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要讓他徹底的崩潰,蕭君徹仍舊在說話:“蕭凌曄,你一輩子都生活在蜜罐裡,又怎會懂得深宮無情,你以爲你要對付的是誰?你要對付的是我蕭君徹,一個早已在這大周國皇宮裡,趟過死人河的人,或者你也可以稱我爲:妖孽。”
是的,他是妖孽,他是整個大周國最爲傳奇的妖孽,沒有人知道他從小到大,遇到了多少次的刺殺。
也沒有人知道他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幾次三番他從鬼門關裡闖了過來,他都會對自己狠狠發誓,他,蕭君徹,要所有欺負過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哪怕,從讓自己萬劫不復,哪怕會讓自己真正的成爲妖孽,他,也絕不回頭。
看清了蕭君徹眼中的嗜血之光,凌曄終於明白,他輸得那麼徹底,輸給了自以爲最沒有競爭能力的妖孽太子。
他一直以爲,他能穩住太子之位,憑的只是國師的那句妖孽轉世,可現在,他清楚的感受到,他並非妖孽轉世,而是已成爲真正的妖孽。
動了動脣,凌曄試圖說出什麼話來,卻始終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這一刻,他已將蕭君徹最爲殘忍無情的一面,印刻在心底,此生,再也不可能抹去。
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提要求,可仍舊忍不住問道:“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從你派人去找上官朵顏時,你就知道我會放了你的不是嗎?”
蕭君徹直接的駁回了他的問題,卻惹得凌曄苦笑:“原來,我終於猜對了一點,原來,你也喜歡她。”
聞言,蕭君徹沒有出聲,只是靜默良久,似乎在想著什麼重要的問題。終於,在他轉身離開之時,他扔下一句話:“從現在起,你再不是蕭凌曄,只是男寵玉姬,賀子陽回國之時,你便是我贈於他的那份大禮。”
——————
嘉隆元年,六月十八,蕭君徹下了第一道聖旨,免全國賦稅三年,大赦天下。
嘉隆元年,六月二十七,早朝之時發生了一件大事,大周國三品以上官員,近十餘人,聯名上奏請辭,蕭君徹大怒,拂袖而去。
蕭君徹登基後早朝議事,仍舊在昭和殿,而寢宮卻改在了承乾宮。
下朝之後,回到承乾宮,蕭君徹仍舊氣血難平,他自問爲人處事,對那般老臣不薄,不想他輔一登基,他們便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思前想後,蕭君徹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於是他憤而起身,大叫一聲:“小桑,擺駕宣和殿。”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到了宣和殿,卻見銘帝舒服的躺在樹下乖涼,常青則一臉疲累的爲其打扇。
蕭君徹大步上前,對常青做了一揖,驚得常青手中的羽扇都落了地:“皇上,皇上,使不得,使不得。”
“常公公,這些年,辛苦你了。”
一言輔出,銘帝霍地睜開了眼,不敢相信的盯著常青怒問:“原來你是他的人?”
常青見蕭君徹已經自己承認,便也沒有出聲,算是間接的承認了這個事實。
“常青,我一輩子都信錯了你。”
言罷,氣得重咳不止,蕭君徹冷眼看著這一切,卻無情道:“若不是父皇做得這般狠絕,朕也自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要怪,父皇只能怪自己。”
銘帝聞言,卻是邊咳邊笑了起來,常青不語,卻還是上前爲其拍背順氣。
蕭君徹將一切看在眼裡,故做惋惜道:“若是父皇不折騰,朕自會將常青一直留在父皇身邊,不過現在,朕改變主意了,所以,常公公,從現在起,調回承乾宮當差,父皇這裡,就不用再管了。”
常青彎了彎腰身,道:“謝皇上。”
這麼多年,都是常青在銘帝身側侍候,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銘帝的喜好,如果調走了常青,那便是讓銘帝過得更艱難,他突然就慌了起來,怒道:“逆子,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狠狠轉身,蕭君徹笑得無情:“爲何不可,父皇你已退位做了太上皇,朕知道你不願見我,也再沒有來尋你事,找你麻煩,可父皇爲何還不罷手,還動用最後的餘力,意圖禍亂朝綱,父皇,這江山現在是朕的,朕要這江山不倒,便沒有人能動搖。”
“原來你又知道了,朕當真小看了你,不,是我們所有人都小看了你,你居然誠府如此之深。”
銘帝感嘆著,卻又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江山易打不易守,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嘉隆皇帝,要怎麼來平息這場風波。”
“父皇既然這麼想知道的話,那麼朕便提前告訴父皇朕的決定了。”
聞言,銘帝一幅看好戲的表情,盯著蕭君徹,豈料,蕭君徹卻比他笑得更得意:“小桑,你且聽好了,今日上奏請辭的官員,無論多少,亦無論官職大小,朕通通準了,讓他們從哪兒來,便給朕回哪兒去。”
一語即發,常青與小桑同時跪倒在蕭君徹足下,異口同聲:“皇上,不可啊!”
“不可,也得可。”
言罷,蕭君徹冷冷轉身,在銘帝驚詫的眼光中,詭笑著絕塵而去。
嘉隆元年,七月初七,蕭君徹下了一道震驚朝野的聖旨,準辭了包括兵部尚書,督察院左右督御史,刑部侍郎、內務府總管等等,總共一十八的辭官申請。
周朝官員等級分"九品十八級",每等有正從之別,不在十八級以內的叫做未入流,在級別上附於從九品。而此次上書請辭的官員,有十名乃三品以上重要官員,八名三品以下官員。
此旨一發,不但是未牽連的官員心中大亂,而在名單之列的請辭官員,更是內心惶惶,他們確實忠於銘帝,對蕭君徹施壓亦是爲舊主不平,但卻沒有料到,蕭君徹竟然敢逆天而行。
置朝堂於不顧,只圖平心中怒氣。
上官青止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請皇上收回成命。”
蕭君徹淡笑自如:“上官愛卿當知,天子金口玉言,豈有收回之理?”
龍相雖不願與上官青止同流,但也冷著臉站了出來:“皇上,三思啊!”
“衆位愛卿現在一定覺得朕,是個昏君了是嗎?但是,朕也有話說,朕初登大位,正是用人之際,可是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居然請辭,而且不是一個人,是一十八人。”
“朕自問,並未做出什麼對不起衆位愛卿之事,若是有愧,亦只對父皇一人,可衆位愛卿當朕是天子了麼?既然你們還不清楚誰纔是這天下的主人,那朕只能自己告訴你們。不知道愛卿們可還記得當年國師的話,如果不知道的,朕可以讓國師,再說一遍。小桑,請國師上殿。”
小桑聞言,大聲道:“宣國師上晉見。”
一人,仙風道骨,意氣風發的步入金殿,三乎萬歲後,直視蕭君徹雙眼,蕭君徹一笑:“國師,有勞您仙駕,朕的愛卿們想聽聽當年國師對朕的預言,不如國師再講與他們聽上一聽?”
國師一笑,朗聲道:“有何不可。”
言罷,轉身面對羣臣,鏗鏘有力道:“皇上降世之是,貧道曾有言:陰年陰月陰時生,孽星至,天命歸!順著生,逆者死!”
言語落地,羣臣鴉雀無聲,蕭君徹忽而騰坐而起,俯視羣臣:“朕,不信命,但朕若真是孽星,那麼朕也不介意讓愛卿們重新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孽星至,天命歸。”
言罷,蕭君徹寒眸淡淡掃過衆人各色的臉孔,又喚道:“小桑。”
“奴才在。”
“這辭官的一十八位神仙,既然不肯爲大周國賣命,怕是有了異心,想要效命他國,朕不想枉殺好人,卻也不能不防萬一,所以,即日起,便禁足於各府之中,讓他們好好的反省反省吧。”
“是,皇上,奴才這就是擬旨。”
幾句話下來,羣臣冷汗如雨,再無一人敢小看這位新的皇帝,他的手段,他的無情冷絕,比之銘帝,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那十八名官員之中,有一人,顯然是氣惱至極,怒罵道:“昏君。”
蕭君徹聞言,只是瞅著他那麼溫柔一笑,一霎那,風華絕代,他溫溫的吐出一言:“愛卿此言差矣,朕乃孽君。”
自此,孽君之稱,竟真的成了蕭君徹的代言,世人皆知。
————-
蕭君徹並不是那種獨斷專行的人,他之所以在此件事上,如此執著,卻也並不是因爲生氣。
事實上,從這件事上,他已看出了衆人的不滿,許是對他的不滿,許是對他這個人的能力有所懷疑。
所以,他下了第一道旨,爲的就是讓那些人不能再抱任何僥倖的心理,不甘心臣服之人,他並不十分想挽留,所以來一次殺雞敬猴的戲碼也是必然。
而他的第二道旨,便真的是要敲山震虎了,讓那些還蠢蠢欲動的人和心,都收斂起來,告訴他們,如若不從,那些人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鑑。
只是,這些人中,有太多朝中重臣,他初登大位,正當用人之際,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弄得內憂外患。
所以,在下旨之前,他已在心中斟酌許久才做了這個當相駭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