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爸爸就帶著我和如來去了鄰村，一走進外婆家，沒有看到媽媽，倒是我那五大三粗的舅舅，一看到我們來了立刻就沖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惡狠狠地說要殺了爸爸，我嚇的緊緊抓住爸爸的手，不敢松開。
爸爸對著兇神惡煞的舅舅略帶祈求的說：“大哥，有了女人才像一個家，我沒有了她，就等于是家破了。我知道我不該動手，還請你看在孩子的份上讓她回來吧。”這一刻我覺得爸爸好可憐，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求人吧。
如來見狀也怯生生的小聲說：“舅舅，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請不要怪爸爸，我會向媽媽道歉的，對不起。”如來說著還低著頭跪了下去，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下跪，只是為了要讓那個對他非打即罵的養母回家。
就這么一小會兒，我卻看到了這么多的第一次，所以即使是很多年后，我依然記得很清楚，也漸漸明白了一個女人對于一個家的重要性。
爸爸想要拉他起來，他說什么也不肯，一直在求媽媽原諒他，求她回家，說果果好想媽媽。
聽到他這么一說，我也就壯著膽子移向舅舅，扯住他的衣角，求他讓我們見媽媽，我甚至哭著喊著要媽媽。
媽媽聽到我的哭聲，終于從房間里出來了，一過來就緊緊地摟住了我，淚眼婆娑的喚我，果果，那一刻，我真覺得自己很厲害，媽媽是因為我才出來的，我的媽媽還是心疼我的。
最后，舅舅要爸爸許諾，從此以后再也不會對媽媽動手，否則就別怪他不客氣了，爸爸很無奈的答應下來，因為我們需要媽媽，他還向媽媽道歉，說昨晚不該打她。
媽媽擦干眼淚拉著我的小手回家了，爸爸牽著如來走在后面，我聽到爸爸在告誡如來，無論何時都要乖乖的，不許惹媽媽生氣，如來低聲應著，說再也不會打碎碗了，他會很小心的。
這件事，就算是這么過
去了，媽媽回了家，雖然依舊不喜歡如來，也依舊動不動就打他，但爸爸只當做什么都沒有看到，他一直忍耐著，只因為他知道，這個家需要媽媽。
這個夏天，我過得很壓抑，那晚的事一直縈繞在我心間，但我并不知道這就叫做愁！
陽歷年八月的一個午后，知了掛在樹上高聲叫著，一聲，又一聲，叫的我心情異常的煩悶，加上天氣炎熱，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便悄悄拉了哥哥去山腳的小河邊。
小河的水是從山間流下來的，清澈見底，偶爾還能看到一尾一尾的魚兒在水中穿梭，那么的自由，我羨慕的脫下涼鞋，卷起褲管，坐在岸上，把雙腿放進了水中，冰涼的感覺瞬間游走在我的全身。
如來這才知道原來我是要來玩水，于是在我旁邊坐下，拉著我的手，同樣把雙腿浸在水中，他的腿和他的雙手一樣的修長，皮膚那么的白皙，真像個女孩子，再看看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黃黃的皮膚，五官雜亂無章的分布在臉上，真難看。
我們在小河邊待了整整一個午后，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家里喊了我們很多遍，甚至還拿著長長地竹竿在鄰居家屋后的魚塘里撈了好久，卻始終沒有見到我們的身影。
后來，一個上山砍柴的村民路過小河邊并把家里的事告訴了我們，我們這才匆匆趕回了家，可能到媽媽正坐在屋里低聲哭泣。
“媽媽。”我怯生生的喊了一句，沒想到她一個大嘴巴就抽了過來，尖著嗓子吼道，“你個死丫頭跑哪里去了，你嚇死媽媽了。”我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該帶妹妹出去玩的。”明明是我的錯，如來卻挺身而出，把一切錯誤攬在了自己身上，因為他已經發現，自從那次爸爸媽媽打過架之后，爸爸就經常挑我的毛病，然后像媽媽打如來一樣的打我。
“又是你個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嫌我們家發生的事情還不
夠多是不是？說，剛剛去哪里了。”媽媽很威嚴的說道。
“我們，我們在小河邊。”如來低著頭，支支吾吾的回答就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個回答就像是一個旱天雷，轟隆一聲，把我們家炸開了鍋，媽媽的巴掌無情的落在如來臉上，然后又是掐又是擰，還一邊念念有詞，“你是不是巴不得果果淹死，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被我們寵著，你做夢，我是不會讓你如愿的。”
在我們村，因為玩水而淹死的小孩不計其數，所以媽媽從來都不許我們去外面接觸水，無論是魚塘小溪，還是江河泉眼，都要避開。
如來嚶嚶的哭聲傳入我的耳朵，疼痛的感覺慢慢的在我心間蔓延開來，眼淚不爭氣的就往下掉，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微微搖了搖頭，我知道，他是要我不要說實話，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爸爸嘆息著出門去學校了，面對媽媽對如來的毒打，他再也充耳不聞了，他只會把所有的怒火都轉移到我的身上，背著媽媽打罵我，這是那晚他們的戰爭給我帶來的后遺癥。
媽媽打夠了依舊去給我煮兩個雞蛋，給我的臉消腫，然后就出去干活，等她走后我就和如來再把雞蛋熱一熱，拿來給如來用，最后會一起吃掉。
“果果，以后無論犯了什么錯，哥哥都會承擔的，你什么都不要說，爸爸打人很痛的。”如來一邊給我剝雞蛋一邊說。
“可是哥哥，媽媽打人也很痛的。”我接過如來遞過來的蛋白塞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
“沒關系，我是男子漢，不怕痛。”如來一張嘴說話，便有細碎的蛋黃掉在他身上，他很仔細的一一彈去。
我看著他，堅毅的點點頭，從此，我們成了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兩只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就像武俠小說里某些人結拜的時候向天發誓的一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