了一個厚厚的殼。身體里的脊柱沒有了,能再好好的生活下去所依靠的就是外面的那層不算太堅固的殼。
怎么樣接受才算解脫?曉沐已經習慣了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而不強求他人。在學校的時候,聽到背后有人議論她,沒有追求,活得像個尼姑一樣。
凡是在紅塵中的人,都是有欲有求的。
曉沐曾經有好多期待,她想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可是那然后呢?她想要媽媽的病能趕快好起來,可是那結果呢?
爸爸的殉職,她連個可以埋怨的人都沒有,爸爸的同事領導,在她父親剛剛殉職后的那幾年里,每逢過節還是會到家里來慰問一下。
隨著時間久了,領導們也是調職的調職,退休的退休。不再有人記得他們這一家。撫恤金發過了,對于別人來說,就完事了。
幾個和爸爸生前比較要好的叔叔在追悼會上勸慰她和媽媽,“人死不能復生,別太難過。莫隊作為一名警察,犧牲得光榮,祖國和人名永遠記得他。”
當時,15歲的莫曉沐,應該算是已經懂事了。但是那會聽見這樣的話,還是會在心里暗暗地咒罵講這套官話的人。她不需要全國人民都記得她的爸爸,況且除了她們也沒人會再記得爸爸,她沒感受到心里有多安慰,只想著人一走茶就涼的悲哀。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曉沐知道自己要收斂自己的脾氣,不能和之前一樣整天嘻嘻哈哈,不知愁滋味。曉沐的媽媽爸爸感情一直很好,兩個人青梅竹馬。莫爸爸特別疼夏媽媽,結婚這么多年了,莫爸爸對夏媽媽還是像年輕時談戀愛的時候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莫爸爸是個孤兒,從小被曉沐姥爺的哥哥收留,一個胡同里長大的兩個孩子,兩小無猜,沒有轟轟烈烈的感情,但是也算是淡如清茶,生活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