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神情自若,緩緩而言,淡漠而幽深的雙眸,不經意的掃過雲晚歌輕攏的眉頭,大手隨附而上,溫柔的用指腹爲其推開。
濃得化不開的綿綿情意,藉著溫柔的手勁,緩緩傳達,她羞紅了臉,想要避開他的手指,可他專注的眼神,竟是那樣的勾動人心。
眉頭舒解,他終而收回大手,認真道:“這種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不要再因爲別的男人而憂心了,我,會吃醋的。”
他越來越喜歡在她的面前時時刻刻地說這樣柔情蜜意的話語,從起初的震驚到現在的恬然淡定,雲晚歌似乎也並沒用太多的時間來適應。
雖然,她也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發展太快了,可是,她的心,似乎比她的嘴更爲誠實。
或者,她真的應該相信他的能力,更相信,他能保護好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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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高城之上,雲晚歌一臉肅容,神情冷肅的問道:“我昨夜交待你的事,可有記好?”
“月大哥你放心吧,我都記下了。”
莫青興奮的說著,期待多過於緊張,雖是一幅瘦弱身板,但此時高發束頂,一身戎裝的他,倒也顯得英氣逼人。
“怕嗎?”
“不怕,有槍在手,誰我也不怕。”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正因爲莫青未經人事,是以,反而比任何人都顯得輕鬆,在他的眼中,哥哥莫離就是他最好的榜樣,爲了變成像哥哥一樣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用心,也比任何都努力。
而現在,他所努力的成果,終於要拿出來做爲驗證了,他又如何能不激動?
拍拍莫青的肩膀,雲晚歌亦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昨夜與蕭翊分開後,她百思不妥,又找到莫青交待了許多,軍情緊要,也唯有冒險一試,但她能做的至少是爲他把危險降低到最小。
“月大哥,你不要擔心,我行的。”
“是,月大哥相信你。”
微微一笑,雲晚歌幫做輕鬆,在這個時候,能給他多一點的鼓勵,也許纔是對他最好的激勵。
莫青嘿嘿一笑,面有紅潮,望著雲晚歌明媚如花的笑顏,竟有些發呆。
其實莫離與蕭翊都算是世間難求的美男子,但莫離之俊在其陽剛健朗,而蕭翊卻是那種惑人心神的邪冷,可直到現在,莫青才發現,原來,世間最美的男子,是他的月大哥。
他忍不住想,世間怎會有長得如此嬌美的男子呢?
要是個姑娘家,那該有多漂亮……
怔愣間,蕭翊已緩緩而至,遠遠的朝他拋來一物,大聲道:“莫青,換上。”
利落出手,成功接過他扔來之物,待看清手中之中,莫青竟是驚訝不已:“這,這不是元帥的戰甲嗎?”
蕭翊迎風面來,爽聲而語:“這是屬於你的。”
“我?”
“不想當將軍的兵,就不是好兵,莫青,不想有一天成爲像你哥哥那樣統領全軍的元帥麼?”
慷慨激昂的話語,俯視羣雄的姿態,蕭翊的行爲,像是爲莫青指引了一條康莊大道,令人神往不已。
莫青大笑,自信道:“當然想。”
“這就當是朕提前送你的,有一日,朕希望你能和你哥哥一樣,穿著如此盔甲,一同陪朕守護這萬里河山。”
看似無情最有情,這也許纔是最爲真實的蕭翊,他視莫離爲手足,那莫青又如何會例外。
“謝皇上恩典,莫青一定不負皇上所託,一定會幫皇上守好這萬里河山。”
莫青激動著,一如當年莫離初被蕭翊所賞識一般激昂,原本就信心滿滿的他,更像是被注入了一種希望,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那麼漫長,當第一道曙光,撕破夜的天幕,蕭湛已在翹著以望。
晉同關前的黃旗依舊,而他的心,卻已如困籠之獸,有些迫不及待。忍,他已忍了太多天,只恨不能化做一道閃電,生生將那黃旗劈碎。
就因爲那上面的幾個字,將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減爲零,空有幾十萬大軍,卻只能按兵不動,這等苦楚,便是說也說不清。遙望著晉同關上,那些雕塑一般的士兵,他的雙眼都幾乎要滴出血來。
突而,晉同關的城門豁然打開,一人一馬,銀槍白甲,疾馳而出,如一道閃電般劃過他的眼前。
那風姿,那提槍之勢,蕭湛歷眸爆漲,狂喝一聲:“莫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那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給我殺,誰取他項上人頭,本王賞白銀萬兩,連晉三級。”
一觸即發的惡戰,終由這句話全面展開。
叛軍將士們齊聲發喊,像捲過大地的洪流,在黎明的曙光中,蜂涌而上。
莫青一馬當先,手提銀槍,揮手輪出,在周身形成一道圓形的保護圈,將自己護在中央後,暴喝著,衝向瞭如水潮一般的叛軍之中。
雲晚歌的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雖對莫青的武藝十分有信心,可看到那樣不顧一切衝殺上來的叛軍,她還是被震驚了。
以一敵百,那已是神人境界了,他一個半大孩子,面對著千軍萬馬,難道她們真的能把他當成神中之神?
傾身而出,想要飛城而下幫他一把,卻在提足之時,被他自身後大手按下:“我說過,這些事情,交給我。”
言罷,他冷眸間寒光熠熠,殺機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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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雲晚歌才驚覺他已披上一身黑甲,身後,整齊站列著的是同樣面色沉冷,勁衣莽甲的飛鴻騎。
晨光中,他堅毅的臉龐,有如天神般威儀,刀刻般的輪廓,似也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卻只能癡望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緩緩鬆手,他回以她風華一笑,人已如如蒼鷹捕食般,臨城而下,朝莫青被人潮淹沒的方向,直掠而去。
雲晚歌尚未回神,風中已朗朗飄來一句:“射!”
聲過,人已動,那一排排冷麪將士迅速就位,竟是飛鴻騎中兵器最爲先進的弩弓營,他們三人爲一體,一人掌盾,二人執弩,以車輪之法,二位弩手交替射擊,省去了補裝箭失時的空餘時間,令其攻擊力也瞬時增強了一倍。
有了弩弓營的掩護,蕭翊很順利就來到了叛軍之中,因爲他身份特殊,是以,當叛軍將幹們認出他的身份,幾乎所有人都一涌而上,棄了莫青而改攻蕭翊。
他手執大刀,刺、扎、斬、劈,一氣呵成,靈猿般的身體,高空凌飛,配上他一身黑甲如墨,在那叛軍之中,顯得尤爲扎眼。
他的出現,像是給叛軍之中扔下一枚炮彈,衆人,呼喝而來,卻又一撥撥倒下,弩弓營的弓手,箭無虛發,而蕭翊的刀,卻也從來不會失手。
血,飛濺而起,像是暴突之泉,噴灑四射著,染紅了大地一片。
她的心,從未如此博動如雷,竟是緊張得不能呼吸,他承諾過,要守護莫青,卻不想竟是以自己爲餌,誘敵攻擊。
就因爲她昨夜的一句話,他竟是真的聽了進去,他的命比莫青更吸引人,所以,只要有他在下面,莫青的阻礙只會越來越少,而必然的,逃脫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大。
晉同關的城頭,箭如雨下,蕭翊的四周,已是屍堆如山,他氣定神怡的揮舞著手中大刀,於千軍萬馬前而面不改色,騰躍而起,飛劈上一人,那小將的臉上,懼意還未散去,人已被生生劈成兩半。
大刀飛速輪動著,他一聲暴喝:“莫青,殺出去。”
見他被圍,莫青本要衝殺過來,忽聽他如此一語,人已如夢初醒,終而一蹬馬刺,飛馬而喝:“擋我路者,殺!殺!殺!”
他連叫三聲,只爲壯其聲勢,那些本已在他手上吃了虧的小兵們,見他滿臉是血,仍鬥志高昂,竟也心生懼意。
莫青知道機會已至,若是再不衝殺出去,便已無力迴天,便手握槍桿,一線長挑,推翻一路的人仰馬翻後,倏然低頭,緊伏馬背,如離弦之箭,一路狂馳而去。
見莫青已去,雲晚歌難撫狂跳芳心,竟是再顧不得,直接奪過一側士兵腰間所配長刀,嬌聲長喝,同樣蹬牆而出,輕盈如燕般飛向蕭翊所在的方向。
幾乎在同時,晉同關的城門,又在沉重的嗄吱聲中驟然打開,奔騰著的鐵騎如虹,轟天而起。
飛鴻騎涌出,人人手持刀弓,配上城頭上弩弓營的箭林失雨,始料不及的叛軍,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傷之人,不計其數。
雲晚歌身形飄忽不定,被她緊握手中的那把大刀,芒光爍動,柔若無骨的纖手揮舞著迷濛光影,以令人無法揣測的進擊路線,不斷變化,不斷接近。
周遭響起尖銳又若有如無的呼嘯聲,似是鬼聲啾啾。
無形的壓力,壓迫著叛軍的衆將,雲晚歌全力出刀之下,尚未正面交鋒,叛軍之中,已有人退縮不前,不敢再近她身。
行行殺殺,她逼近蕭翊,二人手腕齊飛,只聽得哀嚎聲聲,遍地而起,晉同關前有如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