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蠱毒誰給下的?”北冥雪焦急的問道。
“樓萬紅和魔衣。一人一隻。一隻是絕情蠱,一隻是相思蠱。”唐曉力氣有了,也不想再偎在北冥雪懷裡,坐直了身子,手摸上心口。
“只是可笑,兩隻本來是對頭的蠱卻在我肚子裡相愛了。現在世上沒有人可解此蠱。”
“不會的,世上只要有毒,就有解。你不要放棄,我一定幫你找到能解此蠱毒的人。”北冥雪抓著唐曉冰涼的手,安慰著。
“時間呢?是多久……”唐曉靠著車廂,疲憊的閉上眼睛,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挨不過很久的。
“王上,前面是黃柳鎮,今晚要不要在那兒歇息,補充糧草。”車外,有兵士在稟報。
“好,今晚在黃柳鎮歇息,軍隊在鎮外,安營。”北冥雪想也不想的回道,唐曉現在的身子,他不忍再趕路。
夜宿黃柳鎮一家客棧。唐曉想去肖寒宅子看看。一走就是一個月,他們該是惦念著。此去離開,怕就是再也看不見了。
吃過晚飯,唐曉不隱瞞。
“黃柳鎮我有一掛唸的朋友,想去看看。你若不放心,可以跟著。”
北冥雪就是想跟著,聽見她這樣說,也不好跟著。況且,他現在看出唐曉已經安於現實,一路都是安安靜靜的。
“天黑路滑,那你早去早歸,我等你回來。”北冥雪親自把狐皮大氅給唐曉披身上,輕聲囑咐。好似相親相愛的老公在囑咐要出門的小妻子。
唐曉點頭,走入到茫茫夜色裡。
輕輕叩響肖宅的門,雖然入夜,小廝卻也很快的來開門。一看是唐曉,他立刻高興的喊著:“姑娘回來了!”
小廝給唐曉讓進門,又高聲喊著:“李管家,李嬸子快來看啊,姑娘回來了。”
幾個下人呼啦啦的都出來了,有的還在扣著棉襖上的扣子。
“姑娘好久沒回來了……”
“姑娘的身子怎麼樣?”
“姑娘吃飯了麼,我去做。”
衆人的七嘴八舌,讓唐曉心裡一陣陣的暖。隨著走進屋,燃起滿室的蠟燭,幾個下人也都跟著進屋。
“我很好,勞煩你們惦記著。”唐曉笑著看著這些才見過幾面,卻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不僅心裡五味雜陳。
一個個的看過去,突然看見一個眼生的人。
在人羣后,有一個身量中等的男子,消瘦,微微勾著身子。身上穿著粗布的褂子,一邊的胳膊只是一截空空的袖管。再看他的面目,唐曉心裡一緊。半邊臉上都是黑色的疤痕,有些滲人,好像火燒之後留下的。看著揪心。
李管家見唐曉不說話,眼睛只是盯著那個人看。便把那一隻低著頭看著腳面的人拉到唐曉跟前:“姑娘,沒經你同意就收留了他,實在是越矩。”
“無妨,管家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唐曉說著又看向這個人。雖然面容很恐怖,可她就是不覺得討厭。
“是那一夜大雪,早上開門看見這個人昏倒在門口。又冷又餓的,還少了一隻胳膊,瞧著可憐,所以就帶到宅子裡了。尋思著,宅子裡也不差他一個人的飯。”李管家接著說道。
唐曉點頭,可憐的人。
“你叫什麼?擡頭我看看好麼?”
男人好像有些自卑,過了好一陣才慢慢擡頭。一雙眼睛極力木然卻帶著一些緊張:“小的……”
唐曉身子一晃,扶住桌子,儘管極力鎮定,卻險些溼了眼眶。
只一個眼神,她就確定,這個人是肖寒。
不會錯,她不會認錯。那種眼神,木木然的神色,全天下就他一人。可是他卻是想看她,又不敢看。不看,卻又不得不看,慌張想閃躲。
她從不覺得他已經死了。所以,他活著,唐曉一點都不意外。
只是,爲什麼他會變成這樣?即使回到自己的家還不亮出身份,卻是用這樣一種可憐的姿態。
“宋御醫。”唐曉沒讓肖寒說下去,直接說出一個稱呼。
她想著,肖寒回家不和下人說身份,或許是有苦衷,所以說了一個他倆知道的身份。
肖寒一僵,一抹慌亂從眼神中劃過。但隨即就搖著頭否認:“姑娘認錯人了。”
“不,我不會認錯。宋御醫救過我的命,我怎麼會認錯。宋御醫在一場大火裡失蹤,知不知道我一直懊悔到現在?”唐曉上前抓住肖寒只剩下一隻的胳膊,緊緊的攥在手裡,好像怕他再消失一般。
肖寒拼命的要躲開唐曉的手,但是沒有躲過。他深深埋著頭,恐怕唐曉看到那臉上的傷疤會厭惡。有些沙啞的聲音極力的否認:“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麼?絕情,相思發作了,我命不久矣,你卻不想認我了。”唐曉鬆開肖寒的手,回頭,眼淚雙行。
手上一緊,一隻粗糙的手攥住她的。脈搏上隨後附上三根手指。
唐曉再也忍不住,回身抱住肖寒哭起來。
是一種失而復得,是一個依靠,是以這麼多日的擔心,委屈終於有一個家人可以發泄。
肖寒僵了僵,剩下一隻的手,擡了好幾下,才輕輕攬住那消瘦不成樣子的肩膀。
下人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可憐收留的乞丐,怎麼突然被姑娘抱住,哭的那麼揪心。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也不敢走。
唐曉哭了一通,心裡舒服一些,從肖寒的肩頭回身。對著一頭霧水的下人們說道:“你們還沒認出來了麼?這就是你們的肖先生。”
“肖先生?!”衆人驚呼。
肖寒挺直勾著的脊背,把一邊臉上的麪皮揭掉,露出樸實無華的半張容貌。
衆人一下子驚愕,天天盼主人回家。可是有一天,主人真的回來了,他們卻不知道。而且主人受了重傷,還讓住在下人房。
衆人撲通撲通跪了一地,一個個都眼眶通紅的叫著:“肖先生,您可回來了。”
“都起來吧,是我刻意隱瞞身份和你們無關。”肖寒彎腰將他們一個個扶起來。
李家的早已經忍不住哭出聲,又覺得失禮,急忙擦著眼角:“我去給肖先生做飯。小三子,你們快去燒水給肖先生洗澡換衣服。”
衆人一聽,急忙忙活起來。
半個時辰後,肖寒梳洗乾淨。一身灰藍色錦緞棉袍,腰間束著同色腰帶。頭髮也很好的豎起。一如當初的裝扮,只是左袖子依然是空的,只是左臉上,依然是燒傷的疤痕。
唐曉忍不住又紅了眼眶,肖寒過去用一隻抹掉她眼角的淚:“我這不是好好的麼……至少還活著。”
“嗯,活著就很好,我這是高興的。”唐曉拉著肖寒坐下,著急問:“那你跟我說說破廟之後,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