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天羽幫。
文子成的嘴角jiān詐地彎起,一只手撐著下巴,坐在座上滿目期待地望著門口。步履冰與林乘均二人大氣都不敢喘地站在他兩旁,眼神之中盡是畏懼。
客廳內昏暗不已,紙窗外一絲絲柔和的陽光無法擠進屋內,且文子成又不點燈燃燭,似乎是刻意營造出這樣的暗沉氛圍。
門外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文子成與步履冰、林乘均三個高手自然是聽得分明的。只是文子成興奮得身體前傾,而步履冰林乘均則是更為緊繃臉孔,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即將闖進屋內。
門一打開,陽光歡欣地涌了進來,還伴隨著盈盈舞動的粉塵,兩個人影現出在門口處。文子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奮,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熱情之sè地迎了上去。
透過微微的陽光,勉強看清楚了進來二人的臉孔。
一人的臉龐上鼓起幾斤肥肉,目中放著一道道兇煞之光,腰間兩邊各掛著一柄弧月彎刀,身材也是魁梧至極,赤膊光腳,似乎所有人都得罪了他一般,恨不得將他目之所及的所有人殺個jīng光。此人便是“兇神”危自威。
至于另一人則是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病懨懨的臉容仿佛總是提不起神采來,眼皮聳拉下去又連連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的身材也是瘦削得離譜,幾乎就像一根竹竿一樣弱不禁風,若不是得知他的名號,必定以為他身患重病,大限將至了,不愧是有“病君”之稱的柳戚。
“兩位,歡迎!”文子成一臉熱情似火,逐一向二人抱拳,像是邀來了二人參加一個盛大的宴席一樣。
只是二人均是對著文子成熱烈的反應無動于衷。危自威兇狠地瞪著他,比街上那些窮兇極惡的惡棍還要猛厲。柳戚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勉強撐起半邊眼皮,不解地盯著文子成看,嘴角還留下一條晶瑩的口水,惡心至極。
林乘均步履冰心知肚明,這二人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起碼也在江湖名錄五十名之列。雖然相貌上看起來比較不堪,毫無高手風范,但一旦動起手來可是強橫至極,招式十分兇殘,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文子成看著二人這般冷淡,不禁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心中暗罵了一句,但又始終要保持這般恭維之sè。這二人可是花費了他們天羽幫三分一的銀兩請來的啊,要是有什么怠慢自己可就血本無歸了。他這就相當于將三分之一個天羽幫壓了下去,一旦能夠吞掉天風幫,里頭的回報可是要豐厚幾倍的。
所以如今之計,就是要盡可能地令他們心情愉快,到時候一舉擊潰天風幫。若他們要反舌,文子成可是奈何不了他們的,不過那時候天羽幫可就慘了。
“文幫主,不用擺出這樣像只狗的臉sè來,我們不受這一套的。我知道你們心中是怎么想的,你們肯定想我是不是真的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對得起你們給的酬金吧?”危自威聲如洪鐘地說道,那聲音更像是吼出來一樣。
一旁比他矮了一截頭的柳戚也緩緩地點頭表示贊同,然后又重重地仰天打了一個哈欠。
文子成感到自己臉皮下有一道火焰開始燃燒起來,不斷地沖擊著自己臉皮的厚度。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盡管還是保持著笑意,但那種笑意卻是難看至極,更像是硬生生地將嘴角扯起來一樣。
“我當然沒有這樣想過……”文子成匆忙想解釋道,哪知危自威自個轉身,面朝大門,全身驀地暴發出剛猛如山的兇氣威勢,嚇得文子成三人往后倒退一步,讓出一小方圓位置內。只有那“病君”柳戚作出一個苦臉狀,枯槁如柴的手胡亂地一揮,一道墨綠之氣像一塊木板一樣布在了自己面前,瑩瑩綠點在其中流動,宛如一只只小飛蟲一樣。看來是拿來抵擋危自威氣勢的招數,要不然在如此強勁的氣勢底下他這瘦弱的身軀不倒下才怪。
危自威暴喝一聲,雙手抽出腰間刀刃,兩道雪白刀光耀眼閃過,宛如青龍出山,發出了清脆的呼嘯之聲,其勢好不駭人,無愧于其“兇神”之名號。
力蓄萬鈞,就連旁觀的文子成等人都能看出那兩柄弧月彎刀之上所含的巨力有多么強大,足能開山裂空,翻江倒海。
這時,文子成開始意識到這里頭有所不妥。這里可是他們天羽幫的大廳啊,若是危自威要在此試刀的話……
但看到危自威現在這般陣勢,他還敢阻止么?這豈不跟那脖子去抹刀子一樣?
雙刀凌空,轟然劈下。
巨響一震,廳內的擺椅、茶幾等物件都紛紛被咆哮之氣卷開,直接將往墻上扔去,碎的碎,爛的爛。那雙刀劈落之處,更是刀氣直穿,仿似兩只猛獸利爪,直接劃破地面,兩道長長的裂痕在地上直處延伸,一直到門口處還不間斷,直接沖出了門口,在廳門前的地面前幾尺處才止住。
文子成看著這般狼藉之景,心中絞痛不已。這些桌椅擺設可都是價值不菲之物啊,就這樣被危自威兩刀就報廢了,怎能叫他不心痛呢?
要是其他人,文子成一早就兇相畢露,將那人煎皮拆骨了。奈何這個人卻是有“兇神”之稱的危自威啊,豈是自己所能得罪的啊。
刻在地上的那兩條刀痕,就像割在了文子成的心上。文子成臉上的笑容更慘了,也只有yù哭無淚能夠形容。
柳戚一擺手,那道綠sè屏障消散而去,一雙疲憊的眼睛落到了文子成身上,頓時又是令文子成受了不輕的驚嚇。
“病……病君前輩不是也是露一手吧,以證實自己并非浪得虛名吧?得了得了,晚輩絕對信得過兩位前輩的實力。”文子成連忙抬手阻止這柳戚。
柳戚神情虛幻地別過臉去,呵呵地笑了一聲,說道:“我并無此意。兇神那家伙脾氣就是這樣的了,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多么累啊!要不是我最近賭錢欠下了一屁股的債,也不會……”
危自威已經收刀,氣焰洶洶地瞪了天羽幫三人一眼。
雖說他是將天羽幫的大廳弄得天翻地覆,猶如被賊匪洗劫過后。但他的實力是擺在眼前的,這也算是給文子成服下了定心丸,勉強令他的眉上顯現一點喜sè,心想這下子還不是勝券在握?
“嘿嘿,陳如風,我看你還不是插翅難逃?”文子成心中yīn笑道。兇神與病君,加上自己聯盟之力,天風幫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天風幫之中,平時本應此時是習武練功,可空地上卻是人頭涌涌,又沒有整齊的隊列,熱鬧非凡,更像是在圍觀著些什么。
天風幫的旗幟迎風而揚,烈rì當空,更是激起了眾人的火熱情緒,一個個嘶聲大喊“幫主加油。”
“我們今次,終于都可以名正言順地較量一番了。”陳如風手握怒風劍,他專門聘請名匠為怒風劍打造了一柄劍鞘,可見他對這把怒風劍的重視程度。
怒風劍至今為止,都還沒與任何對手較量過,今rì正好是開鋒之機。
站在陳如風對面的夜孤鴻,執朗月劍,衣袍隨風起,雖然是被一眾天風幫弟子包圍,卻似乎并不受到絲毫的影響,依然是自信滿盈的臉龐,淡笑地看著陳如風。
“今rì較量,在絕不損害我們雙方的交情的前提下進行,不論誰輸誰勝,我們都要心服口服。陳幫主沒有異議吧?”夜孤鴻說道。
陳如風笑道:“這個當然。出劍吧!”
怒風劍出鞘,鏘的一聲,清脆利落,又是惹得眾天風幫幫眾一陣吶喊,慷慨激昂。
夜孤鴻忽地斂起了笑容,朗月劍指天,月華在劍身上一滑而過,仿佛劍上是一團純白的光芒,而不是jīng鐵所造的劍刃。
朗月劍一出,夜孤鴻就像完全轉變了一個人一般,孤傲之氣從身而發,猶如一只高踞峰巔的雄鷹,孤高冷酷,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和善之sè。
一旁看著的韓陵露出了笑容,心道:“此人的劍道成就頗深,雖然離心劍之境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到達以氣為劍已經不遠了。如風真的能憑實力戰勝他恐怕也是不太可能之事。”韓陵心中早早就對這場對決下了判斷。
白光暴起,猶如沖天白鷺,劍隨身走,夜孤鴻整個人就御劍騰身往陳如風擊去,氣勢磅礴宏偉,猶如jīng深的畫家一下大手筆,jīng妙至極。
陳如風怒風劍前刺,白綠相疊的劍光從劍鋒中吐出,直接就如雙sè龍一樣撞入了夜孤鴻的劍光之中,柔水之氣與縹緲之氣交相融合,力度雖柔,速度卻是驚人。籍著柔水的借力打力之xìng,很快陳如風的劍光就將夜孤鴻的劍光撩得七零八落,再也組織不起初始的威勢來。
劍光交拼之中,夜孤鴻劍一橫,虛空掃斬,白sè劍氣宛如空氣之中驀然出現的一道裂縫,在交纏緊密的劍光中擴大,將所有的劍光破成了碎片。原本紛亂繁花的劍光全部消失,半空之中只剩下了兩個對峙的人影。
“陳幫主居然將兩種xìng質截然不同的真氣融會貫通地使用,夜某佩服,佩服!”夜孤鴻贊道。
陳如風嘴角一揚,客氣道:“過獎,閣下的劍氣也不弱,輕而易舉地就將所有的劍光破掉了。原本我有的優勢,又被你一下子扯回到了均勢,可見閣下在比武之中不僅是比拼手腳,還是比拼腦袋。”
陳如風這話不假,一般人肯定會不舍得將自己的劍光破掉,即使是身陷劣勢,因為這樣做就等于自己前功盡廢了。但是立不下決心破掉劍光,劣勢也只會進一步擴大,到最后敗北收場。
而且夜孤鴻一下子就將二人的劍光破除,可見他內家真氣之深厚程度。
“下面就是劍法的比拼了,看好了!”夜孤鴻話聲剛落,身體化作疾影沖向陳如風。陳如風畢竟是修習縹緲功出身的,反應是何等地敏捷,立刻揮起劍來迎戰。
劍影包裹了二人,肉眼根本就看不到二人的劍的落點、攻處。伴隨著道道飛揚而出的劍氣還有怒風劍與朗月劍“砰砰”交擊的聲音,可以看得出二人交戰激烈之程度。
陳如風一直是本著以快打慢,還有善水流的卸力之法來占優勢。無奈卻每一下穿刺、斬劈都被夜孤鴻看得分明,攻防之間的變換夜孤鴻要做得比陳如風好很多。即使陳如風的速度更勝一籌,卻依然占不了上風。()