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聽了都很興奮,我繼續向他們解釋:“這個桐油子是可以燃燒的,昨晚我媽告訴我,他們那幾年沒有錢買洋油的時候就用這個點著照明的,昨晚我點了一個,比洋油燈亮多了。咱們也來試試,不過這會是白天,應該沒有昨晚亮。”木頭能燃燒很正常,但是種子能燃燒的確少見,他們都很好奇,想盡快看到桐油子被點燃的那一刻。劉軍去找了一根鐵絲過來,這樣穿著桐油子點燃就不會燒到手,而且也可以當火把拿上到處玩。
桐油子的光把我們那一塊照的更亮了,時而有些火舌從桐油子上濺出來,這時,我聞到了和昨晚燃燒桐油子時相同的氣味,有一些刺鼻,但卻也有那些食物油燃燒的時候特有香味。我想到了剛剛劉昕生吃蟬子的畫面,然後對劉昕說:“劉昕,你敢不敢把這個吃下去?”“敢!這個這麼香,肯定也很好吃。”劉昕很自信的回答。我把燃燒著的桐油子吹滅後交給了他,和吃蟬子時的動作一樣,就那麼三兩下,熱乎乎的桐油子就被他嚼碎了吞進肚中。我們又開始點燃別的玩,這次這顆燒的開始髮香味的時候,我想到了劉軍,然後對他說:“軍娃子,這顆燒好了,給你吃吧!”“我不要,那個哪兒能吃啊?”他開始拒絕。“人家劉昕都吃了,還不是好好的,不敢就不敢,說那麼多屁話幹啥。”劉林開始諷刺他的膽小。“軍娃子,你真的不吃,不吃我就扔了哦。”我鄙夷的看著他,晃了晃手中的桐油子。劉軍是最討厭別人看不起他的,看見我們這副摸樣,然後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吃就吃,哪個說的不敢。”說完從我手中的鐵絲上摘下桐油子,學著劉昕的樣子就往嘴裡塞。
幾十分鐘以後,桐油子的作用好像有效果了,劉昕和劉軍都去廁所吐了幾次,不過劉軍更嚴重些,他的嘴裡開始吐出白沫,於是,這一個下午的課,他沒有上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軟軟綿綿的回家去了。劉昕就在學校,吐了兩次之後,再沒有別的什麼癥狀了。下午放學後,我和劉華路過劉軍家想看看他怎麼樣了,他告訴我們回來還拉了幾次肚子,不過此時的他,正捧著一碗涼稀飯喝的不亦樂乎呢。至少,從這一次事件中,我們知道了桐油子是有毒的,不能吃。
劉昕和我們同學兩年就離開了,到底去了哪裡我們班沒有人知道,反正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見過他。曾經同學過的還有好多別的孩子,像劉踐,劉疆,劉青,劉小龍,劉小嬌,劉娟,劉柳分,趙波,找映波。他們就像一些路人,來過,見過,然後沒有和我們一起走到終點就分手了。對於劉踐的印象,那都是很早很早的事了,因爲有一件事我是對不起他的,他拿了一個鋼管在班上來玩,那時纔是第一次上一年級,二外公是我們的班主任,我以爲他是我家親戚,應該不會管我的,於是在他進教室之後我仍然拿著它的鋼管嘻嘻哈哈,結果就是鋼管被二外公沒收了。有天去二外公家的時候,我發現了那個鋼管,於是趁他不在悄悄的又拿回來了,不過我沒有拿到學校去,而是拿回了家,最後被大媽拿去賣鐵了。劉踐也在二年級的時候轉學了,從此也再沒有見過他。
劉青和劉疆是姐弟兩,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好像就在上海闖出了一番名堂,然後姐弟雙雙就去上海上學了。劉娟和劉柳分都屬於二隊,他們的父母覺得村裡的教育不能滿足他們的孩子,於是轉到了柳驛上學,所以,就算上初中以後,我們仍然可以偶爾看見她們,不過彼此是那麼陌生。趙波算是我們家親戚,不過都算是遠親了,他的爺爺我叫姑爺,是從哪裡開始連起的那些複雜的親戚關係我實在是弄不清楚,不過對於他的印象,最清晰的就是“黑”,黝黑的皮膚,一雙眼睛在任何時候都炯炯有神,活像一個小小年紀的特種部隊。趙映波是我二外公家的親戚,同學幾年他就轉到附近村子的學校上學去了,好像是那個村子的學校離他們家更近的原因吧。
劉小嬌和劉小龍也是姐弟兩。劉小龍從小就胖乎乎的,腮上的兩坨肉在什麼時候一動起來都會一抖一抖的,很好玩,我和劉華最喜歡叫他小籠包子,取這個外號的原因有很多,第一就是他的名字叫小龍,第二就是他臉上的兩坨肉像包子,最最重要的,就是他爸爸在塞金開飯店賣小籠包子,因此這個外號一直伴隨著他。劉小嬌在我們班算是佳人吧,人長的很漂亮,特水靈,是劉軍的初戀,有一個很有緣分的一點,就是劉軍的妹妹也叫劉小嬌,每當我們說劉軍喜歡劉小嬌的時候,軍娃子就開始反駁了:“我喜歡我妹妹有什麼不可以,有本事你也讓你媽給你生一個妹妹啊!”真是無理亂談情,大家心裡都懂的,解釋就是掩飾。
一天中午的午眠,劉小嬌側躺在桌子上睡,我和劉小龍都在地上抱著桌腿睡,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一點睏意都沒有,我就用手指戳戳旁邊的劉小龍,對他說:“咱們把你姐姐畫成花臉貓吧!”他疑惑的看看我。我繼續說:“反正咱們睡不著,你姐姐卻能睡那麼香,等會等她醒來讓她再睡那麼香,看,就遭殃了吧。”我本以爲他會拒絕的,沒想到他的眼裡卻閃出一絲狡黠:“好!”回答的乾淨利落。然後就是我的行動了,因爲成績比較好,有時候班裡的作業老師也讓我改,所以老師的紅墨水和批改作業的鋼筆我是可以隨便亂動的,我用鋼筆吸了慢慢一管墨水,然後拿給了劉小龍,慫恿他:“去,給你姐姐點在眼睛那,讓她醒了以爲自己在流血淚。”劉小龍很聽我的話,按我所說,把筆尖瞄準劉小嬌的眼睛,一擠,一滴紅墨水便沿著眼角流下去了,而劉小嬌依然在夢鄉,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睡了很久,夏天的溫度讓她在夢中一直流汗,汗水夾著紅墨水染紅了半邊臉,在全班同學都醒的七七八八,傳來一陣陣吵鬧聲的時候,她終於醒了,等她從桌子上坐起來的時候,全班同學鬨堂大笑。這時,有一些小人告密,劉軍悄悄的靠過去,告訴劉小嬌:“是凱爾讓你弟弟在你臉上滴的紅墨水,不信你看嘛。”劉軍遞過去了鏡子。劉小嬌在鏡子中看見了她染紅的半邊臉,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開始哭了。這時我慌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叫來了劉小龍:“你叫你姐姐不要哭嘛。”劉小龍照做了,可她還是在那哭,邊哭邊用袖子擦眼淚。我很害怕這個時候老師來了,要是老師來了她還在哭,最後老師一問的話,我肯定會有麻煩的。快放學的時候,老師終於來了,原來劉小嬌也是怕老師的,在班裡的探子說了一句老師來了之後,大家都整齊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並且安安靜靜,包括劉小嬌。我沒想到的是,哭了那麼久,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用她的眼淚把臉上的墨水洗的乾乾淨淨,一點紅色都看不出來,因此,老師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劉小嬌和劉小龍因爲他父母在塞金的緣故,在和我們同學幾年後也轉到塞金上學了,從此,班裡就少了我們的小籠包子,少了劉軍的初戀情人。在後來見面的時候,或許能打上下招呼,但僅僅是招呼而已,同學情,隨著分開的時間越久,也就越淡了。劉小嬌後來越來越漂亮,但已經和劉軍沒有什麼關係了,終究都有了自己的歸屬。
如果我們能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就不用考慮離別,不用在偶爾回憶起的時候撕心裂肺,我們能一直做遊戲,一直搞怪,一直當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優秀的時候等待著老師誇獎,做錯事的時候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等待著老師的宣判。如果我們真的要分開,那麼就請記住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夥伴,在一片純潔的時光裡,沒有功名利祿,沒有勾心鬥角,我們快樂的成長。如果我們真的分開了,請記住在那一段歲月裡,誰陪你一路走來,誰在你不快樂的時候帶給你快樂,誰在對著窗口張望,然後回頭大喊:“老師來了,大家坐好!”這一切都一去不返,有些在記憶裡就消失了,有些,成了白紙黑字的一段文章。我愛你們!
爲什麼你們能生活的那麼快樂,而我就這麼孤零零的在這個世間,我的房子是這麼的矮小,自從爸爸第一次給我修葺後,就再也沒有管過我,看著別人在節氣裡,祭日裡都能收到錢,爲什麼我沒有?這個世間就沒有人再關心我了麼?我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