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蘞十分猶豫地低下頭來,這裡很好啊,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
只是……身邊這個人做過了讓他覺得不能原諒的事,怎麼辦……
他想起那時候被欺負的情景還是會很難過……
殷寒亭見他皺起了眉頭,還以爲白蘞是在發愁以後該去哪裡,他捏捏他的手指道:“別想那麼多,我會爲你打點好的,等到戰事平穩,一切風平浪靜,之後你就自由了。”
其實即使小草不鬧脾氣,他不定下三日的期限,他們也終究是要在大戰前夕分開的。
畢竟戰事激烈,誰又能說得清誰輸誰贏,誰生誰死呢?就如同千年前與白澤關係極好的白矖,不也完全沒有想到最後會慘死在魔物手下,開膛破肚,鮮血流盡,最後藥石無醫而死。
如果他死了,那跟在他身邊的小草也只有死路一條,他怎麼忍心讓小草也去感受那種無處可逃的絕望?
兩人交握著手走在夕陽下,影子被拉得老長,身上還披著一層淡淡的霞光。
“……”白蘞苦苦糾結無果之後,乾脆就不再管了,他還有兩天可以玩……嗯……等到那時候再決定,他要不要留下來。
回到宮裡後,藍玉被催著去安排晚膳了。
白蘞哼哧哼哧地把木桶放到枕頭邊上道:“我要和它們……一起睡。”
殷寒亭正站在桌邊喝茶,聞言差點嗆到,趕忙去看,先不說牀上那一大灘水漬,把木桶放在兩個枕頭中間是怎麼回事,要把他和自己隔開嗎?
白蘞滿眼期待,“可以嗎?”
殷寒亭嘴角抽了抽,總覺得自己隱約聽見錦鯉們藏在水裡偷笑,但他拒絕不了這樣的小草,只得先點頭道:“好。”大不了晚上他悄悄把木桶搬走就是。
白蘞眼眸發亮,問道:“那我可以餵它們吃東西嗎?”
錦鯉們頓時高興壞了,龍宮裡吃的東西肯定都是極品。
“可以。”
“那青菜呢?”因爲他自己不喜歡吃青菜,每次男人都要哄著他嚥下去,如果小魚可以吃的話,那就太美好啦!
錦鯉們聽懂了,咕嘟咕嘟的笑聲戛然而止,好過分好過分!只給他們吃青菜!
殷寒亭哭笑不得道:“可能它們更喜歡米飯。”
“哦。”白蘞撓了撓下巴,跪在牀邊,忍不住把手也伸進桶中去攪。
殷寒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小草。”
白蘞擡起頭。
殷寒亭淡淡地出聲,目光柔和道:“可以讓我抱抱你嗎?”
白蘞低頭去看自己玩得溼透的袖子,示意給殷寒亭看。
殷寒亭大馬金刀地坐在梨花木椅上,衣襟隨意地敞開,伸開結實的手臂道:“我不介意。”
白蘞想了一下,萬一不給抱的話就不給他飯吃怎麼辦?於是乖乖地從牀上下來,把手遞給殷寒亭。
殷寒亭拉著他到身邊,勾著膝彎就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小草太瘦了,再加上狐族本來骨架就小,他抱在懷中覺得輕飄飄的,很是心疼,明明吃的挺多,怎麼都不胖呢。
白蘞不知殷寒亭抱著他是想要幹嘛,他的袖子都溼了,不舒服,乾脆高高舉在頭頂,不過沒一會兒,他的手就讓男人攥住了。
殷寒亭執著他的手放到脣邊輕輕啄吻,然後緊緊將整個人都環住,像是想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聞著他髮絲的清香,蹭過他頸間細膩的皮膚。
白蘞即使再遲鈍也感受到了殷寒亭這一刻不由流露出的低落和不捨,他也環住他的背,用力地拍了拍道:“我會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再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然而對於殷寒亭來說,其實已經沒有選擇了,小草是必須要離開的。他沉默不語,偏頭去啄懷中人的嘴脣,撬開貝齒,去勾住對方生嫩的舌尖嬉戲,用力吸吮。
白蘞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快1感像是潮水一般,一會兒他身體就軟了,被弄得暈頭轉向,口中津液拉出一條銀線。
直到藍玉帶著侍女傳來膳食,殷寒亭這才願意鬆開懷抱和親吻。
他們接下來的兩天裡都在重複著這樣的過程,白天化龍池玩水,晚上美美地吃一頓飽飯,睡覺前殷寒亭必要向白蘞求一個抱抱,抱著抱著就又忍不住親吻。
然而等到深夜,白蘞中途口渴醒來,卻發現殷寒亭竟然還沒有睡,黑暗中,那雙寒冰玉砌的眼眸中似乎藏著無盡的溫柔和無望,落在他的臉上。
白蘞迷迷糊糊問道:“你怎麼不睡?”
殷寒亭低聲道:“看看你。”
最後一天夜晚仍舊是如此,殷寒亭幾乎全然沒有睡意,他看著白蘞甜甜地窩在他的胸口,整顆心都像是被濃重的哀傷所充滿。
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抱著喜歡的人睡覺了。
等到明日太陽初升,他就會與麒麟,鳳凰還有白澤會和,到時候還要拜託白澤幫一個忙——幫他照看小草,至少等到他們把魔族趕盡殺絕,或是戰局既定之時再讓小草自由離去。
如果到那時候他還活著,他就跟隨在小草身後一路四處走走看看。
如果不幸身死……
就不要告訴小草了吧。
先前殷寒亭已經與丞相越鯨交代過東海的一應事宜,和提前交代後事差不了太多,爲此,當他帶著還未完全清醒的白蘞準備離開時,大殿前至少有數十位王公大臣在等候了,包括宮中所有佩刀侍衛,整齊地列隊。
龍君的駕輦由兇悍的白鯊牽引而出,晃晃悠悠地停在殷寒亭跟前,殷寒亭先扶著白蘞上去,然後漠然地轉向朝他行禮的大臣們,淡淡道:“多謝諸位,請回吧。”
大臣們並未起身,直到駕輦高高飛起,越過王宮的牆頭,遊向蔚藍的海空。
白蘞還以爲是要帶他去哪兒玩,呆呆地問殷寒亭道:“我們爲什麼……不帶……魚竿?”
殷寒亭摸了摸他的額角道:“小草,如果讓你天天像之前那樣玩的話,你會乖乖聽話嗎?”
白蘞趕忙點頭猶如搗蒜。
殷寒亭淡淡地笑了一下,“蓬萊仙島是個好地方,有瀑布,有溫泉,有很多珍奇果子,還有人會和你一起在那兒玩耍。”
白蘞越發高興起來,一直期待地趴在車窗前往外看,似乎已經能夠隱隱發現天與水的交界。
車輦出了海面之後,殷寒亭帶著白蘞架起一朵行雲,向著靠北的方向急行而去,他們腳下是偶爾還會插出雲霄的青褐色的山峰。
周圍風有些微涼,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一處河灘上站了兩個人。
殷寒亭帶著白蘞緩緩落地,兩人停了說話,回過身來。
白蘞從殷寒亭身後探出頭一看,只見除了上次見過的長得很美但卻嗜酒如命的神仙,還有一個全身上下散發出恐怖氣息的男人,男人穿著一身寬大的深色衣袍,髮尾用粗繩鬆鬆束著,無端有一種不羈之感。
他察覺到目光,看了白蘞一眼,嚇得白蘞趕忙躲了起來。
殷寒亭安撫地拍拍抓著他衣襬的手,淡淡道:“麒麟。”
男人勾起嘴角打量從殷寒亭身後小心地露出腦袋的人,笑道:“青龍,你真是讓我吃驚。”沒想到在他們這些人中,看似最冷漠無情的那個,卻是最早落入情劫,從此萬劫不復癡心不改,真叫人著實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