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守候的身影,成了我記憶裡一直的永恆,時間帶走了她的容顏,她的年輕,但沒有帶走那份愛,她愛著我,從我出生就一直是,有祖祖在時,我喜歡跟祖祖待在一起,婆媳之間總是有矛盾的,祖祖總愛說她的不是,而我和姐姐在聽了之後,就一直傻傻的笑個不停,她也不在意,繼續(xù)我行我素的那麼做著。
我急於回家,四爹四媽都說在這裡玩一晚上再回去,可我不聽,這個地方,有我太多不好的記憶,待著,那種孤寂的感覺就散不去。哥哥也抱著和我相同的想法,對於這個最先富裕起來的四爹,我們這些貧苦人,在過去麻煩他家的太多,現(xiàn)在,已經再不好意思麻煩下去了。最後還是四媽開口:“既然凱爾急著想回去,那我們就送一下他吧!”四爹有車,伏虎到家的距離不是很遠,開車的話,估計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
四媽的提議無疑是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四爹站在一旁,也說:“那我們一起回劉家看看吧!”
窗外的景色再次變換,不過看起來卻是如此的陌生,我纔想起來,我走的那一年,好像是計劃在修什麼路,以前的那些柏油路變成了現(xiàn)在的水泥路面,而且加寬了好多,那些房屋,也從以往的磚瓦房變成了二層的小洋樓,四年半,原來改變了這麼多。
我的心真的難以平復,朝思暮想的地方。這片土地,留下了我太多的影子,還有那些熟悉的面孔,當車緩緩駛進村子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就連以前的泥巴路都變成了柏油路,這隻有在夢中才會出現(xiàn)的場景,如今已經變成了現(xiàn)實,不過夢中的爺爺還在,現(xiàn)實卻是背道而馳。我轉頭看看奶奶,她的臉上,滿是笑容。
下車之後,我首先跑去了外婆家,可是她家房門緊鎖,見不到人,只能先回去再說,這裡的變化沒有多大,還能看見很多年前那些樣子,稻草堆,磚瓦房,老黃牛,這些兒時的快樂,現(xiàn)在卻再也引不起我神經的跳動。長大了麼?失去童趣了麼?我只是一直緊鎖著眉頭,似乎是在追憶當年的往事。那種對家鄉(xiāng)思念引起的興奮,瞬間就被鄉(xiāng)村這種寧靜消磨乾淨,在這裡,很少見到人影,沒有城市的那種嘈雜,熟人見面時,也只是驚訝的問到:“凱爾回來了?”
到了山包壘的下面,已經可以看到劉華的家,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大聲喊道:“紅爾!”
她站在窗口,顯得很驚訝:“哪個在喊我?”
我高興的說到:“你忘了我麼,凱爾啊!”
她似乎是不太相信這個事實,只能愣在那裡,窗口忽然又多了菊秋的身影,這個我的小學同學,現(xiàn)在完全長成了一個大女人,她看了我一眼,像是確認了一般的對劉紅說到:“真的是凱爾,他從新疆回來了!”
我沒有去她們家坐坐,因爲奶奶她們一行已經跟上來了,便說:“有時間就去你們家玩!”
好熟悉的道路,從小走了無數(shù)遍的地方,石科,白石咀,兩水坑,劉華家的老屋,走著走著,我感覺越來越不對頭,好像有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似的,仔細體會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怎麼這條路像從來沒有人走過一樣,雜草叢生,根本都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奶奶跟了上來,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說到:“因爲住在你四爹家裡,這裡就是偶爾回來看看,所以也就懶得管了,那些賊娃子也不能順路去我們家偷什麼,因爲草長的根本就看不見路了!”
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便什麼也不想幹,過去我們在,奶奶會把房屋周圍收拾的妥妥當當?shù)模屛覀円灿幸粋€好的環(huán)境生活,如今,這裡只剩她一個人,收拾不收拾已經沒有絲毫的關係了,她的生活,活在別人的眼中。
這真的是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家麼?爲什麼顯得如此的破舊?圈屋裡早就沒有了牲畜,房門被緊鎖著,那個院子,沿我們這邊還好一點,在另一邊,長滿了青團,那種潮溼與悶熱,襲遍了我的所有感官,我急切的打開門,打開了風扇。
屋中的景象我永遠不會忘記,過了這麼多年,絲毫沒有變化,兩臺電視機被放在桌上,自從我走後,奶奶肯定就沒有管過,我走上前,摸了一下,滿是灰塵。旁邊的牆上,全是我小時候的榮耀,十三張獎狀,在那時一年又一年的鼓勵著我,看著它們,回憶起我的過往,原來,我一直就這麼優(yōu)秀。門後有一個相框,裡面有我八個月大時的照片,是黑白照,胖嘟嘟的,還真是可愛,坐在一個竹椅上,穿著開襠褲,小雞雞都漏了出來,看的我想笑,十七年過去了,在那時的我的記憶裡,能想象到今天麼?
我跑到了房屋的後面,那片林子,在此時是那麼的安靜,祖祖的墳就在那裡,看的我一陣發(fā)酸,沿著這條小路,我走到了井口邊,那個夢境,真的是我現(xiàn)在的預言麼?井的上方罩著一口鐵鍋,我打開了,想看看那條龍曾經待過的地方,只有清澈的井水,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我的動作引起一些小石子掉到了水中,一片片波紋開始向周圍散開,將我的倒影擊散,現(xiàn)實和夢境,原來差了這麼遠。
在我轉身時,我看到佔坑邊那塊地裡,爸爸還在家時種的幾顆柚子樹,剛種的時候,它們只有我一般的大小,現(xiàn)在,竟然達到了四個我的身高,時間過的好快,連樹都被拉長那麼多!我凝視了它們一會兒,又沿著這條小路,回到了院子中。
四媽帶了一些水果過來,那個柚子,現(xiàn)在已經被破開了,她喊我:“凱爾,過來吃點嘛!”
這一次我沒有抗拒,而是順從的過去拿了一半。如果換做我?guī)蛣e人帶孩子的話,我肯定比他們還帶的差,這是我一路上就在想的問題,他們已經做的很好了,尤其是四媽,常年都有病纏身,情緒自然就好不到哪裡去,可那種對生活的笑容,她從來就沒有少過。不過語言上,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一直沉默。
哥哥把他們家所有的房門都打開了,從裡面散發(fā)出了一種黴味,那是很久沒有人住之後,雨水腐蝕的結果,他顯得很忙,一回來就開始不停的打掃,忙到現(xiàn)在,也沒有停下,四媽在叫他吃柚子之後,他還在忙,便推脫了。
奶奶則開始著手給我們做飯,那種原始的燒柴火方式,在我看來有一種古老的感覺,很多年了,上一次燒鍋是在什麼時候?我想過去幫奶奶的忙,她硬是不讓:“等會把你衣服給弄髒了!”這一句話,給我的只有感動。
劉凡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似乎很不習慣這種鄉(xiāng)村的氣息,在外面坐一會兒,他又回屋吹風扇,然後又出來,如此反覆了好幾次。這一個弟弟,從小跟我關係就很好,只是現(xiàn)在再見,多了太多的陌生,他和劉旋一般的年紀,性格也差不多,不過劉旋那種桀驁,表現(xiàn)在他身上的則是知性,四爹作爲一個老師,教育的方式自然很好,他從來不會直呼我的名字,而是叫凱爾哥。
四爹四媽陪著我回來,一路上我都沒有太多的語言,不是看旁邊,就是發(fā)呆想自己的事情,他們也沒有試著和我聊什麼,似乎大家都有心照不宣的一個約定一樣。奶奶做飯時,我在房屋周圍到處亂逛,劉凡則要了四爹的手機玩遊戲,哥哥在打掃自己房屋的衛(wèi)生,剩下四爹四媽,只能兩個人在那裡閒扯著,他們說的什麼我沒有聽清楚,不過這次考上大學,對於四爹而言,更多的還是高興,再怎麼說,我們劉家的這一脈,又多了一個大學生。
大家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兒,四爹則提出要回去了,他們也就是送我回來,目的達到,玩一會兒,也就該離去了,臨走時,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適應,便說:“如果在老家玩的無聊的話,就往伏虎來嘛!”
這個邀請,我沒有馬上同意,也沒有馬上拒絕,對於他們家,說不上多麼抗拒,但也不是很願意接受,媽媽有一次的生氣給我印象很深:我很想在四爹家玩遊戲,媽媽不讓,我偏不聽她的,就賴在那裡,她便吼了起來。四媽打圓場讓我在那裡玩的時候,她的表情顯得更尷尬了。事隔這麼多年,我終於明白了一點媽媽那時爲什麼生氣,還是那句老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富貴貧窮又怎樣,只要是自己的便好。最後便說到:“有空的話就去,因爲還要陪同學玩!”可心裡想的則是:估計是不會去了!
四爹走後不久,家裡的風扇無緣無故就壞了,悶熱的天氣,只能靠扇子一搖一搖的度過,周圍寂靜的可怕,好久都聽不到一絲聲音,我四下走走,最後還是回到了屋中。還是媽媽最瞭解我:“在這裡待習慣了,農村那種生活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