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偶然之間聽到景仁宮里的宮女悄聲說起立后前一晚李顯瞻被寶月樓里的猶虹姑姑請了去。猶虹姑姑是專門在安月長公主身邊伺候著的,云岫查了,那晚猶虹姑姑并沒有帶著李顯瞻去寶月樓。
猶虹姑姑半宿里將李顯瞻請走,有什么事會這般急?她又是帶著李顯瞻去了哪里?略細想一下便就明白了,胡氏在李顯瞻身邊多年,她雖一直稱病未將后宮大權握在手里,但是暗中安排些人也絕非是不可能的,若非是胡氏從中搗亂,李顯瞻怎會突然改變主意將她立為皇后?
云岫批了件披風便就領著玉寧疾步匆匆的去了寥落居里看望胡氏。
胡氏瞧著云岫過來,倒也不例外,起身恭敬的向云岫行禮請安:“見過皇后娘娘?!?
云岫瞥了胡氏一眼:“不必多禮。”
此番情景倒也令人唏噓,一個是廢皇后,一個是當今皇后,而云岫的皇后之位也正是拜胡氏所賜。云岫略瞧了眼寥落居里的布置,雖簡樸了些不如胡氏當初為皇后時待遇倒不至于寒酸。
云岫示意讓屋子里伺候的宮人都下去,也不與胡氏兜圈子,直言問道:“本宮聽聞立后的前一晚,皇上來過寥落居,是你勸皇上改變主意的?”
胡氏一笑,沒有濃妝相抹,胡氏的臉上也并未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看著比昭妃略顯得年輕不少。她道:“我不過是推波助瀾一番而已,主要是皇上也是屬意你為皇后。當初你費心讓我從皇后之位上退下來反而保全了我,我如此也不過是還你個恩情罷了。”
許久,她又怨恨的道了一句:“這些年,我一直知道皇上對孫言心的心思,我始終咽不下這口氣,白白讓孫言心登上皇后之位!”
云岫略帶著些惱恨:“為何不是云妃或者昭妃,偏偏要是我,你可知道,只差那么一點點,我就能夠擺脫這重重包圍,幽冷的深宮了?”
胡氏低下頭來,臉上滿是愧色,跪下向云岫請罪道:“皇后娘娘還記得您當年生辰嗎?我當初隱然發覺你與皇上之間的關系斐然,便在皇上吩咐做的長壽面里下了藥,不巧的是你突然頭疼先行回了宮未曾吃那碗面?!焙蠂@了聲:“雖沒有害到你,我如今想起來仍覺得虧欠了你,若能讓你當上皇后,也算是償還了。”
云岫不可思議的看著胡氏,顫抖著指著她:“原來是你?我竟一直以為是昭妃所為!”
胡氏愕然,望著云岫:“你早已知道?”隨即恍然過來,笑了一聲:“難怪,難怪,你會突然身子不適!”
云岫原先對胡氏存著的那丁點兒的愧疚頓然全無,她恨意的道:“這果真是報應嗎?你下藥害我,我害你丟了皇后之位,你又害得我無法離開皇宮!”
說罷,一怒,甩袖就離開了寥落居,玉寧見狀,也不管開口問屋子里頭發生了些什么事,趕緊的跟著云岫離開。
胡氏身邊伺候的綠蘿進屋子里來見胡氏仍舊跪著,趕緊的上前將胡氏扶了起來,犯難的嘆了聲:“奴婢方才瞧著皇后出去時一身的怒氣,今日怕是惱了主子了,日后皇后若是要為難主子和長公主可如何是好?”
胡氏笑笑示意綠蘿不必擔心:“她不是這般小氣的人。”
云岫路上走著,突然打了好幾個噴嚏,玉寧擔憂著問了句:“主子可別又感染了風寒?!?
云岫笑著招了招手:“無礙,許是有人在背后念著我早日死去吧!”
玉寧笑著責了句:“主子凈胡說,也沒個遮攔。”
回到長春宮中,鄭榮府里遞了帖子過來,再過兩日便就是緲緲嫁到鄭府里的日子了,云岫在原先替緲緲置辦的嫁妝上又多添了一份,她既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怎么也得讓緲緲風風光光的出嫁。
緲緲已經在試穿著新嫁衣,云岫看著這一身的紅略有些刺眼,不由的讓她想起她被封為皇后的那一晚。緲緲見著云岫進來,立即的行了個禮:“見過主子?!?
云岫扶著緲緲起來,責了一句:“你如今是我的義姐,不是奴婢了。你的嫁妝,我又多置了一份。”
宮人將云岫給緲緲多準備的一份嫁妝端了上來,瑪瑙手串、翡翠珠鏈、東珠項鏈、金銀玉各式的首飾皆有。緲緲粗看了一眼便搖手拒絕道:“這太貴重了,緲緲不敢受!”
云岫又道:“我仔細想過了,你既被皇上賜了趙姓,還是從趙府里出嫁的好,我已同爹爹和大哥都打過招呼,等會便會有人來接你回趙府,后日你與鄭榮拜堂成親時,爹娘便是你的爹娘,大哥也是你的大哥。記著,你是我趙府的女兒了?!?
緲緲感動得跪在地上向云岫磕了個頭:“緲緲自小父母雙亡,多虧小姐把緲緲帶回了趙府,如今給緲緲賜婚,還給了緲緲爹娘和大哥,小姐的恩情,緲緲此生都報不完……”
云岫忙扶了緲緲起來,眼角也不由的濕潤了,責了她一句:“別叫我皇后,也別叫我小姐,我眼下是你的妹妹,是你一直照料我,用生命保護我。”
緲緲擦了擦眼淚,叫了聲:“妹妹?!北闩c云岫抱在一起,許久才放開。
稍晚了些,趙府派來接緲緲的人就來了,云岫吩咐著宮人把明徽軒里的東西都收拾好,送了緲緲出宮。
用過晚膳后,李顯瞻就過來與云岫說了一句緲緲出嫁那日會與她一同出宮替緲緲和鄭榮主持婚禮。云岫生出幾分感激來,真心的謝過了李顯瞻。李顯瞻說了這事便就倆開了長春宮。
錦繡進屋子里來,略有些失落的道:“主子,皇上又去了碧微閣?!?
云岫未曾在意,吩咐了句:“去關了宮門,都睡下吧?!?
因著六宮之事都交由了三妃打理,后宮里如何斗都由著她們去,云岫落得當個閑散皇后。每日的打理些花草,作作畫,寫寫字,看看書,她這長春宮里除了婉琪每日都來坐坐之外,再無旁的嬪妃過來。
緲緲出嫁之日。一早,李顯瞻就遣了小生子過來催促著云岫一同出宮,云岫盛裝打扮了一番,才領著玉寧、錦繡等人高高興興的與李顯瞻一同出宮去趙府。
因著鄭榮父母雙亡,他又是趙宏的門生,所以婚宴選在了趙府里辦。云岫和李顯瞻到時,朝中一干大臣都已經來了,白澤、臨親王均有出席。
天子賜婚,又有天子親自出席婚禮,這是何等的榮耀和恩寵。眾人向李顯瞻和云岫行過大禮后,趙宏和林素菀將上位讓出于李顯瞻和云岫坐,哪知李顯瞻正色的道:“今日朕與皇后來,只是以妹妹和妹夫的身份,上位還是由岳父和岳母大人坐著?!?
這一聲岳父、岳母讓趙宏和林素菀受寵若驚,只好重新坐回上位。云岫瞧見一旁的嫂子許月如,肚子圓滾滾的,瞧著比孫言心的肚子略小了些,笑著上前去問了句:“嫂嫂有幾個月便是要生了吧?”
許月如滿臉溢著幸福的笑,恭敬的回道:“還有三個多月,久著呢?!?
云岫笑著道:“嫂嫂有哥哥寵著,侄兒定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許月如回道:“娘娘才是真正有福氣的人?!?
云岫也不語許月如多說,轉而向許月如身邊的趙云燁道:“家中一切都要托哥哥照料了?!?
吉時已到,蓋著紅蓋頭的緲緲由喜娘攙扶著小心翼翼的進了大堂里來,鄭榮高興得喝了不少的酒,此刻臉上一片酡紅,一見著喜娘攙扶著緲緲進來,立即紳士的上前去關懷的扶著緲緲。
拜過堂后,在眾人的簇擁和起哄下,鄭榮抱著緲緲進了新房。
云岫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酒席之上借酒澆愁的兩人。從云岫和李顯瞻出現,臨親王與白澤二人手中的酒杯就未曾放下過,若是有心的人察覺到,說不定還會以為他們二人是為緲緲而醉。
云岫吩咐了趙府里的丫鬟小廝好生照料著臨親王和白澤將軍,便與李顯瞻一同回了宮中。
第二日,鄭榮便歇著緲緲來宮中向云岫謝恩,云岫又賞了好些的東西下去,便讓他們出宮了。
華良進屋子里來同云岫稟道:“主子,景仁宮那邊有動靜,孫貴妃怕是要生了?!?
云岫疑惑了一會兒:“孫貴妃的肚子才到九個月吧?想著,也到時候了。”
雖然早已明白孫言心的孩子生下來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好不了,云岫還是派了玉寧過去看著,隨后,也去了景仁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