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門打開,李林甫與江晟天的臉容形成鮮明對比,一人是歡喜滿意,像是捕獲了一只上門而來的獵物。一人則是垂頭喪氣,滿眼沮喪失望,似乎剛剛被人逼迫著削了一塊肉出來一般。
劉宏沖上來迎接,急切地看著江晟天,江晟天只是合上眼,微微點頭,劉宏這才做了個如釋重負的表情,一旁的李林甫笑意更盛。田一山像一只小狗一樣跳到李林甫旁邊,奉在他身側。
“既然一場來到,何不看看自己的故居呢?”李林甫笑道。
這個居住了幾個月的處所,江晟天對此處毫無感情。不過想起丁雨還在流心苑之中,今rì適逢到來,就探望一下這位當rì的鄰居好了。江晟天點了點頭,往西邊廂走去,劉宏緊跟其后,留下李林甫田一山一主一仆在歡喜地笑著。
熟悉的長廊,沉睡的一尊巨人般的假山,并沒有因為他們的離開而有一絲變化。
經過“靈影臺”之時,江晟天的腳步一頓,目光往里面一刮,滿懷的心事涌上。
金易來,現今何在?
老沉的房間,仿佛困著一些難以訴說的往事。人氣凋零,相府之中也似乎沒有什么人有這個閑情逸致去打掃它。江晟天盯著兩間房子,長久的默然。
“走吧。”江晟天將目光挪開,對劉宏說道,二人一同順著長廊直走。
就在他剛離開幾步的時候,一道強大而帶著一點yīn玄意味的氣勁,“砰”地穿過了走廊的天花,直接往江晟天豎直轟擊落下。
劉宏也是反應敏捷之人,一只手伸出將江晟天一把拉到自己身旁,同時另一只手催發真勁,向那道yīn玄之氣撞去。yīn玄之氣宛如一群蝙蝠出洞,驀地擴大了數倍,直接往劉宏撲來,劉宏手上的赤sè氣勁黯淡數下,腳步不得不連退,差點就穩不住身體了。
那道yīn玄之氣擴張地快,縮得也快,長鯨吸水般地急速收納,最后一個人影現出,只見此人面容發灰,一塊塊黑污印在他的臉上,看上去也是多rì未曾沐浴之貌,衣衫邋遢,不過身上所散發的yīn玄之氣可是鋒芒尖銳。
“金易來!”江晟天大叫道,金易來目光驀地爆發出一股殺意,望向江晟天,黑影一飛掠,已經閃至江晟天身前,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脖子,面貌兇狠至極。
江晟天頓時感到氣塞喉閉,金易來手上泛著的黑sè氣勁弄得他脖子上的皮肉一陣劇痛,彷如有利爪嵌入,更別提那種無法呼吸的將死之感了。
江晟天雙手死死地抓著金易來的手腕,可是就如抓著一根鐵柱一般,根本無法使他動彈分毫。劉宏眼見勢急,催足全身真氣,一只手指往前一點,一道迅疾的赤光從指尖飛出,直刺往金易來的手。
金易來看也不看地長袖一揮,一道黑氣灰塵一般地揚起,硬是將劉宏那道指光碎成了粉末。
江晟天已經愈發痛苦,他的嘴巴死命地狂張,身體不斷地扭動著,雙手開始漸漸軟了下來,再也無力對抗金易來的手臂了。
“住手!你這個瘋子!”聞聲而來的李林甫見到了這一幕,厲聲喝道,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府中弄出命案,堂堂丞相這可不是光彩之事。
幾個府客身影彈起,五六個拳頭夾帶著真勁一同往金易來擊去,金易來眼角一瞥,捏著江晟天脖子的那只手往前一推,直接將江晟天扔在地上,同時身上暗玄真勁催發,那幾個府客的拳頭宛如碰在了劍尖之上,哎呀地慘叫一聲,紛紛退開身子,對金易來成合圍之勢。
剛剛從鬼門關中回過氣來的江晟天,正躺在地上,四肢酸軟,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面sè蒼白慘淡。
“看槍!”
一道紅sè如血般的光飛至,血sè的長虹噴出,直接攻向金易來,金易來轉過頭來,一指shè出,暗玄真勁化作一根根黑sè的針刺,將那道血光戳碎。然而,那道血光盡消后,卻有一把紅光盛泛的長槍殺出,直指金易來的咽喉。
來者不是丁雨,還能是何人?
幾個府客一見時機,通通撲上,幾道真氣同時勁發,恐怕是有三頭六臂之人也難以應付四面襲來的凌厲攻勢。
金易來目中jīng芒大盛,雙袖一震,身上的暗玄氣場瞬間躍至極盛,如同洪流暴涌般往方圓擴大。幾個趁機攻來的府客被暗玄真勁震得飛開,一人甚至還嘴角滲血,滿眼不忿地看著金易來。
只有丁雨,槍上紅光不減反盛,整個人也是血sè籠罩,將黑sè的暗玄氣場刺開,紅槍脫手,化作血紅飛箭往金易來插去。
金易來已經感到這柄槍上蘊含著丁雨以血所注的真氣,強勁蠻橫至極,直接觸其鋒芒恐怕是吃虧收場。他連忙雙掌一合,暗玄氣場迅速地收斂成團,變成若焚身之火一般,灼灼的黑焰罩在他身上。
血紅長槍一擊在暗玄真勁上,金易來面上顯出苦sè,身體被槍上的血氣撞得往后滑地而去,雙膝跪地,暗玄氣場消失得一干二凈。至于那柄血紅長槍,也是紅光消隱,倏地回到了丁雨的手中。
“快!快將這個瘋子趕出去!”李林甫氣急敗壞地說道,金易來的目光往上一抬,看他的樣子是受了傷,看他恨意滿貫的目光猶如一只被束縛住了手腳的老虎一樣,恨不得將李林甫吞進肚子里。
府客們匆匆地挽起了金易來,將他迅速地帶離。丁雨將槍立在地上,看著金易來不甘地被拖走,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江晟天喘著粗氣站起來,到底在金易來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他的xìng情大變至此?
他盯著金易來離去的方向,眼中盡是疑sè。
“哼,這個金易來肯定是失心瘋了,今rì本相將他趕離府中,也算是免去了府內的一個禍患。”李林甫說道,目光落到丁雨面上,道:“丁俠士,今rì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的客人可是小命休矣了?!?
江晟天一直在心中思忖,沒有注意到李林甫之言。直到丁雨扭過頭來,對他溫煦地一笑,他這才回過神來,點點頭示意自己并無大礙。劉宏則愧疚地向江晟天道歉了幾句,說自己無能差點保不住幫主的周全。江晟天擺擺手,讓他不要放在心上,跟李林甫說了一番客套之言,便跟著丁雨往流心苑走去。
“哈哈!聽說你們兩個小子當上了幫主,現在可威風八面吧?”丁雨笑著拍了幾下江晟天的肩膀道。
江晟天苦笑了幾聲,個中辛酸,又怎能在一時之間說得清楚呢?這幫主之位可不像別人眼內的那般風光。
“對了,丁大哥,你可知金易來到底發生何事,弄致今rì如斯模樣?”江晟天問道,但丁雨只是搖頭惑然。
“最近他常常做出許多出格之事,但因他在府中勞苦功高,丞相大人一直沒跟他計較。直到今rì他竟出手襲擊了你,還想置你于死地,丞相大人這才發火要將他趕出相府,恐怕這也是在大人心中擠壓了許多天的了?!倍∮暾f道。
江晟天與劉宏在流心苑中坐了一個時辰,喝了幾口茶,見天sè不早便與丁雨告別,返回天風幫。恐怕幾個隨行的幫眾也在外頭等急了。
只是江晟天的腳步剛剛踏出西邊廂,就有一把鬼祟的噓聲在他身后響起,他轉過身來,在一棵粗壯的樹干后,一個腦袋探了出來,朝他招了招手。
江晟天往四處張望一下,沒有什么人留意著他們,他便領著劉宏,往那人走去。
他認得她,李音如。
但是,堂堂丞相之女,怎會這般鬼祟地躲在大樹后,還向他們招手呢?
“小姐。”江晟天皺起眉頭,拱手施禮道。
李音如jǐng惕地望了一下四周,低聲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如風的兄弟江晟天吧?”
江晟天嗯了一聲,疑惑地看著她。
“那么,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李音如的聲音低得要江晟天湊上前才勉強聽得可辨。
“請說。若我能幫得上忙的話,必定萬死不辭?!苯商煺f道。
李音如撲哧一笑,捂著嘴巴,臉上泛起兩塊紅暈,動人至極,弄得江晟天一陣心神恍惚,就連劉宏都忍不住盯著她看。她接著說道:“沒有那么夸張啦!不用你死的,我想你帶我去見如風,我知道他在隱竹林里拜師學藝,我的師父玄婉妙也同住在隱竹林中,不過最近爹不肯讓人帶我去隱竹林,你們能不能安個好心,送我到隱竹林去見他?”
這一番話,讓江晟天與劉宏都是心中震然。
這個女子,與陳如風是什么關系,從她的那一番話中,可是一目了然了。
但是,陳如風卻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這事啊,江晟天心中一陣奇怪的感覺。
看著李音如一副可憐巴巴的哀求之sè,江晟天不忍拒絕,只得點了點頭,道:“無妨。不過長安到隱竹林的一段距離尚算遠,若你不在府中,給丞相大人察覺了該如何是好?”
李音如連忙說道:“這個你莫憂心,萍姐會替我瞞過去的。而且爹他老人家三兩天都不會來我房間找我一次,平時我也被限足在府內,相府如此之大,沒有人會發現我離開的?!?
江晟天無奈地一聳肩膀,隨即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那么,我該怎樣帶你離開呢?”
李音如綻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嘻嘻一聲,捉著江晟天的手臂搖晃了幾下,道:“這個嘛,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江晟天被這溫柔地搖晃幾下,頓時就像三魂七魄都晃走了一般,嘴角無奈地彎了一彎,做出了勉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