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張透著一股子邪氣的面具,趙妮兒爸趙二闞吞吞吐吐的對我們道出了實情。
他家養了一頭山羊,半個月前他去附近的一座山上的荒草甸子給羊割草,不經意就看到一個山口子,也就是山縫。
那條山縫在一堆亂石攤子的后面,兩米多高,寬度也只能勉強容納一個人側著身穿過去,趙二闞就納悶了,他對這附近可是熟悉的很,如果有這么一個山縫,早就應該知道的啊。
但他一琢磨就明白過來了,山縫周圍有不少茬面很新的碎石子,再一想前一陣的一場大雨,就估摸這條山縫是雨水剛沖出來的,出于好奇,他就側身擠了進去。
“山口子的里面是一個不大的死洞,也就我家屋子這么大,洞里面有塊石臺,那石臺就好像是供桌似得,這個面具就擺在石臺上面,前一陣有外地人偷偷上我們村來收老物件,聽人說是古董,拿到外面值老錢了,我就琢磨這個面具說不定拿到縣城能賣幾個錢,再買頭母羊,正好下崽兒……”
我老舅一擺手打斷了趙二闞的話,眸子里精光閃動,點了點頭,看著那張瘆人的白毛臉,接著問道:“之后呢?我是說,你拿起面具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趙二闞垂著頭,有些不敢和我老舅對視,用手抓了抓臉上的毛,嘆了口氣,囁嚅道:“倒是沒啥感覺,就是我拿起面具后,我往自己臉上貼了一下,感覺腦門好像癢了一下,撓了兩下也就好了。”
我老舅聞言,一步上前,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撐開趙二闞腦門上不深的幾條皺紋,仔細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什么發現,但是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我小聲喊道:“老舅……”
老舅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趙妮兒一眼,最后看向趙二闞,輕嘆道:“你女兒是我大外甥的同學,也是你命不該絕,我就幫你一把,如果再晚三天,你腦袋都得被那東西掏空了。”
聽了我老舅的話,趙二闞和趙妮兒連聲道謝。
我聽我老舅要出手救趙妮兒爸,心里沒由來的感覺到興奮,比每個月鄉里派人來我們村放電影的那一天還要激動。
我老舅對趙二闞態度不冷不熱,可是對趙妮兒很和氣,蹲下身子,笑瞇著眼睛囑咐趙妮兒拿個碗去弄一樣東西,大公雞的雞冠子血!
一只大公雞的雞冠子就那么大,最多也就擠出來幾滴,可是我老舅卻要小半碗,好在村里很多人家都養雞,而且一聽是要治病,都沒二話,抓住自家大公雞,就割開雞冠子放血。
在趙妮兒去收集雞冠子血的時候,屋子里的三人都不說話,沉悶悶的,我老舅站在炕邊一只手擺弄著那張已經有些褪色的面具,似有所思。
我坐在一旁,心中好奇的緊,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處問起,使得我的臉憋的通紅。
我老舅看了,淡淡一笑,也不管只上小學一年級的我能不能聽懂,說道:“大公雞自古就為人司晨報曉,象征陽,有雄雞鳴,百鬼避之說,而雞冠子血就是大公雞一身陽氣最重之物,妙用無窮……”
趙二闞也一直憂心自己是怎么得的這種怪病,緊忙支起身子,眼巴巴的聽著我老舅說的話。
“這張面具中本來寄生著一頭沉睡的蠱蟲,接觸人的生氣醒了過來,鉆進了他的臉里,因為是一頭陰性蠱,所以我打算用大公雞的雞冠子血將它逼出來,再消滅掉。”
我聽的似懂非懂,但依然點了點頭。
一會兒的工夫,趙妮兒就邁進了屋來,兩只小手里端著的碗盛著半下子紅彤彤的雞冠子血。
接下來,我老舅做了兩件事,先是找來趙妮兒家的火盆,在里面點燃了幾塊干木頭,一直將木頭燒透,只剩下紅色滾燙的木炭。
另一件事就是往趙妮兒爸爸趙二闞的臉上抹雞冠子血,而且我老舅只讓我去弄,不讓趙妮兒插手。
我心里埋怨老舅讓我這么近距離的面對這張讓我害怕到做惡夢的鬼臉,心里很不愿意,可是看到一旁趙妮兒同學困倦疲乏的小臉,心中一軟。
我小心的從碗里蘸了蘸雞冠子血,顫顫巍巍的朝眼前的這張長滿一指節長白毛的臉上抹去,忐忑、緊張、害怕,各種情緒擁擠進我的胸腔,讓我有點喘不上來氣。
這一次,我看的更清楚,那些白色的毛像是頭發絲粗細,從趙妮兒爸爸的臉上密密麻麻的長出來,全都是純白色的,但不是老年人頭發的那種銀白,而是一種蒼白、慘白,就像是某種動物的尸體腐爛后裸露出來的骨頭的那種顏色。
“難不成這不是毛,而是一根根頭發絲細的骨頭從臉的里面長了出來?”想到這里,我的心中一寒,蘸著雞冠子血的手一抖,抹在了趙二闞的臉上。
滑膩膩的雞冠子血正抹在了趙二闞的腮幫子上,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些白毛很堅韌,至少比頭發絲要硬很多,微微的用力才能弄完,還有點扎手。
我正琢磨這白毛究竟是什么,還沒等抹第二下,就突然聽到身前趙二闞發出一聲驚叫,嚇的我手里的碗差點扔了。
我一抬頭就看到趙二闞兩只眼睛布滿蛛網一樣的紅血絲,瞪的溜圓,都快從眼眶里凸出來了,死死的盯著我,透著痛苦怨毒,同時兩只手抓向抹了雞冠子血的腮幫子,想要把那雞冠子血蹭掉,力氣之大,都摳出了一道道血條子。
一時間,我完全嚇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趙妮兒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幾乎同時,我再次看到了那第二張臉!這一次我看的更清楚了,那一張隱藏在趙二闞白毛臉下的青色僵硬的鬼臉本來像是正在沉睡,可是被至陽的雞冠子血一抹,就醒了過來,不斷的痛苦扭動,鼻子、眼睛還有嘴巴都錯位了。
這時候,我老舅臉色冷峻的一步邁了過來,伸出右手,一把就將趙二闞的兩只亂抓的手固定住了,同時左手抓起碗一潑,整碗雞冠子血就淋了趙二闞一臉。
被艷紅的雞冠子血淋頭,趙二闞一張臉都扭曲了,看起來極度的痛苦,發出的慘叫聲震的我耳朵都嗡嗡的疼。
說時遲那時快,我老舅用小指在趙二闞的額頭一劃,不知怎么做到的,就割出了一個好似第三只眼睛的口子。
我就看到,一股黑灰色的血從趙二闞眉心的傷口流了出來,還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兒,直沖鼻子,難聞無比,揮之不散,差點熏的我嘔吐。
人的血怎么會是黑的?怎么會這么難聞?我干嘔兩聲,心中一陣疑惑,而同時,我注意到我老舅一直緊緊的盯著趙二闞眉心的傷口,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過了能有一兩分鐘,趙二闞的喊叫聲都有些發啞了,我老舅雙眼突然瞇了一下,透出兩股刀鋒一樣的目光來,同時他探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在趙妮兒爸爸眉心處夾了一下。
我眼睛睜大,清楚的看到我老舅手指里夾住了一根黑色的東西,非常的細,像是針線簸里的黑色線頭兒。
“難道趙妮兒爸爸的腦袋里縫了線了?”
我心里這樣想到,但是很快,我就發現對不勁兒,那不是縫衣服的黑線,相反,它是一個活物,因為我看到它在我老舅的兩指間不斷的扭動,分明就是一條細長的黑色蟲子!
我老舅抓住“線頭兒”的手不斷的做出十分有規律的抖動,每抖動一下,那根“黑線”就會抻出來一些,從一開始的一個“線頭兒”,很快就有了一指長,一頭捏在我老舅的手里,另一頭長在趙二闞的眉心處。
看著這條黑色的線,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從心底的感到厭惡,也能大致的猜到,它就是我老舅說的鉆進趙妮兒爸爸臉里面的蠱!
從一指、兩指,一直扯出足足有一臂長,這根黑色頭發絲一般的蟲子才終于完全從趙二闞的額頭上脫落下來。
它在半空中不斷的扭動蜷曲,翻卷過來,朝著我老舅的臉射了過去,可還沒等碰到,我老舅哼了一聲,手一抖,就將它擰成一團,再一拋,正將它扔進了地上的火盆里。
“黑線”落在火盆里的通紅木炭上,發出嗤啦一聲,登時被燒的干干凈凈,只升起了一股青黑色的煙,散發出比趙二闞的黑血還要難聞十倍的味道,我終于忍不住,跑到墻角,嘔出了不少酸水。
我老舅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臉上的冷峻消失的無影無蹤,嘴角帶著我看不懂的笑意。
從面具中鉆出來的蠱蟲被我老舅從趙二闞的身體里抽出來燒掉后,趙二闞就昏睡了過去,一張臉蒼白沒有血色,可是呼吸卻平穩了許多,在我和老舅傍晚要離開的時候,臉上的白毛都開始往下脫落了,慢慢的露出了那張正常的人臉。
我老舅安慰趙妮兒說,用不了多久她爸爸就會醒過來了,只不過身體有點虛而已,吃兩頓好的,補一補營養就沒事兒了,唯一的后遺癥就可能是樣貌會發生些許細微的變化。
趙妮兒眼睛泛著淚花,拘謹的給我老舅道了謝,又朝我瞥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這讓我心里不由得一陣竊喜得意。
我仰頭看著身邊的老舅,突然間,心中有一股十分強烈的沖動,那就是成為我老舅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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