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脫殼夜出王府
陳倉暗渡同去泰山
那日之后,李恪未再來過別院,倒是不忘差人送來一支白玉簪,讓照兮有些莫名。
轉眼到了九月初九,有道是賞菊登高過重陽,照兮這樣的閑人怎會錯過,她已暗中計劃了一個月,想要去游一游五岳之首,東岳泰山。
“小姐,你說殿下會同意你去泰山么?泰山不是歷山,又高又險。”翠兒有些擔心。
“管他答不答應,我自有安排。”照兮面無表情,她打從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他,先溜出去再說,“難道說你害怕了?那我就獨自一人去。”
翠兒大驚,“小姐這是什么話,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這才是我的好翠兒,”照兮臉帶笑意捏了捏翠兒的臉蛋,“我給你那單子上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翠兒強自鎮定,“還差幾樣,明日我再去趟集市。”
“那有沒有租好馬車?”
“已經租好了,九月初十大早等在客亭。”
“很好!記住,連鶯兒都不要說。”
“你說什么?她要獨自去登泰山?你哪來的消息?”說話的是王府的主人。
“是王妃的貼身侍女翠兒告訴我的,只有她一人知道,她整日寢食難安,怕王妃有危險,這才偷偷告訴了我。”說話的是主人的左膀右臂越峰越司馬。
李恪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這個翠兒倒是很機靈,不錯,該賞。”
“那殿下打算怎么辦?”
李恪淺笑著說道,“隨她去,你千萬別揭穿她。”
越峰差點懷疑自己年紀輕輕就耳背了,這行事風格不像是自己熟悉的殿下啊,這后面一句則更讓越峰愕然。
“我們也偷偷去。”
九月初十卯時未到,兩個人影悄悄出了別院,又悄悄溜出了王府后門,完全沒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望著她鬼鬼祟祟的背影,后門廊柱下的人強忍笑意,“越峰已經去了嗎?”
回話的是個侍衛,“稟殿下,越司馬早就準備好了。”
“很好,那我們也出發吧。”
照兮和翠兒沒走幾步,遠遠地看見一輛馬車等在客亭前,夜色還濃,這大清早的想來也不會有別的馬車,兩人二話不說上了馬車。
照兮放下手中的包袱,心中一陣得意,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那么簡單就實現了,而且運氣好到在王府后門連半個侍衛都沒見到,回想來還是有些奇怪,呵呵,不去想了,反正已經成功出逃,懲罰之類的等回來再說吧。
照兮笑嘻嘻的對翠兒說道,“翠兒,沒想到你安排的那么周到,當然我們運氣也是很好。”
翠兒可沒她那么好心情,嘴上稱是,心里卻在嘀咕,自己明明已經跟越大人說過了,本以為今天早上定會在后門被截住,沒想到居然一個人沒有!翠兒心中暗吼,越大人,你到底在干啥啊?難道殿下真的對小姐不管不問了嗎!?
“翠兒,你租這馬車花了多少錢?”照兮覺得車廂空間頗大,她本意是讓翠兒租輛小馬車,到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覺得兩個姑娘喬裝出門在外,馬車當然是越普通越好,不容易被歹人盯上。
翠兒也發現這馬車好像不太對頭,自己的確跟車行老板說過,要輛小馬車,車上兩人緊張起來,正想著怎么讓車夫停下來盤問一番,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照兮滿腹狐疑卻也不忘去拿劍,她小心翼翼下了馬車,只見路旁大樹下,站著一人一馬,馬認不出來,人自己是認識的。
李恪見她手中執劍指著自己,動作卻已停住,他強忍笑意拉下臉來,“怎么,不認識本王了?還拿劍指著本王,想謀殺親夫嗎?”
照兮這才反應過來,她放下了劍,“你怎么來了!?”
“準你游泰山,就不準本王也去?”李恪挑了挑眉。
照兮回過頭。馬車夫已經走了過來,這是哪門子馬車夫啊,明明就是府中司馬越峰。
越峰走到李恪面前行了個禮說道,“殿下,王妃已經接過來了。”
照兮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想想今天一早的確太過順利,怎么辦,既來之,這泰山當然是要去的。她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叫上還傻愣著的翠兒,上了馬車。
馬車還是停著未動,照兮便探出頭來說道,“怎么啦?還不走啊?再遲的話,晚膳前不知道能不能到泰山腳下呢。”
李恪一笑,她倒是不忘吃飯,他把手中韁繩扔給越峰,徑自往馬車走去,“把我的馬套上。”
越峰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牽著他的馬走到車前。
車門又開,李恪大大咧咧上了車,靠著一邊坐了下來,也不管車上的人滿臉驚訝。
馬車終于動了起來,李恪坐在一旁假寐,照兮正偷偷瞄他。
“看什么看?本王有那么好看嗎?”李恪隨口說道,眼還是閉著。
照兮心想這個人怎么那么臭美,“你怎么不騎馬?”
“這離泰山還有半日路程,騎馬太累,我這是節省體力等著登山。”他稍稍坐直,半睜開了左眼,“這府里的馬車準你坐得,我就坐不得?”
照兮自是無言回他,兩人便沒了下話。
馬車行了沒多久,翠兒就已受不了車內的氣氛,她倉惶逃出車廂,坐在了正在趕車的越峰旁邊。
照兮看著窗外景致,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說話的還是那個人。
“我在想你這欲擒故縱暗渡陳倉的連環計用的真是恰到好處,讓我自以為金蟬脫殼,其實是甕中之鱉。”
李恪微微一笑,她知道的還不少,看來自己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她。
照兮見他沒有答話,便回頭問到,“你這次出府游泰山,權先生沒攔你?”
“我跟他說來封地之前奉了父皇口諭,讓我有空去去泰山瞧瞧情況如何,權先生也知道父皇一直對泰山封禪之事念念不忘,怎會多言半句。”
原來他是假公濟私,照兮沒再說什么,繼續看著窗外,沒過一會兒,她就覺得犯困,看來是早上起的太早。一旁的李恪像是已經睡著,照兮也在馬車的一側躺了下來,馬車有節奏的晃動著,她很快進入了夢香。
睡夢中照兮覺得自己鼻子癢癢的,她隨手一揮,不一會兒又開始癢了,她只得睜開雙眼,李恪正側倚在她身旁,拿著劍上的穗子逗弄她的鼻子。
照兮大叫了一聲坐了起來,又羞又惱,“你在干什么啊!?”
李恪也坐了起來,“我看你怎么也叫不醒,便想用那穗子試試,沒想到還挺管用的。”他戲謔地看著她,“你再叫這么大聲,別人真以為我干了什么。”
照兮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正想回他,他扔下一句話人已下了馬車,“快下車吧,已經到泰山了。”
照兮略整衣冠后跟著下了馬車,才發現這日頭看著像是晌午剛過,到底是王府的馬,腳程就是快。她跟著李恪走進泰山腳下的一家酒樓,只見酒樓大堂的匾上寫著四個字“萬山仰止”,照兮不禁說道,“好大氣勢!”
酒樓二樓最東邊的兩間屋子,中間的屏風已被撤走,里面是兩桌席面,其中一桌坐的是侍衛們,已經吃開了,見李恪進來,都欲停下行禮。
李恪大手一揮,“罷了罷了,出門在外哪那么多規矩,你們給我少喝點酒就好。”
他走到還沒開席的那桌前坐了下來,對著呆立一旁的照兮說道,“你還站在那兒干什么?”
此時的照兮只是在感慨,她一直以為泰山這時候應該還未開發,沒想到山下居然有如此規模的酒樓,還能置辦出這樣的席面……
飯桌上,同席的翠兒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擱。照兮邊吃邊想,這也難怪,自己從嫁入王府到現在半年有余,都沒和他一起吃過一頓飯,更別提翠兒了。李恪沒吃多久就說已經飽了,等他出了包間,翠兒這才松了口氣,狼吞虎咽起來。
酒足飯飽出了酒樓,李恪要先去岱廟見玉虛真人,晚間會留宿在岱廟,照兮想先在泰山腳下逛逛,她叫過翠兒,向李恪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照兮信步走在岱前街上,周圍的小攤販不少,多是賣果品小吃的,街上游人頗多,叫賣聲此起彼伏煞是熱鬧。
“小姐,我覺得今天殿下和平時有些兩樣。”
“哪里不一樣了?我倒是覺得還是老樣子,倒是翠兒你有些不一樣,我想了好久,就是沒明白他是怎么會知道的那么清楚。”
看著翠兒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照兮接著說道,“難道你是覺得背那些包袱太沉,不愿跟我出來嗎?”
照兮正想再責備她幾句,沒想到翠兒眼圈一紅,眼淚就快掉出來了,“你哭什么,我又沒怪你,別忘了你現在穿的可是男裝。”
翠兒吸了吸鼻子,“我以前在楊府就說過會服侍小姐一輩子,怎么會嫌包袱沉,那日我是擔心小姐安全,在王府撞見了越大人,被他看出來,結果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好了好了,現在也挺好的,吃飯不用花錢,打尖不用擔心,還有人幫著背東西,呵呵。”
兩人入了群玉庵去看王母池,這王母池照兮真沒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一旁的王母泉倒是清澈見底,只是照兮在齊州時日不短,已是閱泉無數,自家王府別院小潭尚且引歷山活泉水,就這一方小泉怎會在她眼里。
等她回到岱廟時晚膳時間未到,照兮讓翠兒先去住處,自己在岱廟里閑逛。
走進一側庭院,映入眼簾的是五株柏樹,應是漢武封禪時種的,樹后是一宮闕,像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來到宮闕小樓的最高層,岱廟的建筑群盡收眼底,一派皇家規制,遠處還有些宮殿在建,主殿也是剛修繕過,繞到北邊,只見泰山雄壯的身軀屹然在目,山上星星點點,忽明忽暗,應是寺廟香燭,不遠處的岱前街上店家也已點起燈火,商販們已經開始收拾著準備回家,真是一派祥和好風景。
“看什么呢?”說話聲從照兮背后傳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照兮也沒回頭,目光停在岱前街盡頭那只剩一片紅云的天空之上。
李恪靜靜站在她身后,半響之后才說道,“我剛才跟越峰商量了,打算后日再登泰山。一是重陽剛過,上山進香的香客還剩不少沒下山,游人太多,還有你那個侍女像是累著了,所以我們打算在此多留一日。”
照兮暗自嘆氣,這個沒用的翠兒。
李恪一笑,“而且,明天本王要去西南的林子里狩獵。”
照兮瞥了他一眼,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她心中雖有怨氣卻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吃他的住他的呢?
兩人下了小樓,用過晚膳各自回房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