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寧在理著絲線,一針一針的繡著一個香包,香包上的花樣是長春宮院子裡紅紅火火的扶桑花,穿上一條紅線,往香包裡放了好些的東西,輕輕的一拉,香包便合上了。
雲岫過去瞧了一眼,玉寧將剛繡好的香包遞過去給雲岫,道:“奴婢往這香包裡放了些杜若花瓣,艾葉以及一些的薄荷葉,主子呆在身上多有裨益。”
“原是爲我繡的香包?”雲岫笑著接下,將香包掛在腰間,又打趣了玉寧一句:“我還以爲是玉寧替哪位男兒繡的呢。”
玉寧笑著道:“哪有男子戴這樣秀氣的荷包!”
雲岫接下話:“我昨兒便瞧皇上戴著一個比你繡的這個還秀氣的香包,聽說是孫妃繡的,難怪皇上格外珍重。”
玉寧道:“奴婢覺得若是主子替皇上也繡一隻香包,皇上也會珍之又珍,重之又重。”
雲岫一笑,略有些失神:“你倒會與我說笑了,皇上心中只有孫妃一人。”
不再與玉寧說話,挑開簾子出了屋子,郭海將幾盆新培育的扶桑花移到陰涼的地方,雲岫突然想起榮公公當初送扶桑花來時說的話,便叫住郭海:“你找個小太監,將這幾盆的扶桑花送去明若閣。”
郭海應下,立即招呼了幾個小太監過來,吩咐著他們小心的端著幾盆的扶桑花送去明若閣裡,因著不放心,也跛著腳跟了過去。
雲岫在屋中看了好一會兒的書,郭海從明若閣裡回來,稟了雲岫:“主子,江貴人不要娘娘送去的扶桑花,說皇上爲她將院子裡都種上了蘭花,這扶桑花看著俗氣,便讓奴才們把扶桑花給送了回來。”
雲岫看了一眼被原封退了回來的扶桑花,嘆了口氣:“她既不要,你好好將這花安置著,原想送她個花紅百日的好兆頭,她竟推辭了。”
正巧,婉琪過來看到那些新培育出來的扶桑花喜歡的很,便向雲岫道:“雲姐姐,這幾株扶桑花送給我吧,我院子裡可清冷的很。”
說罷,一臉乞求的看著雲岫,雲岫噗嗤一笑,道:“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即便是好東西,你若是想要的,我豈有不給的道理?”
“郭海,吩咐人都搬了去萬安宮裡。”雲岫向郭海吩咐了一句。
婉琪立即喜笑顏開:“謝謝雲姐姐。”
雲岫又讓秋菱端了一碟子的涼糕給婉琪嚐嚐,婉琪直道好吃,又說起昭妃送了支極好看的簪子給江貴人。雲岫伸手招了玉寧過來,吩咐她去庫房裡將那支雲妃送的簪子拿出來,遞給婉琪瞧了一眼,問:“可是與這支簪子一樣?”
婉琪點了點頭:“對,就是這樣的,我竟忘了雲姐姐也有一支,只是不怎麼見雲姐姐常戴。”
雲岫不喜的瞧了一眼那玉簪,反問婉琪:“你覺得昭妃對江貴人好嗎?”
婉琪點頭道:“我見著是很好,江貴人出身山野,初入宮中,後宮裡其他的嬪妃都極爲不喜她,唯有昭妃娘娘對江貴人格外的照料,還送了這樣貴重的玉簪給江貴人。”
雲岫笑了一聲,向婉琪道:“昭妃對江貴人好,許是在害她呢。你可知我爲何不戴這玉簪嗎?”
婉琪搖了搖頭:“不知道,還請雲姐姐告訴我。”
雲岫道:“這玉簪能散發出奇香,你可知這香味只是爲了隱藏其中的麝香。”
“麝香?”婉琪驚疑道:“雲姐姐說……這簪子的香味是麝香?”說罷,晦氣的將拿在手裡的簪子扔到玉寧手中端著的盤子上。
雲岫點了點頭:“如今,你可明白我爲何不戴這玉簪了,你也該明白雲妃入宮好些年恩寵不斷爲何從未有過身孕?”
婉琪聽此,不由心生害怕,原先還惱恨雲妃,如今也變成了同情:“雲妃日後都不能懷上孩子了?”
雲岫嘆了聲:“許是吧。”
一陣風捲著熱浪而來,雲岫甩了甩帕子,皺著眉道:“外面熱得很,婉琪妹妹往屋子裡來坐著吧。”
婉琪坐不住,便道:“不擾著雲姐姐了,我回萬安宮去了。”臨走前,還順帶著將未吃完的涼糕一併帶了走。
錦繡回屋子裡來向雲岫道:“主子,皇上又是去了明若閣。”
雲岫冷笑了一聲:“昭妃啊昭妃,你怎會傻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將那麝香簪子送給江貴人。”
晚膳時,雲岫的胃口極好,吃了好些的飯菜,用過膳後,又讓緲緲將鶴鳴琴擺在院子裡,對月撫琴,總之,雲岫的心情極好,昭妃在此時將麝香簪子送去明若閣,李顯瞻見到必定會勃然大怒,原本她離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了,卻在此時小心眼的自毀長城。如此一來,怕是一直力薦昭妃爲後的太后也會對昭妃失望,那麼,孫言心登上皇后之位已成必然,雲岫離宮,便近了一步。
雲岫實在想念宮外的日子,粗茶淡飯,種菜捕魚,不必面對後宮中的種種設計陷害,不必在李顯瞻與太后之間左右爲難……想到此處,雲岫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釋然的笑來,心頭浮現臨親王溫朗如玉的笑容,英氣的俊眉,想起一句話來: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第二日便聽到宮女太監私下說著昨兒晚上李顯瞻在明若閣發了好大的脾氣,將昭妃送給江若儀的玉簪一把給摔碎了。只是江若儀還爲此與皇上較了真,大半夜的將李顯瞻哄出了明若閣,李顯瞻只好半夜裡回了謹身殿裡睡下。
雲岫雖免了六宮每日的請安,幾位嬪妃還是每日會來長春宮裡走一遭,許昭儀和妍貴人過來一會子,瑞嬪也來了,三人向雲岫請了安,許昭儀才笑著與瑞嬪道:“定是你出的主意讓昭妃娘娘送了玉簪給江貴人。”
瑞嬪笑著回道:“臣妾不過是提醒昭妃娘娘,江貴人在皇上的心中地位不一般,想著提醒昭妃娘娘去拉攏江貴人,哪知昭妃娘娘這簪子竟惹怒了皇上。這倒是臣妾未預料到的。”
雖瑞嬪此舉做得甚好,雲岫到底還是責了瑞嬪一句:“我都囑咐你不要把心思放在報仇上,你眼下還年輕,該是依著你的聰明將皇上的恩寵爭過來纔是。”
瑞嬪的臉色不由變得難看,向雲岫道:“即便臣妾爭得了皇上的恩寵,再度懷上了龍嗣,這皇后的位置也沒有臣妾的份,難保昭妃會放過臣妾腹中的龍嗣。貴妃娘娘怕昭妃孃家的勢力,臣妾可不怕,臣妾那個苦命孩兒的仇,臣妾一定要向昭妃討回來!”
雲岫苦心的勸了一句:“昭妃陪在皇上身邊多年,又有大皇子,即便她做了再多的壞事,皇上也不會廢了她,你處心積慮的對付昭妃,昭妃又不是善茬,她能被你一時矇蔽,很快就會察覺出你的用心,到時,你的處境纔是真的危險。”
瑞嬪早已被心中仇恨所矇蔽,哪裡聽得進去雲岫的話,狠戾的道:“那臣妾便讓皇上不得不廢了楊氏!”
“你是要如何?”雲岫心中一緊,被瑞嬪的那句話嚇住。
許昭儀見著雲岫與瑞嬪之間的氣氛緊張,便開口調和了一句:“貴妃娘娘說的對,昭妃在宮中多年,怕是難以扳倒,瑞嬪妹妹還是要顧著些自己,切莫將自己的命再搭了進去。”
妍貴人冷哼一聲:“姐姐越發的膽小怕事了,昭妃既做出了謀害龍嗣的大罪,若揭了出來,皇上不賜她死罪就是萬幸了!等哪日皇上來我屋中,我便將心裡的委屈和昭妃做的那些壞事通通通的說了給皇上聽,我就不信,皇上還能偏袒了她!”
雲岫不由對妍貴人的話大怒,大聲的斥了一句:“真是都不要命了!”
許昭儀勸了聲:“貴妃娘娘息怒。”
說罷,嘆了聲:“當初我也同你們這幫想法,更是生了毒害大皇子的心思,若非貴妃娘娘當初留情,未將此事聲張出去,我怕是早已連累家族受難了。”
瑞嬪鬼迷心竅,不但沒將許昭儀的話聽進去,反因許昭儀這番話動了別的心思:“大皇子?楊氏的軟肋便是大皇子,若是大皇子沒了……”
雲岫打斷瑞嬪的話,怒斥了一句:“大皇子眼下是皇上唯一的兒子,若大皇子出了什麼差錯,恐將動搖國本,動大皇子的心思,本宮勸你趕緊收了,否則……”
瑞嬪道:“貴妃娘娘是要告發臣妾,處置臣妾嗎?娘娘您可想清楚些,您當初的孩子許也是被昭妃所害,還有,李貴人中毒一事,您是如何被解的禁足?”
雲岫一愣,不由失笑,連道了三聲的好:“好好好,你倒威脅起我來了,枉我當初費心救你。”
瑞嬪低下頭,發覺失言,忙跪下道:“臣妾無心,貴妃娘娘不幫臣妾,臣妾唯有自己動手替那些被昭妃所害的孩子報仇,只求娘娘不要插手此事。”
見瑞嬪遲遲不肯醒悟,雲岫痛心不已,只道:“我只是奉告你,孩子無罪,事都是昭妃做下的,不該報在大皇子的身上。再來,大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怕是整個後宮都不能比擬,我也不想看著你爲了復仇,將命搭了進去。”
瑞嬪仍咬著牙,滿臉的恨意,雲岫無奈:“罷了,罷了,你便折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