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很平常的日子。”肖寒木然的說著,突然又凝重起神色,“不過,你接下來想做什麼,我不會幫你的。”
唐曉猛的擡頭,滿眼的不可思議:“你知道我接下來想幹什麼?”
“不知道。”肖寒老實的回答。
“哦。”唐曉暗暗鬆口氣。
“但總是很危險的事就對了。”肖寒拍拍身側(cè)的石凳讓唐曉坐下,唐曉乖乖的坐下。
“唐曉,你做的夠多了。這一次,就把一切是都讓他去做好不好?他是男人,是你的天,應該肩負起這個責任。你只需好好的坐在家裡等,等著他去接你回家就好。”
“肖寒……”唐曉深深埋著頭,低喃一句。
“嗯?”
“我這次也是這樣想的。”
“這次你做的很對。”
“但是……”
“沒有但是。”
“俊俊被弘璟抓走了。”
肖寒眼眸一深,看著唐曉的神情,眉頭深深蹙起,三年的朝夕相處,這一眼,不用問,已經(jīng)明白了什麼。
沉默,是長久的沉默。沉默到,唐曉以爲就這樣地老天荒,她和肖寒坐成兩個石像的時候,肖寒慢慢起身:“需要我做什麼?”
肖寒的妥協(xié),沒有讓唐曉欣喜若狂。她知道,早晚肖寒會妥協(xié),只是時間的問題。因爲他擔心自己安全的同時,也在擔心著小俊俊。那畢竟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除去一層血緣,他就是他的爸爸。
“肖寒,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想再問足江湖和朝政,只想和喜寶安安靜靜一輩子。我捅出來的簍子,我自己去擺平,只要你不阻止我,我就十分感激了。”唐曉恬靜的笑笑。那笑容裡是決不妥協(xié)的堅持。
肖寒看著唐曉的笑,手有些不自然的收進袖子裡。
若是從前,他會毫不猶豫的幫助唐曉。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幫她。可是現(xiàn)在,他有了喜寶,也給了喜寶一個承諾。他滿心的想幫助唐曉,不惜丟掉性命。但是他可以自私的不顧喜寶的感覺麼?
“姐姐,讓我們幫你。我們的命是和姐姐的命連在一起的。沒有你,我早就死在藏香閣,現(xiàn)在只是一捧土。沒有你,肖寒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如今,如果有這個機會報答姐姐,而我們卻茍且活著。那我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喜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後院,手裡還提著沒來的即放下的菜籃子。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一句窩心的話。
三人彼此相望的時候,六目相對。唐曉眸中盈著的一抹笑,越笑越燦爛。然後伸出手,三人緊緊的摟在一起。
吃過晚飯的時候,唐曉牽著瑞麟上了廉親王一直候著的馬車。鶯兒,喜寶和肖寒一起出來送她,還邀請她來再來。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了,肖寒扶著喜寶的腰進了院子。喜寶進了肖寒的臥室,慢慢撕掉臉上的麪皮,露出唐曉的臉。而肖寒則把一口上鎖的箱子打開,那裡是唐曉的東西。從三年前的東西,到三年後的東西,只要是她的,他都非常好的保存著。
唐曉伸手抖開一襲大紅牡丹華裳,一如三年前嶄新華美。伸手撫摸石榴紅鑲金步搖,沒有一絲灰垢,在燭火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肖寒看著唐曉面容中的平靜很難想象三年前她叱吒江湖,一人救下汴梁的往事。
這個女人其實就是個傳奇,可以豔如夏花,可以靜如秋月,武可安邦,文可治國。幫她,即使死了,也是值得。肖寒轉(zhuǎn)身出去準備唐曉需要的東西,唐曉在房間慢慢退下一身素色紗衣,展開紅袍,伸臂,紅袍好像認主一樣熨帖的穿上。
唐曉低頭看著衣襟前,一株金線繡牡丹,突然想起太久太久以前學過的一首詞。
出我東閣門,坐我西閣牀。脫我戰(zhàn)時袍,著我舊時裝,當天理雲(yún)鬢,對鏡貼花黃。
雖然自己和花木蘭沒有在做同一樣的事,卻是一樣的心情。
唐曉嫵媚的坐在窗前,勾描精緻的眉眼流轉(zhuǎn),伸出塗著蔻丹的手指,拿著簪子輕撥燭心爆出的一朵燈花。門,這時候推開,肖寒拿著一個包袱進來。他儘管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看見唐曉這幅妝容時,一貫木然的眸子也變得深邃。
“多年不這樣裝扮,倒有些不習慣了。”唐曉有些不安的低頭又看了一遍,恐怕有什麼破綻。
“她就好像是獨爲你量身定做的。你本就配得起這樣張揚燦爛的顏色和勾心動魄的妝容。”肖寒不會奉承,卻說了比奉承更好聽的話。
“我這是樓萬紅的臉,自然是勾心動魄了點。”唐曉咧嘴笑起來。
“你原本就比樓萬紅更加勾心動魄。”肖寒抿了抿脣說道。
“謝謝你中肯,客觀的誇獎。”
“不害臊。”
夜突然變得有些漫長。一室燭火熄滅,兩人又默默等了好久好久,才終於到深夜。
肖寒起身,把自己裹在一片黑暗裡,只露出兩個眼睛。然後把一個黑色大氅將唐曉兜頭罩下。帶著她悄悄出房門,從後門直接出院子。一路出皇城,沒有發(fā)現(xiàn)跟蹤或是異樣。兩人稍稍安心,肖寒一路帶著唐曉往皇城北五十里的寺院趕去。
寺院前,唐曉慢慢摘下頭上罩著的黑色大氅,仰頭看著院門上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靜安寺。
好一座靜安寺,今晚註定是不會平靜了。
一朵金色牡丹炸響在寺院門前的天空,好像怒放的最美的煙火。煙火如流星稍縱即逝,寺院裡卻立刻騷動起來。
片刻之後,寺院門就大開,從裡面呼啦啦出來一大幫青色衣裙的仙使,臉上一如既往的罩著紗巾。
仙使們看見門口之人,莫不是瞪大眼睛,好像活見鬼一樣看著他們曾經(jīng)的樓主。
但是打頭的兩個仙使顯然是鳳九仙的心腹,一看見樓萬紅再現(xiàn),立刻滿臉嘲諷,上前質(zhì)問:“你是誰?不要在這兒裝神弄鬼!牡丹樓樓主樓萬紅早在三年前就死在魔衣手上了!”
唐曉擡頭,眸中瞬間寒沉,森冷的眼神一個一個凌遲過這倆挑事的仙使。眉目一寒,擡手從身後一身黑衣罩體只露出倆眼睛的肖寒腰際拔出一把冷箭,輕描淡顯一揮,這兩個仙使來不及一聲慘呼,已經(jīng)倒在血泊裡。均是脖頸中劍,一招斃命。
這一劍閃電一樣揮出,驚雷一樣回劍鞘,眨眼之間,取兩命。
剩下的仙使一個個呆若木雞,都瞪著驚恐的眼神。但也有一雙眼睛例外,就是一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
“誰還不相信本宮,只管上來就是。”唐曉輕飄飄的一句話,好像地獄使者的問候。左手似是無意的轉(zhuǎn)動著右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脣上勾著一抹最駭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