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拜占庭帝國與羅斯托夫公國的騎士護送房氏兄弟,來到炎漢。
這一行人剛剛乘船橫渡伏爾加河時,對面扼守渡口的漢軍立即看到了。這里是交通要道,又是邊防重地,有偏將軍古盧臘牟所部在此駐守。古盧臘牟現(xiàn)任戍軍都尉,平時除了帶領(lǐng)部下訓(xùn)練之外,還要負責(zé)協(xié)助民眾開荒生產(chǎn)、肅清盜賊保護商旅。
船只靠了岸,漢軍士卒看到一隊商人下來,剛開始還沒怎么關(guān)注,正準(zhǔn)備上前問話,突然就看到全副武裝的騎士跟著下船。漢軍士卒慌忙戒備,立即報知古盧臘牟。
古盧臘牟來到,只見對方為首的是三個商人,穿戴的倒很像本國朝廷的衣冠,于是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古盧臘牟的漢話很是生硬。但那邊一聽,頓時倍感親切!三兄弟皆大喜道:“將軍原來會說漢話!”“將軍似非漢人,怎也識得我等鄉(xiāng)音!”“炎漢果是上國,名不虛傳!”
古盧臘牟喝道:“你們莫要啰嗦!本將軍問你們話!”
房簡之湊上前道:“將軍好生雄壯!”
房勉之跟著也上前道:“委實雄壯,便是那鐵叉兒亦甚威武!”
房勤之一起走上來道:“漢話說得甚好!”
古盧臘牟不得不再喝一聲:“站住!”于是盤問他們:“我看你們似是客官,卻又如何帶得兵馬?”
房簡之作個大揖,搖頭晃腦道:“將軍此言,白璧微瑕。‘客官’乃是旅店稱呼客人之語也,若非旅店,稱呼我等‘客人’便可。”
古盧臘牟可不懂得“白璧微瑕”是什么意思,上下審視三人一番:“我自然不是旅店!你們從哪里來,老實說來!”
勤之、勉之作揖不迭,說道:“我等乃是受人之托,前來拜見上國大王。”“乃是拜占庭皇帝米海爾陛下,托付有國書在此。”“我等所帶兵馬,便是拜占庭之衛(wèi)隊也!”“尚有上國高鄰——羅斯托夫之衛(wèi)隊也!”
“羅斯托夫?”古盧臘牟瞪著羅斯托夫的衛(wèi)隊看,但見他們并不像要來廝殺的樣子。至于拜占庭,古盧臘牟不太懂得那是什么東西,看樣子也是一個國家?其衛(wèi)隊衣甲鮮明,很有派頭。古盧臘牟心想此事非同小可,遂派部下校尉代替自己留守,派人先騎快馬往首都安漢通報,自己親自領(lǐng)兵護送來人到安漢去。
安漢城中,趙矜聽說有拜占庭帝國的使者前來,而且有羅斯托夫公國的衛(wèi)隊護送,一時間也搞不懂是什么事。不過,古語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趙矜吩咐有司準(zhǔn)備好隆重迎接。
司行鄭文初穿起莊嚴(yán)的禮服,奉命出城相迎,還沒來得及開口慰問客人們旅途辛苦,只見他們便激動起來。
房勤之感慨萬千:“多年未睹圣朝衣冠,不料今日得見!”
房勉之感動莫名:“故國如夢,今睹君顏,實慰三生!”
房簡之熱淚盈眶:“小弟亦同二兄所言。”
鄭文初見他們漢語極好,用詞斯文,明顯是漢族文化人的樣子,不禁愣了一愣。好在他也頗有口才,當(dāng)下拱手慰問道:“三位貴客,遠來辛苦。請先飲用本地井水一杯。正所謂:‘美不美,本地水;親不親,故鄉(xiāng)人’!”
三兄弟大喜,忙捧過水來喝了,連稱甘甜,即又贊頌起鄭文初來。
勤之道:“使君氣宇軒昂,定為上國名士。”
勉之道:“使君面相非凡,定當(dāng)大富大貴!”
簡之道:“貴人相迎,幸何如之!幸何如哉!”
鄭文初一邊隨著三兄弟點頭不止,一邊客氣道:“哪里!哪里!下官不如諸位貴客,才思敏捷,智勇過人!”
勤之道:“過獎!過獎!我兄弟有何才思?又有何智勇?貴人謬贊也。”
鄭文初道:“不謬!不謬!貴客若非智勇過人,怎敢漂洋過海?若非才思敏捷,拜占庭皇帝陛下何以托付國書?”
于是兩邊互相稱贊,各種繁文縟節(jié)連綿不絕。鄭文初的隨從官員們憋得在暗中跺腳。三兄弟的伙計們倒是見慣不怪,耐心等待。至于拜占庭和羅斯托夫的衛(wèi)隊,等得腿軟,聽又聽不懂,實在是不耐煩。幾個為首騎士上前催促,三兄弟這才停止寒暄,跟著鄭文初進城。
路上,正好趙矜也等得不耐煩了,派了司農(nóng)虞默來看。
房勤之見了虞默,驚道:“吁唏乎!雨從龍,風(fēng)從虎,貴人來到,氣象便覺不凡!”
勉之、簡之忙一同施禮道:“幸何如之!幸何如哉!”
虞默還禮,笑道:“貴客啊,我們大王已在殿上等候,請各位速速前往。”
三兄弟慌忙跟著虞默,快馬加鞭往王宮趕。來到外宮的朝廷大殿外,虞默入內(nèi)通報。很快,大王傳出令來,請客人上殿。
三兄弟上了殿,炎漢大司徒何安平致詞慰勞。三兄弟向大王呈上拜占庭皇帝的書信與禮物,又送上一份自己的私禮。
趙矜賜坐,看過書信,沉思一番,開口笑道:“客人啊,你們辛苦了!你們的書信,十分重要,我看了非常高興。我愿意同拜占庭皇帝陛下加強聯(lián)系,友好往來。你們且在我的京城住上幾天,待我好好擬一封回信,備一份回禮,請你們帶回去。”
于是接下來幾天,房氏兄弟便在安漢城中分頭閑逛,了解情況。回到館舍之后,他們對于趙矜治國的各種措施,秉燭夜讀。都覺得這位大王匪夷所思,許多舉措都不按常規(guī),還有好些獨一無二的創(chuàng)舉。安漢城中百業(yè)俱興,人民和樂,軍隊風(fēng)氣良好,可以看出全國的面貌也不會差。如此大王,是不是一位能夠成大事的人呢?這個國家,會不會被他建成一個樂土國度呢?他們深思熟慮,有了結(jié)論。
數(shù)日之后,趙矜再召房氏兄弟上朝,將回信、回禮交給他們,并且給予重賞,請他們帶信回拜占庭。
三兄弟卻道:“大王啊!今番得睹圣顏,實乃三生有幸!我兄弟雖不才,情愿竭盡螻蟻之力,助大王★克定偉業(yè),混一四海!請大王莫要嫌棄,幸何如之!”
趙矜在這幾天免不得要派人調(diào)查三兄弟的底細,以免是別國收買的探子——雖然他們是漢人,但也不可不防。不過,調(diào)查不出什么,因他們?nèi)齻€嘻嘻哈哈,見人就夸,像是阿諛奉迎之徒,搞不清楚他們究竟深淺如何。現(xiàn)在他們開口求官,一時間還真難住趙矜了。
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呢?答應(yīng)的話,怕是奸細,奸細混入本國朝廷當(dāng)官,那可麻煩不小。不答應(yīng)的話,又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炎漢本身極缺文化深厚的官員,確實需要這樣的人材。如果送上門的人材不收,怎么號召各國人材都來投奔?
趙矜沉吟一番,開顏笑道:“這個么……哈哈,好說,好說。今晚我親自設(shè)宴招待三位客人,咱們到時再談不遲。”
這就是“緩兵之計”了。趙矜雖是兔羔兒一般的校草出身,但現(xiàn)在身為一國之主,好歹也掌握了一些政治手腕。
于是當(dāng)天晚上,在外宮的一座大涼亭里,趙矜擺下酒席,準(zhǔn)備招待房氏兄弟。宴會頗為隆重,除了各地鎮(zhèn)撫使、各處戍軍將領(lǐng)之外,在京的主要武將文臣皆有出席。鎮(zhèn)東都督齊勁、塔州鎮(zhèn)撫使蕭銎正在京城述職,也來參加。
時間還沒到,房氏兄弟還沒來,趙矜先詢問眾人的意見。大司徒何安平認為,那三兄弟外表憨態(tài)可掬,但是一試之下,個個博學(xué)多識,這種人,會是真傻才怪。司農(nóng)虞默、司行鄭文初都深表贊同何安平的看法。
至于給不給他們做官的問題,蕭銎道:“主公何必疑惑?且給他們做官便是。即使他們是外國奸細,主公厚恩加之,亦必赤誠投效!”
趙矜點頭,心想:“沒錯,他們是漢人,如果真的是為外國效勞,原因無非一個——外國對他們有恩。那么,只要我厚待他們,在同樣有恩的情況下,他們該忠于誰?我跟他們都是漢人,他們豈愿吃里扒外?”于是趙矜道:“嗯,說得有理。那么,我準(zhǔn)備任用他們,你們誰還有意見?”
大司馬李荼、左衛(wèi)尉鹿祥、右衛(wèi)尉李慶熙、緹騎都尉許妤等都道:“主公明斷,我等無有異議。”
忽有一人起立,攘臂道:“某有異議!”
眾人一看,乃是虎賁中尉、勇冠三軍的冠軍將軍何磐。何磐與房氏兄弟接觸過一次,被他們大肆吹捧,但是印象相當(dāng)不好。因為何磐是個直漢子,不喜歡見人就捧的家伙——況且他根本聽不懂房氏兄弟文縐縐的捧詞,一點兒也沒給他們捧暈。
宴會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宮女們紛紛端上花果,擺設(shè)杯盤。有司奏道:“三位客人于宮外侯見。”趙矜對何磐道:“你有異議?且按捺一下。咱們吃完飯再說。”于是趙矜向鹿祥使個眼色,意思是說:“你給我罩住何磐,讓他多吃飯、少說話!”鹿祥悄悄一拱手,表示明白。
不多時,房氏兄弟隨緹騎親衛(wèi)來到跟前,高聲參拜道:“小人房元度、房勉之、房簡之,覲見大王!”
趙矜讓他們免禮,想想有點奇怪,問道:“房元度?你不是叫做房勤之么?怎么改名了?”
三兄弟中的老大連忙趨走上前,恭恭敬敬道:“小人原名,犯了大王名諱!甚是不恭,怎能不改?”
趙矜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他的“勤”跟自己的“矜”同音,所以避諱!趙矜不禁大笑道:“啊哈哈!原來是避諱啊!我們這里,為了方便,一切從簡,避諱這種事情是不計較的。另外,我們國家的漢人,一般只用名,不用字,就像各個兄弟民族一樣,免得大家難記。”
房老大忙道:“簡化甚好!易記甚妙!大王行事,大有道理!然而,小人區(qū)區(qū)之心,甚是惶恐。大王何其尊崇,小人何其鄙陋。小人竟犯大王之諱,死罪,死罪!大王勿怪,小人情愿避諱!”
老二、老三皆上前來,一同附和道:“情愿避諱,情愿避諱!勿以我兄弟之鄙,有損大王之尊也!”
(待續(xù)本回下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