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身子漸好,嬪妃們自然去坤寧宮請安的次數(shù)多了,一衆(zhòng)妃嬪陸續(xù)到了坤寧宮,正巧孫言心也依著太后的意思過來看看皇后,皇后便留著孫言心坐了一會?;萱兼プ陨禄菁喂麽醾松碜右恢睕]好,沒來坤寧宮請安,玉嬪被禁了足也沒來,除了子衿之外,其餘的嬪妃都在這坐下了。
儀貴人乘坐著步輦緩緩而來,一身的珠羅玉翠,牡丹紅的錦緞長裙,外罩一件緋色軟煙羅,腰間環(huán)佩鸞鳳和鳴的玉佩及淺綠繡並蒂蓮香包的各色瓔珞穗子,梳著七星飛仙髮髻,髮髻上插戴鳳頭金步搖,周邊飾以各色簪花金鈿。
董貴嬪小聲的與身邊的李貴人嘀咕一句:“不過是個小小的貴人就打扮得如此張揚?!?
說罷看了眼她身邊的李貴人,頭上倒是戴了兩支金釵,髮髻間也別了幾朵簪花,只是與儀貴人相比,便就顯得寒酸了。李貴人亦是臉色不善,她也是貴人,卻比儀貴人相差了萬二千八的距離,再看與她同位分的張貴人衣著樸素,頭上的髮飾也不過是一支金釵加兩朵簪花,心裡不由平衡了些。
子衿的眉宇之間帶著一股子的傲慢之氣,賠笑著道:“臣妾伺候皇上,給皇后娘娘請安來晚了些,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溫和的笑著:“儀貴人伺候皇上辛苦,本宮又豈會怪罪,儀貴人快些起來,地上涼跪壞了身子,怕是皇上心疼?!?
流杉趕緊著扶著子衿起來,在瑞嬪的邊上坐下。瑞嬪友好的笑著與子衿道:“太后壽辰那日瞧著儀妹妹便是人間難得的美人兒,如今近些看,倒越發(fā)的讓人看得移不開眼了?!?
子衿壓根就沒瞧瑞嬪一眼,只傲慢的道:“多謝瑞嬪姐姐的謬讚。”
雲(yún)妃冷諷了句:“本宮聽聞儀貴人是出身煙柳之地,難怪能將皇上迷得流連忘返。”說罷,輕笑了一聲。
昭妃有些神色不自然,子衿到底是楊太師送進宮的,昭妃偏幫了一句:“儀貴人是清白人家的閨女,只是險些流落風塵。”
子衿卻對此不以爲然,道:“皇上喜歡我,那是我的本事,雲(yún)妃娘娘想學些風塵女子挽留恩客的手段,臣妾在宮外倒是認識位姐妹,甚是懂得男子心意,臣妾可見這位姐妹引薦給雲(yún)妃娘娘認識認識。”
“你,放肆!”雲(yún)妃被羞辱,一拍桌子怒道。
子衿輕笑一聲,倒也不在意。
皇后爲緩解眼下的進展的的氣氛,親切的與子衿道:“儀貴人閨名倒是意境,取的是詩經(jīng)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想必儀貴人的爹孃必是學識淵博的讀書人?!?
子衿也不遮掩自己的身世,如實的道:“臣妾的爹孃不過是大戶人家的奴僕,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因著聽府裡的少爺常念這詩,便將臣妾取了這名字罷了?!?
話音才落下,便引起屋子內(nèi)一衆(zhòng)嬪妃的恥笑,在座的嬪妃即便不是出身官家士族,也都是名門閨秀,奴僕的女兒,那可是奴籍,她們怎麼會瞧得上子衿。
子衿倒是不怒,反笑著道:“臣妾雖出身不好,可是皇上喜歡。”
皇后的臉色略尷尬,看了偷笑的嬪妃們,才賠笑著道:“對,皇上喜歡纔是最重要的。”
昭妃也幫著子衿說了句話:“若不得皇上喜歡,出身再高貴又能如何?!?
皇后的臉色不由顯出幾分不悅來,孫言心機靈的道:“在座的各位娘娘,能侍奉皇上,都是有福分的人?!?
皇后聽著這話高興,其餘的嬪妃也是高興,董貴嬪不由的讚了孫言心一句:“孫小姐也是生的花容月貌,若能入宮來侍奉皇上,纔是皇上之幸,後宮之幸?!?
孫言心羞的低下頭,道:“董貴嬪娘娘取笑臣女了,臣女哪有那樣的福分?!?
雲(yún)岫端著桌上的茶淺喝了一口,笑著道:“董貴嬪既有此心,何不去向皇上舉薦舉薦孫小姐。本宮聽聞皇上在朝上可是讚賞了董貴嬪的哥哥有勇有謀,替皇上解決了不少的難題。估摸著皇上愛屋及烏,會更寵著董貴嬪些了?!?
董貴嬪一笑,甚是得意:“說道得皇上寵信的,臣妾的哥哥哪裡比得上瑾妃娘娘的哥哥,趙大人如今可是皇上身邊的左右手,皇上對趙大人那可是言聽計從,連咱們許昭儀娘娘的妹妹都嫁給了趙大人。臣妾還未恭喜瑾妃娘娘和許昭儀娘娘呢?!?
說罷,又看向一旁高傲清冷的許昭儀。
許昭儀略看了眼董貴嬪,冷諷了一句:“董貴嬪平日真是閒的,竟將皇上身邊的事都打聽得如此清楚,不知道的還以爲董貴嬪在皇上身邊安插了眼線呢?!?
董貴嬪一時窘得說不出話來。皇后又適時的打破尷尬,看向一旁的坐著的宋嬪,關(guān)心的問道:“宋嬪這幾日可還好?肚子的裡孩子沒再鬧了吧。”
宋嬪恭敬的回道:“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臣妾和肚子裡的孩子都很好,瑾妃娘娘將臣妾照料的很是細心。”
昭妃也搭了句話:“瑾妃妹妹是個細心的人,璘兒在長春宮裡時,也常與本宮說瑾妃妹妹待他好?!?
雲(yún)妃陰陽怪氣的道:“這人呢,不能看外表,面善心惡的人不少,宋嬪妹妹還是好生顧看著自個兒的胎,萬一真出了點什麼差錯受罪的可是自己啊。”
董貴嬪也附和著道:“瑾妃娘娘倒是細心的人,瑞嬪和惠婕妤的胎可都是瑾妃娘娘照料著的,唉,可惜,都出了岔子,瑞嬪倒還幸運,可憐惠婕妤這輩子算是完了。”說罷,連嘆了兩聲,臉上表露出幾分的惋惜之色。
雲(yún)岫笑而不語,不爲董貴嬪的中傷而怒,瑞嬪的臉上也流露出傷懷之色,卻也不聲不響,寧嬪開口道了一句:“萬事早已註定,瑞嬪與惠婕妤之事又豈能怨得了瑾妃娘娘?!?
皇后伸手按了按眉頭,衆(zhòng)人看出皇后的意思,雲(yún)岫起身道:“時辰不早了,臣妾宮裡還有些事情擱著沒做,臣妾先行退下了。”福著身子,見皇后招手應下,才緩緩離開。
其餘人也都一一告退離開。
出了坤寧宮,許昭儀同雲(yún)岫說了幾句話,因著長春宮與承乾宮不同路,便要分道而行,這正要走,前邊便聽見有吵嚷之聲。
雲(yún)岫與許昭儀側(cè)頭望去,是前面的儀貴人與孫言心爭吵了起來。
只聽得孫言心怒氣的說:“你不過是個奴才出身,運氣好些讓皇上封了貴人!”
子衿只冷冷的看著孫言心,道:“我是奴才出身又如何?好歹也是睡過龍牀的人,孫小姐踩了我的裙角不道歉便也罷了,如此的對天子妃嬪指指點點,莫不是後宮裡沒人了,要勞煩孫小姐來管理後宮不成?”
孫言心一氣,道:“我就是看不上你這種狐媚之人,惑亂後宮!”
雲(yún)妃不悅的皺了皺眉,許是方纔子衿那句話讓她心裡不舒服,越發(fā)對孫言心看不順眼,怒道了一句:“孫小姐,你雖是太后請進宮裡來的,可別把自個兒當成了後宮之主,儀貴人如何,還輪不上你這個外人來指指點點!”
孫言心不敢再言語,雲(yún)妃又道:“還不向儀貴人道歉,否則儀貴人給皇上吹吹枕邊風,怕是連孫小姐那官居太傅的父親也要遭殃了?!?
孫言心咬著牙,哪裡肯服軟,她在孫府可是誰都不敢忤逆,偏偏是在後宮裡處處受人欺辱,越想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zhuǎn)了,就是一句話也不說。雲(yún)妃不由發(fā)怒,朝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上前就是踢了孫言心的腿肚子一腳,硬是押著孫言心跪下。
昭妃瞧著事情鬧大了,趕緊的上前來道:“孫小姐畢竟是太后請進宮的貴客,此事還是了了吧,鬧大了太后娘娘的面上過不去?!?
雲(yún)妃說了昭妃一句:“孫言心如此詆譭皇上的寵妃,皇上的面子上就過得去?”
昭妃還想替孫言心說句好話,在觸及到雲(yún)妃那狠戾的眼光,也不再多說,同情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孫言心,只是奈何孫言心真使上性子了,怎麼也不認錯,怨恨的看著雲(yún)妃與子衿。
許昭儀向一旁的瑞嬪問了句:“瑞嬪,你可是見著孫言心踩著儀貴人的裙角了?”
瑞嬪搖了搖頭道:“隔得有些遠,臣妾也沒看清。”
雲(yún)岫笑著道:“儀貴人說踩了,那便是踩了,眼下她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許昭儀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
雲(yún)岫擡頭看了看漸漸被烏雲(yún)壓黑的天空,憂慮的道:“瞧著是要下雨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免得呆會讓雨給淋了?!?
說罷,便與許昭儀告別,臨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還跪在那兒的孫言心,雲(yún)妃似乎沒有要放過孫言心的意思,雲(yún)岫的嘴角帶著一抹的笑意,坐上步輦催促著宮人快些回長春宮。
纔到長春宮一會,便是傾盆的大雨從天上倒了下來,瞧著這架勢,怕是要下上幾個時辰了。
今天,李顯瞻與大臣在文淵閣裡議事,太后又是在西佛堂裡禮佛不允許人打擾,可是沒人能夠去救孫言心。今天這一局,原只是想讓孫言心受受辱,不過這一場大雨下得倒是合時宜。
兩個時辰後,錦繡悄悄的稟了雲(yún)岫,說是孫言心跪在雨中淋暈了,讓太后派來的月姑姑接到了慈寧宮裡,不過皇上仍舊在文淵閣裡議事,並不知道此事。
太后要?;屎?,李顯瞻要廢皇后立孫言心,太后自然不會將孫言心淋雨暈倒之事告知李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