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顏此刻終於擡起絕色的臉龐,妖嬈一笑道:“皇上既然怕貴妃等不及,那臣妾就失禮了,這衣著繁複,臣妾便也不換了,脫了即可。”
言罷,銘帝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青,還來不及說出什麼阻止的話語,朵顏的手,已然搭上了腰間緞帶。
只輕輕那麼一扯,袍飛絲揚,粉色的外衫與玫紅色的長裙,就這麼施施然落了地,驚起了一地的暗塵。
再觀朵顏,已是一身輕便裝束,玫紅色的胸衣外是嫩黃的起暗紋的內(nèi)衫,腰間同色的絲帶盈盈一束,嫩黃色的內(nèi)襯褲裙,腳下登的是金絲滾邊的玫紅色繡鞋。
這一身輕裝,若是平常,穿出來也無不雅,宮中也有妃子如此著衫,但,此時此刻,朵顏卻是當(dāng)衆(zhòng)褪衣,這讓銘帝好生尷尬。
衆(zhòng)臣也是驚得嘴也合不上,一個個瞪著朵顏彷彿是怪胎一般,而上官青止卻是看著自己的女兒,不敢置信的倒抽了幾口氣。
銘帝剛想發(fā)作,朵顏卻沒有給他機會,一旋身子飛躍而起。
清亮的嗓聲,空中而散:“皇上,待臣妾爲(wèi)您表演一番。”
而後,只聽‘卡嚓’幾聲響,朵顏已隻手折下樹上粗枝,另一支手,撥下頭上金簪揮舞自如,不一會兒,手中粗枝,已讓生生削成了劍狀。
“皇上,刀劍無眼,臣妾還是用木劍更爲(wèi)穩(wěn)妥。”
言罷,在看清銘帝驚駭?shù)谋砬獒幔瑡尚χ柘蚩罩小?
在場之人,看到朵顏此舉,都恐懼的想,若是那金簪此時,削的不是木頭是人頭的話,那會是怎樣?
只這麼開了一個頭,便不敢再細想,太可怕,太可怕!
只一招,朵顏已震攝全場。
那些本來還對朵顏不屑一顧想找機會折辱朵顏的宮妃們,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敢緊的打消了心中計劃。
朵顏此時握著那把木劍,冷冷看向銘帝。
一陣冷風(fēng)如同哭聲一樣呼嘯而過。似在用刀刻過銘帝的心,風(fēng)吹動了朵顏的秀髮,如同波浪翻滾洶涌。
風(fēng)亦吹起了朵顏的一襲嫩黃薄衣,像纏著線的風(fēng)箏隨風(fēng)輕輕擺動。
朵顏開始舞劍了,劍式強中帶柔,飛舞的衣角在風(fēng)中翻飛如蝶。
她的身子不停地起起斜斜。風(fēng)越來越大,朵顏的劍式已變成強中帶剛。朵顏終於發(fā)出一聲清亮的長嘯,劍尖直指銘帝面門,如魅如冷。
衆(zhòng)人大驚失色,而朵顏的劍尖卻在離銘帝不遠之處,生生停住,劍落,朵顏清冷而望。
嬌俏道:“皇上,別怕,木劍而已!臣妾怎敢傷了皇上?”
銘帝臉色青紫,指著朵顏的如花的笑顏就要發(fā)怒,一陣悠揚的蕭聲,適時而起,那婉轉(zhuǎn)的蕭音,似有魔力一般,瞬間撫平了銘帝心中的戾氣。
朵顏清亮的美目,看向那蕭聲發(fā)出的地方,那一襲白衣,不是太子又是誰?
是啊,這般有著影響力的蕭聲,除了他,還有誰人能奏出呢?
突而,朵顏撥地而起,和著太子的蕭聲,手腕急轉(zhuǎn)著,在空中舞出一朵朵炫麗劍花,迷亂了衆(zhòng)人的眼。
太子蕭君徹沒有回望朵顏的身姿,只是閉目吹蕭,神似瀟灑,狀如謫仙。
朵顏的劍舞和著他的蕭聲,對衆(zhòng)人來說,完全是一種感官上的極致享受。
於是,大家都忘記了朵顏的魯莽,忘記了銘帝的怒氣,只是靜靜的隨著朵顏的一招一式而目不轉(zhuǎn)睛。
當(dāng)朵顏旋轉(zhuǎn)身姿,最後一招刺出後,迴旋定身之時,場內(nèi)一片寂靜,衆(zhòng)人都還沉靜在那動人的旋律之中。
一人帶頭起身,拍掌聲聲,終於驚醒了衆(zhòng)人,而後是震天的喝彩,讓銘帝責(zé)罰的話語,再一次被逼回了肚裡。
他黑著臉看著,笑意盈盈的朵顏,親手將那地上的外衫拾起,披在了她的身上:“愛妃,小心受涼!”
這看似普通的動作,在官員眼中,是銘帝對朵顏的寵愛,在後妃眼中,便是刺激。
銘帝這是要把她一步步推到風(fēng)口浪尖之上,讓她即使不能受罰,也要被衆(zhòng)妃所排擠,而後,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之中,永無翻身之地。
朵顏淡淡一笑:“謝皇上,臣妾自己來。”
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銘帝的接觸,在朵顏的心中,銘帝只會讓她噁心。
她披著衣裳卻沒有再穿上,只因,她剛纔一舉已是不適。
若是此時,再當(dāng)場穿衣,那隻會更讓銘帝恨怒,所以,此時她只是安靜的坐在了銘帝的身側(cè),而銘帝的另一側(cè),皇后的臉上已然鬱結(jié)成冰。
在她眼中,朵顏此時,已與那青樓女子無二,竟要與她齊齊坐在銘帝的身邊,端的是讓她覺得丟臉。
但,她深知朵顏的背景,自己的兒子凌曄更是對她一片深情,所以,她暫時只能忍耐再忍耐了。
而此時,連國太子裴瀲晨眼中的欣賞之意,已愈見明顯,銘帝此時看著他那癡望的神情,心中又生出了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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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宴也不知得多時方能結(jié)束,朵顏實在呆不下去,便隨便扯了一個理由早早的回了清淑宮休息。
豈料,夜半時分,銘帝那兒又來了消息,說是宣劍貴妃侍寢。
朵顏咬著牙從牀上爬起,恨恨的看著那來傳旨的小公公,道:“小公公爲(wèi)何通傳得這麼遲?”
那小公公顯然也是知道這劍貴妃動了真怒,心中哀嘆,誰不願服侍皇上啊?
這劍貴妃倒真是跟那些個主子們不一樣,這多好的事兒啊,還生氣?
於是顫顫微微的說:“回貴妃娘娘,今日個皇上本不打算宣哪宮的主子侍寢的,但晚宴過後皇上又改了主意,常青公公這才吩咐奴才前來通傳。”
朵顏自知爲(wèi)難這小公公沒有意義,於是,便又溫和道:“有勞公公,待本宮準備一下,這便隨公公去。”
那小公公見朵顏改了口氣,心中大舒一口氣,笑道:“奴才到外頭侯著!”
朵顏微笑的點了點頭,那小公公逃也似的出了清淑宮的大門,在門外好生的站著。
見狀,朵顏一時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笑的是那公公怕自己的可憐樣,哭的是這侍寢一事,銘帝的葫蘆裡賣的又是什麼藥。
可不管朵顏願意還是不願意,這旨,她是抗不了,不過,她打眼瞟了瞟那枕下三哥給的藥丸,這一次,她不會再吃藥,且看看這銘帝還能玩出什麼花招。
朵顏隨意的換了身衣裳,並未刻意的裝扮,便出了門,那小公公一見朵顏清麗出塵的樣子,先是愣了半晌,而後,便紅了臉低頭。
“小公公,本宮可以了,帶路吧!”
那小公公就了一聲,便領(lǐng)著朵顏朝西面走,朵顏走了幾步,又站定,疑惑的問:“小公公,可是帶錯了路?皇上是昭和殿,不是在東面嗎?”
那小公公也停了下來,轉(zhuǎn)身恭敬道:“回貴妃娘娘,常青公公交待過了,皇上今日不住昭和殿,住宣和殿。”
昭和殿,宣和殿本是大周國皇宮之中的東西兩殿,主殿是昭和殿,側(cè)殿爲(wèi)宣和殿。
銘帝雖然大多時間歇在昭和殿,但,也有部分時間會住宣和殿。見那小公公如此一說,朵顏也並未覺得不妥,於是便蓮步上前,淡淡道:“有勞公公,可以走了!”
那小公公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越走心裡面越冷,爲(wèi)何,他總感覺今晚不同尋常呢?
待到那宣和殿,近在眼前了,小公公止了步,對朵顏道:“貴妃娘娘,馬上到了,您要不要再整理一下儀容?”
許是別宮的娘娘們在面見銘帝之前,都會細心的檢查自己有否不得體,於是這小公公有此一問,朵顏搖搖頭,清冷道:“不必!”
那小公公吃了鱉,臉漲得通紅,再出聲已細小如蚊:“貴妃娘娘,常青公公說,讓奴才將娘娘帶到後即可,不必隨侍左右。”
一聽這話,朵顏便知又是那銘帝主意,哼!不就是要她自己進去嗎?
朵顏一甩袖冷冷道:“公公既然不必留下,那便回吧,你,也沒什麼用了。”
不知爲(wèi)何,這話莫來由的讓那小公公心中一冷,再擡首,朵顏已進了大殿。
這時候跟在朵顏身後的秋歌,忽地轉(zhuǎn)身道:“公公,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啊!”
那小公公再蠢也聽出這話的不對戲,於是冷汗如雨道:“這位姐姐,奴才奴才……”
不待他解釋完,秋歌一扭小腰也進了殿,看也不看那小公公一眼,小公公見狀,只好灰溜溜的離開了宣和殿。
他走出不多遠,隱隱感覺背後有人,他渾身哆嗦著大步向前跑去,跑得太急,還跌了一個跟頭。
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幾個宮女經(jīng)過,指著他的狼狽樣,吃吃的笑個不停。他一見有人,不但不生氣反而跳了起來,嘿嘿笑著,奔了過去。
嘴上抹了密般:“幾位姐姐好,小郭子我不小心摔跤,燈也摔壞了,不如跟姐姐們一道兒走,可好?”
那幾個宮女與這小郭子不熟,但,見他那樣可憐,便也沒有反對,其中一人問道:“你叫小郭子?”
“是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