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難改又奈何
殊途同歸回益州
烤雞已經擺上了桌，酒也已倒滿，李業嗣先端起了碗，“雷姑娘，這次多虧了你才能成功造出連弩，李某感激不盡，在這里只能借你的酒先敬你一杯，改日必定好好答謝，我干了，你自便。”說罷他就將那碗酒一飲而盡。
照兮也端起了碗，“雷霄姐，我也要謝謝你，連弩做好了，我就可以回長安了。”
她說完也要干了碗中的酒，被雷霄攔了下來，“罷了罷了，你和我誰跟誰啊，我的琴還是你出的點子，說到這個我還得好好謝謝你。”
一旁的李業嗣也說道，“照兮我也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沒準還在雷家大院守株待兔。這碗酒，大哥敬你。”
“李大哥你這是什么話，要不是那日你救了我，我肯定被那些吐谷渾人擄走了，這酒該是我敬你的。”
說完她拿起碗就喝了起來，喝到一半，照兮停了下來，看著李業嗣和雷霄說道，“我們這么謝來謝去，敬來敬去的豈不是沒完沒了，要是把雷霄姐的酒都喝完了，她又要心疼了，不如我們今日就在此結拜為異姓兄妹，李大哥，雷霄姐你們意下如何？”
雷霄心想，原來這就是她昨天說的了斷，明明就是照抄紅拂女，還把自己也扯了進去，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李業嗣當然也沒意見，照兮把酒碗倒滿，三個人端起碗，面朝南方一起跪了下來……
次日三個人都起了個大早，雷霄昨晚決定跟照兮一塊兒下山，去眉州看看爺爺。
照兮身著夷人女子的衣衫坐在銅鏡前，雷霄則是穿著照兮的男裝燕服在幫她戴頭帕。今早一起來雷霄就突發奇想要跟她換衣服穿，照兮欣然同意，夷人女子的頭飾很漂亮。
“二姐，你覺得我這法子會有效不？”
“說實話，我不知道。”
照兮嘆了口氣，“但愿他能明白。”
雷霄接著說道，“就算他明白了，只怕……”
“只怕什么？”
“不告訴你。”雷霄繼續在她頭上擺弄著。
照兮臉帶愁云，其實不用說出來，她也知道她的意思，明白是一回事，但感情這東西有時候就是沒道理。
“二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做做工匠混口飯吃罷了。”
“我是說那個，你也過二十了，你不是說你對大哥……”
雷霄垂目把銀鏈子固定在她頭上，“你自己的事都沒處理好，倒管起我的閑事來了。”
照兮想了想，的確如她所說，她嘆了口氣，“你若是嫁給了大哥就好了。“
雷霄哭笑不得，“你個丫頭，自己不要的東西就硬塞給我？”
照兮微一抬眉，“不是啊，你不是也說過他是個好人，對他有意么，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你這是什么表情，還想我感激你？”雷霄捏了捏她的臉，“戴好了，你自己看看。”
“我這就叫紅娘的表情。”照兮向銅鏡里看去，紅黑相間的頭帕上置銀飾，更顯她的玉面朱唇，她站起來轉過身，“二姐，這頭飾真漂亮。”
“是你長得美吧，”此時的雷霄一身藍色袍衫，頭戴玉冠，和照兮比起來少了一份俊俏多了一份不羈，“紅娘是什么？”
“不說那個，”照兮拿過一旁的鑌鐵劍幫她別在腰間，手摸著下巴說道，“果然二姐比較適合佩劍，我還是更適合折扇。”
“折扇？”
照兮稍一形容，雷霄就抓住了要點，“果然是個不錯的玩意，等我有閑的時候做一把試試。”
“那到時候你得送我一把。”
“那當然，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么精妙的玩意？”
照兮挽上了她的手臂，“好姐姐，你就別問了，我們該出發了。”
兩人走到院子里，李業嗣已經拿了包袱等在桫欏樹下，他看著照兮的眼神未變，那發自內心的笑更是老樣子，“三妹，沒想到你穿這身那么合適。”
照兮心中很是無奈，“大哥，你看二姐是不是很瀟灑。”
“瀟灑，呵呵，二妹很適合男裝。”
三人同行往山下走去，一路上照兮都在想李業嗣的事，難道真的要挑明？自己和他是絕對不可能的，她不想他越陷越深，不過他也沒對自己表白，只是吻了臉頰而已……
照兮嘆了口氣，這兒可是唐朝，等他表白估計就是直接求親了，古人就這點不好，不夠干脆。
一旁的雷霄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默不作聲，關于這事她真的愛莫能助。
次日晚間，三人到了眉州的雷家大院。李業嗣去了書房找雷老爺子，照兮和雷霄在院子里言別。
“二姐，你以后到長安一定要來找我，”話說到這兒照兮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在哪兒，“二姐還是直接去找大哥，讓他帶你去找我，怎么樣，這個理由好吧。”
雷霄笑了起來，“就你鬼點子多，我若是真有你這么個妹妹該多好啊。”
“二姐這是什么話，我們不已經是親姐妹了么。”
依依不舍送別了雷霄，照兮跟著李業嗣回到在眉州落腳的客棧，隨便要了些酒菜，邊吃邊聊。
“三妹，二妹為何要把這架琴送給我？我又不會彈琴。”
照兮暗想，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她為他斟滿了酒，“這琴算是我們三人一起完成的，送給長兄留個紀念吧。”
“原來如此，呵呵，只是放我這里怪浪費的。”
照兮喝了口酒，皺了皺眉，“這酒跟二姐的泡水酒不好比，二姐開酒行定會生意紅火，大哥，若是二姐將來去長安開酒莊，我們定要幫她一把。”
“那是肯定的，”李業嗣一飲而盡接著說道，“三妹，我們明日早晨出發去益州。”
照兮心中一凜，“為何要去益州！？”要知道李恪就在益州。
李業嗣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三妹，益州是回長安的必經之路，若是繞道而行至少得多走三五天，而且我出來時就和父親約定，不管連弩是否完成，五月中要在益州考察使行轅和他碰頭。”
照兮雖不情愿卻也不得不接受，不過益州城很大，繁華程度僅次于長安、洛陽和揚州，要遇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到這里她稍覺安心。
次日等兩人趕到益州城又是晚上，在照兮的一再堅持下，兩人住進了一家偏遠的小客棧，“大哥，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該省的時候還是要省的，再說有你在，安全不是問題。”
李業嗣當然說不過她，就在這小客棧住下了，第二日大早他留下照兮在客棧等他，一個人前往考察使行轅見自己的父親李靖。
李靖拿著連弩看了又看，又走到帳外對著靶子試了一箭，正中紅心，他高興的看著李業嗣，“業嗣，你這次真是幫了為父一個大忙啊，我看這連弩很好使，雷公果然是一代名匠。”
李業嗣上前說道，“父親，老爺子年事已高，這連弩是他的孫女做的。”
“哦！？”李靖有些驚訝，“這么巧妙的連弩，居然出自一個年輕姑娘之手，真是后生可畏，這位姑娘現在何處？”
“她一直住在峨眉山，近日剛回到眉州雷家老宅。”
李靖想了想說道，“吐谷渾最近越發猖獗，皇上應該會很快發兵出征，時間緊迫，我明天一早啟程回長安，向皇上報告此地實情，你馬上回眉州找到那位雷姑娘，把她接來益州，教這里的工匠制造連弩，你留在此地督造，也好隨時把情況報告給我。”
李業嗣心中犯難，他若是留在這兒就不能送照兮去長安了，“父親，兵器不是隨意就能造的，萬一有人彈劾說你謀反該如何是好？”
“你說的為父也已想到，這益州大都督乃是當今圣上的三皇子，跟我素來交好，他曾經說過，此番圣上委托他遙領益州大都督就是為了支持與吐谷渾的戰事，我一會兒會去請他過來，商量這件事，也好互相作個證，圣上現正在九成宮，我明天啟程不回長安，直接去九成宮見駕，那些彈劾的折子應該不會那么快。”
李靖說完這些看了李業嗣一眼，他仍愁眉不展，“怎么？還有別的事？”
李業嗣稍一遲疑還是開了口，“父親，孩兒這次辦事途中，從吐谷渾散兵手中救了一個女子，她是長安一家布莊的小姐，在川中跟家人走散了，孩兒已經答應要送她回長安……”
“那好辦，你把她帶來行轅，我定會把她安全交給她的家人。來人！去大都督府，請蜀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談，在行轅比較方便。”
李靖吩咐完下人，李業嗣仍站在帳中一言不發，他微一皺眉，“你還有什么事？有事就說出來，別吞吞吐吐的。”
李業嗣只說了句“孩兒告退”便出了行轅，一路打馬往客棧奔去。
此時的李恪正趕往益州城外的一片林子，一個時辰前，越峰向他報告，說是在益州西北發現了吐谷渾散兵，其中一人被射殺，另外兩人逃走了，死掉的那人騎的馬有王府標志。李恪心中一驚，王府的馬在外的只有被照兮騎走的那匹，他立即沖了出去。
只聽越峰說道，“殿下，就是那里。”
李恪一躍下馬，周圍的士兵跪了一地，不遠處的那匹馬，的確是照兮的馬，“騎馬的人呢！？”
一個府中侍衛說道，“回殿下，騎馬的人被巡邏的士兵射殺了，這是在那馬上發現的。”
李恪往他手上看去，包裹已經解開，里面是兩件他很熟悉的衣服，正是那日照兮帶走的，李恪一把奪過那衣服，拿在手中呆呆的站著。
一旁的越峰讓兵士們都退了下去，靜靜站在李恪身旁，“殿下，這荒郊野外猛獸出沒，王妃……”
他話還沒說完，李恪就已經吼了出來，“不可能！照兮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不會的！”
越峰一言不發，李恪繼續吼到，“人呢！都給我去找！馬都在這兒，人肯定在附近！還有逃走的那兩個散兵也給我去找！活要見人！”
周圍的兵士立即四散開去，李恪還是站在那里，剛才那后半句話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她離開他身邊已有一個多月，之前他那番話，既是在說服越峰，更是在說服自己。
又過了好一會兒，越峰上前說道，“殿下，不如你回府吧，我在這里看著，一有消息定會即刻稟報。”
李恪看了他一眼，越峰便住了口。
“我就在這里等，你不用多說了。”
正在此時遠處一個王府侍衛打馬過來，遠遠的就下了馬，幾步奔到李恪面前說道，“殿下，考察使行轅遣人來府，說李將軍要事請殿下過去商議。”
李恪深吸了口氣，“知道了，我這就去，越峰你留下，有什么消息立即來報！”
看著李恪遠去的背影，越峰真心祈禱，希望這次能找到點什么，哪怕只能證明一個結果也好，殿下不能再這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