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天,她的身形又重聚了,漸漸的清醒過來。白鉞守護在她的身邊,在她醒來時,甚至嘶啞著聲音說了句:“你醒了?”
婉琪驚愕的看著白鉞,許久後才問道:“你能看到我?”
果真,見白鉞點了點頭。
之後,白鉞同她說了個故事。
在一處荒蕪的山谷之中,裡面住了一位畫皮人,他能改變一個人的麪皮,也能將另一個人的意識灌入別的人的身體裡。淳兒自生下來就醜陋無比,越長大,樣貌更醜,白鉞雖是在十多年以前見淳兒了,可淳兒那張醜陋的臉,他還是記憶猶新。
淳兒一直喜歡他,從小就想著長大後一定要嫁給他。不知從何時起,淳兒得知了白玉銀簪的秘密。白玉銀簪有個主人,她纔是白鉞心裡的那個人,白鉞想娶的妻子。
淳兒將所有的家產作爲交換,去山谷裡求了那位畫皮人,請求畫皮人將她的面貌改成玉簪的主人的模樣。那畫皮人很是神通,知曉前世今生,才一聽淳兒形容的那白玉銀簪,便曉得了它的主人是誰。
只是他再大的神通也不能將死人的麪皮換到淳兒臉上,只能去捉住那人遺留在世上的一絲魂魄,將她禁錮在淳兒的身邊才,讓淳兒每日都吸食她的精氣,畫皮人再運用神通,將淳兒的臉慢慢的改變成婉琪的模樣。
唯有讓淳兒完全的吸食了婉琪的魂魄,淳兒的臉就會完完全全的變成婉琪,連著婉琪前世的記憶都會成爲淳兒的。
聽白鉞說完,婉琪突然的明白了。許久後,問:“那我前世的記憶是什麼?你知道嗎?我只記得那白玉銀簪於我很重要,可我記不得他的來歷了。”
說完,很是低落傷心。
白鉞搖了搖頭,道:“我也不記得,我只記得銀簪前世的主人是我要尋的人,我連著她的模樣都不知道。在看到淳兒的那一日,我只覺得她的模樣好生熟悉。”
婉琪不再問兩人都不記得的事,想了淳兒和那道士來:“淳兒呢?”
白鉞的眼裡滿是厭惡:“她不知面貌醜陋,連著心都是醜陋的!”
婉琪倒不怨恨淳兒,淳兒只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行爲偏激了些。
白鉞未在回過白府,寫了一封家書和一封休書讓人交給老夫人,家書被收下了,休書卻是被撕碎了再送了回來。送信來的人,還附帶了老夫人一句話:“白家子孫絕不休妻!”
白鉞帶著婉琪去了邊疆進了軍營,一次大戰後,打掃戰場時,白鉞撿到了一隻鈴鐺。
後來,軍營裡來了位巫師,看到白鉞帶在身邊的鈴鐺,同他道,那是招魂鈴,能將死人的三魂七魄都召集來。
那巫師也是位有神通的人,竟察覺到他的身邊有婉琪的存在,巫師同他道:“將軍身邊的女子只是三魂七魄中的一魄,她在時間存留的時間不會太長,最多三年五載就會消失殆盡。不過,將軍手中的招魂鈴能夠將她的三魂七魄都召了過來,若她屍身保存的尚且完好,極有可能會死而復生。”
巫師的話,另白鉞心裡燃起了復生婉琪的希望。
於是,他每日按照巫師的話日落時分,朝南搖鈴三聲,再朝北搖鈴三聲,再朝西朝東各三聲,之後,再於子時朝南搖鈴三聲,並喊三聲婉琪的名字,叫她回來。
半個月後,他果真將婉琪的兩魂六魄都招了過來,唯獨命魂不見。
集齊了氣魄,婉琪的記憶慢慢的恢復,她是深宮中的琪貴嬪,追封爲孝和妃,無比的殊榮。而白鉞,竟是與白澤一般的模樣,難怪她當初會覺得白鉞熟悉。
白鉞的臉,她撫摸不到,卻還是伸著手想要去撫摸白鉞的臉。
巫師說,婉琪的命魂應當是在婉琪的墓中。
白鉞問婉琪的墓在哪裡。
婉琪說,大周皇陵宣帝陵的孝和妃墓。
白鉞頓了頓,異樣的眼神看著婉琪,眼裡有幾絲的猶豫,隨後又堅定下來,連夜帶著婉琪就往宣帝陵而去。
邊疆此去宣帝陵足足有萬里之遠,婉琪雖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可白鉞卻是要日夜並行,跋山涉水,經歷了千辛萬苦纔到了宣帝陵。
找到孝和妃墓,婉琪在墓前靜佇立了許久,墓是完好的封存的,婉琪是從一絲的細縫裡擠出來,可如今白鉞必須要進到墓裡面才行。
白鉞沒有盜墓的經驗,於婉琪墓前,躊躇再三,都不知該如何進去,若是掘墳是不妥的,不僅會影響道婉琪的命魂,還會驚動外邊守墓的侍衛。
“應該會有機關的,我下去找找。”婉琪說完,身形一晃,就已經進入了墓裡。
她看著躺在棺材之中的自己,面色依舊紅潤,面容安詳,嘴角帶著微笑,她的頭上,也是戴著那支白玉銀簪,她身上,想要去將白玉銀簪取下來,卻是撲了個空。
許久後,墓室上方傳來白鉞的聲音:“找到機關了嗎?”
婉琪這纔想起要趕緊去找到機關,否則她的兩魂七魄待久了又會飄散。於是,她趕緊的去尋找機關。
總算是在一處機關,想要去扳動機關,可是她觸及不到實物,她急忙的對白鉞道:“有機關,可是我摸不到!”
白鉞納悶了,道:“依那巫師的意思,你墓中的東西,你都是能碰得到的,怎會如此?”
婉琪也是慌了,記得她纔有意識,從墓中醒來時,她的確是能夠碰觸到墓中的東西的,如今多了兩魂六魄,她應該更能夠摸到實物纔對,可這裡怎麼就摸不到了?
她急忙道:“當初我是能摸到的,可如今碰不到了!”
才說完,她突然的想起,她當初從墓中離開時,她的頭上是帶著白玉銀簪的,可她頭上的那支白玉銀簪已經莫名其妙的碎掉了,難道真的是因爲白玉銀簪的緣故,纔會導致她碰觸不到東西嗎?
當她想要出去時,卻是一晃身形,竟被一道禁錮擋住,此刻她纔是真正的心慌了,朝著那道縫隙對白鉞道:“我出不去了,像是有什麼力量將我封印在裡面了。”
外面下了一場大雨,白鉞一直守在婉琪墓前,他貼在地上,只想著這樣能夠離婉琪更近一些。
連著半月過去,婉琪的兩魂又慢慢的散了,之後接著六魄也散了三魄,到了深夜時,白鉞就搖動著手裡的招魂鈴,可是沒將婉琪的魂魄招來。
終於有一日,墓基動盪,婉琪的墓有一方坍塌了些,白鉞像是見到了曙光一般,飛奔過去,直接用雙手挖開坍塌下去的力泥土,經歷的兩天,白鉞的雙手都挖的滿是鮮血,總算是有一絲的光亮照進了墓中,他也隱約的瞧見墓中的景象。
挖出一方的小口子來,白鉞小心的進入墓道之中,兜轉千回,他總算是尋到了主墓室,婉琪正趴在棺木上閉著眼睛小憩。
白鉞走近,仔細的瞧著躺在棺木裡婉琪的屍身,雖如今離婉琪死時已有百年,可她的屍身保存的尚好,看著只覺得是睡著了而已。她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宮妃衣袍,髮髻梳得極爲的整齊,頭上戴著那支白玉銀簪。
白鉞輕咳了一聲,婉琪便醒了,不過神色虛弱的很,她看著白鉞,小聲的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白鉞道:“墓基不穩,有一處坍塌了才,我小心掘開泥土挖了個小口子進來的。”
看婉琪魂魄的氣息越來越弱,白鉞立即將揣在衣服裡的招魂鈴拿了出來,搖晃著,很快,之前飄走的魂魄都聚集了過來。
婉琪拉住白鉞的手,搖了搖頭,道:“別搖了,沒用,命魂根本就不在屍身裡。”
白鉞哪裡會放棄,一直的搖著,因著婉琪墓的坍塌,竟將別處的魂魄都搖晃了過來,可始終沒有婉琪的命魂。
墓道之中充斥了招魂鈴的響聲,婉琪已經支撐不住,身形慢慢的散去,她雖觸及不到白鉞,卻還是撐起了最後的一絲力氣,伸手擁住白鉞。她能走這一遭,知道白鉞喜歡她,就已經足夠了。
白鉞像是感覺到了婉琪,他慢慢的停下手裡搖鈴的動作,聲音顫抖著:“我是想要娶你當妻子了……”
有一股的力量將婉琪的魂魄吸進了屍身裡,白鉞丟下了手裡的鈴鐺,瞬時聚集在墓中的其他魂魄一鬨而散、 白鉞靜靜的趴在婉琪的棺木上,看著裡面安靜躺著的婉琪,只是睡著了一般,他連眼都不敢眨一下,期待著下一刻她就睜開眼睛來。
總之,婉琪沒有醒過來。
而白鉞也總算是明白了所謂的起死回生不過是世人哄騙自己的一場癡夢罷了。
邊疆的寒風呼呼的刮過來,他從睡夢中醒來,仍還有些醉意,外頭有士兵匆匆來報:“回稟將軍,有敵軍突襲我軍大營!”
他還是白澤,白鉞和婉琪的魂魄不過是他聽那巫師的話後的一場癡夢,匆忙換上衣袍,趕緊的出了營帳領兵抵禦敵軍。
辰州戰役中,他原本是可以活著逃走的,可他只想著若死後與婉琪一同投胎轉世,若緣分使然,他和婉琪必會相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