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小刀切開黃文筠額頭皮膚的一霎,我清晰的看到她臉龐皮下的血肉明顯和常人有些不同,萎縮干癟,就好像是失去了水和養分的龜裂大地,又有些詭異的青黑色絲線一般的東西串聯、纏繞在暗紅色的血肉中,想來,那就是鐵棺尸的一口尸毒!
“那鐵棺中的究竟藏的是什么尸,一口尸毒竟然如此之烈!”我忍不住臉色嚴竣,心中感嘆一聲。
等尸香玉與割開的傷口對準,片刻之后,她的臉上也被我纏滿了繃帶,額頭上有一塊微微的凸起,那是被固定在其內的尸香玉,旋即,我又拿起手邊的針灸盒,深呼吸了一口氣息后,凝神屏氣,捻起一根根銀針在她的頭頂和后頸刺下。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第三十六根,也是最后一根銀針,刺在了她百會穴上,而我的腦門上已經滿是豆大的熱汗,順著臉頰滾滾而下,眼前視線都一陣陣的模糊。
我幾乎是虛脫一樣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大口的喘著氣,看向那看似凌亂,卻又排列的蘊含著某種玄妙的銀針。
這三十六根銀針每一根刺下,都需要精確到分毫的判斷,不能差一絲一厘,前后順序不能有一根顛倒,否則輕則所有的準備,還有著移花接木之術都會功虧一簣,重則被施針者黃文筠都可能因此受到嚴重的傷害。
這也使得我本來旺盛的精力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急速的消耗掉,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鐘,可是卻比打了一個小時的拳還要累。
幾乎在我落下最后一根針的同時,本來一直安靜無聲的黃文筠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更是伸手向自己的臉上抓去。
“停手!”我低喝一聲,快速的一把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住了她的動作。
“我的臉……好難受!”她側過身來,眼眸里滿是無法忍受的痛苦,就連身子都微微的顫抖起來,仿佛要昏厥過去一樣。
她語氣急促,斷斷續續的告訴我說,她感覺自己的臉上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來回爬動,在啃噬她的血肉,讓她好難受,刺痛酸麻的讓她無法忍受。
我聽了她的話,眼底忍不住精芒爆閃,激動的抓著她的手說道:“黃姐,你一定要忍住,因為這和我知道的一樣,是成功了!移花接木已經成功了!”
她渾身一抖,眼神迷離的看著我,嗓音飄忽的說道:“成功了?”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成功了!”同時,心中也忍不住激動吶喊了一聲,這一個多月的努力準備,終究沒有白費!
熬煉生機藥膏,布隔絕符陣,施刺穴針灸,這一步步,看似簡單,可是每一步都耗費了我許多的時間和精力才鉆研明白,只要一步做不到,或者是出錯,那么想要通過移花接木來拔出尸毒的想法都會成為泡影。
“黃姐,你一定要忍住,只要忍受過最開始的痛苦,漸漸的就不會痛了?!蔽铱吹剿龓状味妓坪跸胍焓秩プ献约旱哪?,勸慰道。
那尸毒在她的臉龐下的血肉中已經寄生附著了數年之久,比之跗骨之疽還要難纏,想要徹底的將它除掉,帶來的痛苦恐怕和關云長刮骨療傷有的一拼,承受切膚之痛是必然的過程。
她看向我,勉強的點了點頭,雙腿蜷曲,胳膊抱緊膝蓋,整個人在沙發上痛苦的都蜷縮成一團,顫抖不止,緊閉雙眼,嘴里發出含糊無意識的痛楚呻吟聲,短短的片刻,她疼的流出了大量的冷汗,打濕了她的衣衫。
我沒有辦法能幫她減輕痛苦,看著又不忍,只好將頭側向其他方向,看著客廳簡單、單調的陳設和裝飾,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單身女人的家,就仿佛是她過去這些年的人生的寫照一般,沒有絲毫的活力和生機,只剩下黯淡和無光的未來。
就在我心中感嘆不已的時候,突然間,一旁的黃文筠突然撲了過來,兩只胳膊緊緊的抱住了我的腰,整個人貼著我的側身,同時嗓音帶著極度痛苦的哭腔說道:“李玄心,你抱住我!”
“???!”我吃驚出聲,回過頭來,看向抱著我的黃文筠,清晰的感覺到她在劇烈的顫抖。
“求你,抱住我,我要……我要忍不住要抓我的臉了!快!”她仰起頭來看向我,眼眸里滿是痛苦的哀求。
我遲疑了一下,雙手慢慢的搭在了她的腰肢上,將她抱在了懷里,同時,她像是找到了能夠減輕痛苦的依靠一樣,往我的懷里拱了拱,緊緊的埋在了我的胸前,雙臂抱的也更緊了。
黃文筠平時冷冰冰的,特立獨行,少言寡語,讓人難以靠近,仿若和其他人永遠都隔著一層寒冰一樣,可是,此刻的她就像是被雨水淋濕了翅膀的小鳥一樣,顯得彷徨無助,瑟瑟發抖。
她的身子像是發燒了一般滾熱,我抱著她,心里也有些波瀾掀起,她的身子也非常的柔軟,但是又因為練過拳腳,又有著一般女人沒有的驚人彈性,尤其是豐潤的腰肢,美好的觸感讓我面頰發紅發燙。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她身體顫抖的幅度還有頻率都漸漸的平息下來,急促的呼吸也隨之平穩下來,看起來最痛苦的階段已經漸漸的過去了。
我低頭看著整個人都鉆進我懷里,閉著雙眸的黃姐,輕咳了一聲:“黃姐,好一些了嗎?”
“嗯?!彼慕廾秳恿藥紫?,鼻腔發出輕微的聲音,慢慢的睜開了眼眸,抬起來看了我一眼,緩緩的從我的懷里伏起身來,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同時伸手捋了捋耳邊黏在臉頰上的碎發,低著頭一聲不發。
“現在還疼嗎?”我看向她纏滿了繃帶的臉,問道。
她搖了搖頭,伸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臉龐:“不那么疼了,不過還有些酸癢,我能承受?!?
我看了一眼墻壁上懸掛的時鐘,和她說道,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銀針應該拔下來了,我將一根根銀針拔下來后告訴她,每隔十二個小時候,都要再施針一次。
“什么,還要扎針?”她雙目里滿是驚悸,看著我脫口問道。
聽到她的話,看著她害怕的眼神,讓我忍不住笑了笑,說道:“黃姐,你不用擔心,下一就不會這么痛了,只有第一次會感覺到痛?!边€告訴了她這套針灸之法的用途,是為了凝聚她自身的一部分生氣匯聚于臉龐上,與尸香玉和藥膏里應外合來對付尸毒。
她聽了我的話之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后凝視向我,問我剛才笑什么。
“剛才看到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小學時,老師領著全班同學去衛生所打疫苗,打完了一支疫苗,還要打第二支的時候,我就和老師那么說的?!蔽乙荒樞σ獾恼f道。她也噗的輕笑一聲,眼眸里滿是笑意的瞪了我一眼。
沉默了一會兒,她隔著繃帶摸了摸自己的臉幽幽的說道:“我不求能夠完全恢復,只要恢復一些,一些就好,哪怕走在路上不被人笑話,我就滿足了。”
隔了十二個時辰后,我又再次給她施針一次,因為符陣鎖住了這一方風水,不得有任何的變化,所以我也無法離開她的家,而她家只有一室一廳,那我只能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迷迷糊糊的從沙發上爬起來,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大飛打來的,聽到周圍還傳來海哥和小彬的談笑聲,想來他們三個都在。
“喂,老三,你小子跑哪去了,昨晚怎么沒回來?”大飛關心道。
“我在外面辦事呢,可能這兩三天都回不去,不用擔心我?!蔽艺f道。
“辦事?什么事???”大飛好奇問道。
“挺重要的事?!蔽倚α诵?。
這時,早就已經起床的黃文筠從廚房中走出來,手里端著早飯放在了餐桌上,對我說道:“玄心,吃早飯吧?!?
那邊剛要放下電話,大飛突然嗯了一聲,語氣古怪的問道:“嗯?老三,我怎么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在叫你吃早飯?”
“你聽錯了?!蔽壹泵φf道。
“嘿,你還騙我!怪不得樂不思蜀,原來是有貓膩,趕緊從實招來,是哪個……”大飛的嘴巴像是機關槍一樣問個不停。這時候,黃文筠也走近過來,問了一聲誰來的電話,我索性直接把電話給掛掉了。
掛斷了電話后,校園公用電話亭旁的大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朝著一旁等著一起去吃飯的海哥和小彬夸張的大叫一聲:“不好啦!”
“怎么了,是不是心哥碰到什么難事了?”小彬焦急的問道。
大飛將前前后后說了一遍,然后三個人竊竊私語的討論起來,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臉上都帶著怪笑。
坐在餐桌旁,我夾起一個煎蛋咬了一口,見到雞蛋煎的火候正好,不焦不嫩,又喝了一口熬的濃稠適宜的大米粥,看向坐在對面的黃文筠,詫異的說道:“黃姐,你的手藝不錯啊?!?
“一個人久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做,就學會了。”她眼神有些落寞的感嘆道。
我忽然想起一個事情來,那就是我沒有見過她的家人,也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