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給我這天香豆蔻又是爲何?穆燁想要這個東西?”
她一點想不起來天香豆蔻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是穆燁想要的東西,該是極爲貴重的靈藥了。
“他何止想要,爲了得到這顆天香豆蔻,他曾令南照國血流成河?!?
聽到這裡,雲晚歌不由心神一震,驚問:“爲何?”
“因爲,天香豆蔻有返老還童之效,可令人容顏長駐,爲了天香豆蔻,他已尋遍大江南北,你若身帶此物,興許可以同他做個交易,換回蝕心蠱母。”
天香豆蔻本是極爲罕見的靈藥,甚至比那芙蓉丸還要珍貴,可爲了雲晚歌,天機子甚至眼也不眨便交了出來。
她的眼有些溼:“師傅,這樣的寶貝,我如何能要?”
“月兒,既然是爲師種下的因,惡果自也不能讓你爲我嘗,這顆天香豆蔻,就當是爲師的一片心意吧,只求救下皇上後,他能看在此行的份上,待你好一點便可?!?
“師傅………對不起……”
雲晚歌感動不已,撲進天機子的懷中,哽咽不能成語。
師傅待她有如再生父母,如今鼠疫橫行,她本該留在上京幫助師傅,可她爲了一已之私,竟要撇下師傅獨自在此,實是大爲不孝。
天機子輕拍她的後背,淡淡搖首,語重心長道:“月兒,沒有對不起,你若真的孝順師傅,就一定要活著回來,師傅不想臨了臨了,落個無人送終的下場?!?
“師傅,月兒答應你,月兒一定好好活著,好好爲您養老送終?!?
淚,終而奔涌而出,她欠師傅的實在太多,這一生,恐怕都還不夠。
聞言,天機子不再言語,只是微笑著又輕拍起她的背,一如十年前,她第一次撲在他懷中痛哭失聲時,那般心疼。
夜已深,濃墨一般的天空中,星光不見,唯有夏花的濃郁香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一張柔軟而無形的網,將整個宸宮都籠進了花香之中。
在這香風浮動的夜晚,蕭翊悄然而至,將滿園的花身似也帶進了她的房間。
她淺淺笑望,溫言道:“可有好一些?”
大手撫上她柔滑的臉龐,嘴角的淤痕,讓他心疼不已:“月兒,對不起!我竟然把你傷成這樣?”
她搖搖頭:“說什麼傻話,那不是你傷的,你是被血蠱控制,失了心神纔會如此?!?
“月兒,你真傻,只有你這樣的傻女人,纔會在在這樣的時候,還會爲我說話?!?
如果說當年的虛情假意,像是一場春夢,那麼彼時的情真愛濃,卻更像是幻境一般,讓他不敢相信。
爲了留下她,他隱瞞了一切,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讓他感動著。
假若,時光可以倒流,他甚至想要倒轉至五年前,在她入宮之時,便將她緊緊困在身邊,只是,當每午夜夢迴,她眸間的恨意,卻又似一根根無形的刺,狠狠戳痛著他。
他知道她恨他,恨得那樣深,可是爲什麼?他到底還對她做過些什麼?爲何他一點也記不清了呢?
“因爲你是病人嘛!”
她淺淺一笑,心裡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
許是發覺她在分神,他突然霸道開口:“在我的面前,除了想我,什麼也不許想?!?
“你還真是霸道呢,想什麼也要管?!?
她怪嗔一笑,他卻是更爲霸道的摟住了她:“你現在才知道我是這麼霸道的人嗎?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笑,眸間柔情蜜意,只是片刻後,神情又恢復了一慣的嚴謹,正色道:“你身上的蠱,在找到蠱母前,只有一種東西可以剋制?!?
“何物?”
她猶豫了一下,終還是清冷而語:“人血?!?
笑意,終而凝結在他的脣角,泰山崩於頂亦能面不改色的蕭翊,這一刻,竟也因這兩個字,而面如死灰。
看他深受打擊,雲晚歌心中不忍,猶豫著,終還是說了出來:“關於你被下蠱之事,我問過師傅了?!?
只是怔愣片刻,他已恢復如常,聽她如此一說,他亦只是淺淺應了一聲:“嗯?!?
依在他懷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蛘?,他早已猜出她要說的是什麼,只待她親口說出來。
“你,爲何不問我結果如何?”
她始終沉不住氣,對於種蠱之事,師傅的錯,就是她的錯,這讓她覺得無顏以對。
“對我來說,你比那個結果更重要?!?
他淺淺而答,眸間,暖意融融,雲晚歌的眼,驀地潮溼:“蕭翊,我…………”
“如果真的那般難以出口,便不要說了吧,木以成舟,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比之方纔,他已淡定很多,蝕心血蠱,他其實早已想到,只是,假若天機子犯下的罪行,要讓她來承受的話,他寧可不再追究。
自他懷中掙脫出來,她幽幽而語:“你早就猜到了是嗎?”
“猜到又如何?血蠱亦不會因此而消失,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糾結,放寬心情,好好養傷纔是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
她身上的傷痕,足以抵消他所有的怒氣,就算這血蠱是天機子所爲,能換得她的真心以待,他亦甘之如飴。
“誰說血蠱不會消失?”
“月兒,此話何意?”
“天疆蠱母就在南照穆府的大土司穆燁手中,只要我到了南照國,就一定能帶回蠱母,幫你解除身上的血蠱的?!?
“不行,穆燁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想從他的手中取回蠱母,難於登天!”
不容商議的口吻,蕭翊的態度異常堅決。雲晚歌並未出聲,但她的眼神,已清楚的表達出了她絕非不會放棄的決心。
“月兒,絕對不行,你想去送死不成?”
“不想,不過,要我看著你死,那倒不如讓我去送死!”
她的語氣有些強硬,但話語間,卻流露了太多的情緒。
假若真的必須要選擇一個人去死,她寧願是她自己,可是,這一刻,她卻相信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才堅決反對她的決定。
“如果蠱母真的在穆府,讓莫離前去便可,他的身手在你之上,勝算自也會多上幾分,大可不必讓你去冒險?!?
莫離的武功在她之上,這是事實,不過,蕭翊的說法她卻不能認同,如果穆燁真的像他所說般那樣可怕,不要說一個莫離,便是十個莫離也只能是有去無回。
理由無它,南照穆府之中,不可能沒有人認識大周第一神將,所以,真要去穆府的話,莫離算起來是最不合適之人。
是以,此次南行,可以說她纔是最合適的人選,站在他的立場,他可以說不許她去,可她卻不可能袖手旁觀的看他痛苦,這苗疆的穆燁,此次,她是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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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幾日,雲晚歌的身體已恢復大半,自那日她提出要身往苗疆一事後,蕭翊盯得她越發的緊了,雖明知蕭翊絕不會認同她隻身前往的決定。
但,她還是想一試,不過,聽他說過那些話之後,她的打算,已經有所改變。
爲了防止她‘出逃’,蕭翊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止她出宮,雖說他身中奇蠱,但若是動真起真格,她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想要獨自出宮,肯定是行不通了。
是以,她終是將眼光又放在莫離的身上,以他的身手,能否順利護她去苗疆雖不得而知,但偷偷送她出宮的能力,還是有的。
找到莫離的時候,他正在東營悶頭苦思,鼠疫之癥因師傅的到來,已大有改善,但卻一直沒有完全控制住,大周的飛鴻騎人數銳減,莫離本是一軍之帥,看著自己的十兵一個個倒下,自也是難受的。
“你,月軍醫…………”
許是未曾想到雲晚歌會來找他,莫離顯然吃了一驚,愣了半晌竟也只是喚了她一聲。
“送我出城?!?
不過養了幾日病,蕭翊居然犯了幾次暈,且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這嚴峻的事實讓她明白,此事再拖不得。
“皇上有旨,疫病未消,誰也不能出城,況且,月軍醫你不幫你師傅了麼?”
莫離自知她不會隨便提出過份的要求,但鼠疫之事滋事體大,他亦不得不慎重以對。
早知他會如此,雲晚歌淡定自若的開口:“若我說,皇上身中奇蠱,我不出城,便無人能救,你還會這麼說麼?”
原本端坐的莫離,騰地一聲就站了起來,面色大驚:“什麼?皇上身中奇蠱?什麼意思?”
“想要救皇上,只能去苗疆尋求蠱母,若是莫將軍不肯送我出城,恐怕再拖下去,皇上命不欠矣?!?
不是故意要嚇他,只是事情真的很嚴重,雲晚歌的話一經出口,莫離的臉色業已大變:“你說的是真的?”
“絕無戲言,若是莫將軍不相信,大可以去向皇上問個清楚,不過,我也把話說在前頭,皇上是不同意我出城的,若是將軍問了,想必我也是走不成了?!?
蕭翊是何等精明之人,如若莫離真的去問了,他必定能猜出一切,是以,她之所以會如此一說,賭的便是莫離對自己的信任,還有對蕭翊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